第四章 救命稻草

一片紛亂的思緒之後,他終於收斂心神,將家傳的太玄功運轉起來,空在這兒愁眉苦臉總不是辦法,先看看自己能恢複到什麽程度吧。

太玄功這門功法在中都大陸上冠絕一方,威力極大,同時修煉也極難,好在鄧希十年修行下來,早已輕車熟路,此時連續運轉了幾周之後,就將當年修煉之時的感覺找了回來。

黑暗之中無日月,大約七八個時辰之後,他十二大周天運功完畢,功力大有恢複。不過即便這樣,他此刻的功力也不過相當於他當年剛剛修煉一個月時候的狀況,要想和一個氣道二層的對手做拚死之鬥,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想到這裏,他不禁有些心灰意冷。便無心再繼續運功下去,既然徒勞無功,再煉也無益。

“這是一場特意安排我送死的比鬥,就根本沒想要讓我贏。這個煉鬼師老東西到底跟我有什麽仇?為什麽會千裏迢迢跑到我鄧家去收我的魂?還要在第一時間把我煉化!”

鄧希的心中一時怒火熊熊,而隨即,一個可怕的念頭便立即升了起來。

“不對,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情?我剛死,這煉鬼師就跑來收魂。而且,鄧家家門森嚴,若無家人邀請,像這樣的旁門修士,怎麽可能大搖大擺的進入前院?是誰讓他來的?”

心念及此,他猛然心頭巨顫,不由自主地將戚夫人和鄧驅所說的那番話聯係了起來:“莫非,此人就是戚夫人找來對付我的人?”

這念頭越想越像,程淩已然將牙根磨得咯咯作響。

而就在他心情激蕩之時,卻聽不遠處的黑暗中,忽然傳來了一聲低低的歎息聲。

鄧希微微一愣,這才回過神來,朝那歎息聲傳來的方向說道:“請問那邊是哪一位?”

“問我?”那人嘿嘿一笑道:“跟你一樣,也是個準備參加死鬥的人。”

鄧希聞言一凜:“哦?難道你就是那個想進入內殿的人?”他沒想到這麽快就遇到了要跟自己決鬥的人。

誰知對方卻猛然大笑起來:“可惜你猜錯了。我是準備過地靈死劫陣的人,怎麽會和你們這些低階弟子死鬥?要跟你打的人,剛剛才被帶過來,就在你的右手邊那一間。你大概正在運功沒有注意到吧?”

“地靈死劫陣?你要過地靈死劫陣了?”聽到這件事,鄧希頓時驚詫不已,甚至連他自己的事都被暫時放在了一旁。

“不錯,我常峰來到進入乾坤殿已經二十年了,今天終於有機會離開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了。”說著,他又是一陣放聲大笑。

而緊接著,鄧希的右邊房間裏,便立即傳出了一個年輕的聲音:“常師兄,你真的要過地靈死劫陣了?真羨慕你。總有一天,我也會挑戰六護法的。”

“你叫許紹是吧?”常峰冷冷道:“你這話不覺得說得太早了麽,明天這一關你覺得你穩過了麽。”

那許紹頓時嗬嗬一笑道:“您是說明天的生死比試麽?那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我聽陳長老說了,旁邊這個姓鄧的不過才是入門的修為,用不了三招,我就能把他殺了。”

這一番話聽在鄧希的耳朵裏,他不禁重重的哼了一聲。

這許紹如此年輕,想必也是哪裏橫死的孤魂野鬼。他的修為怎樣且不論,光是這種麵對陌生對手時的冷漠和殘忍,就讓他覺得不寒而栗。

自己與其並無宿怨,隻是被人強行安排了一場死鬥而已。而他在提到殺死自己的時候,竟然是這樣一副理所當然,甚至是有些興奮的態度。不知道他是生性如此冷酷,還是被這壺中世界的冷酷規則培養出來的。

那許紹聽見鄧希的冷哼,頓時放聲大笑起來:“鄧師弟,怎麽不服氣麽?”

鄧希並不理睬他的挑釁,隻淡淡一笑,然後道:“許紹,像明天這樣的死鬥,你經曆過幾次了?”

許紹見對方不接招,不禁有些拳頭砸在棉花裏的感覺,一陣的不痛快,於是皺眉道:“當然是第一次,怎麽了?難道你還經曆過幾次了?”

鄧希嗤笑道:“我才剛來這裏,怎麽可能經曆過這種殘忍的比鬥?我隻是很好奇,一場被人像鬥狗一樣強迫進行的決鬥,你竟然談來如此得意,莫非你是天生的冷血麽?”

“笑話!”許邵隻稍稍愣了一下之後,便狠狠叫道:“陳長老沒說錯,你果然是剛來的。根本就不懂乾坤殿裏的生存之道。在這裏,隻有最強的人,才可以活得最久。對於我來說,你隻是我進入內殿修行的一塊墊腳石而已。你要是想跟我談什麽慈悲之心,惻隱之心,那就趕緊閉嘴,隻有死人才需要談這些東西。”

鄧希心中一怒,差一點就想告訴他,他隻不過是被人收進魂器的可憐魂魄而已,他們所爭取的一切,都隻是一場毫無意義的虛幻,最終都要被煉鬼師煉化收氣。區別,僅僅是早一點還是晚一點。

不過話到嘴邊,他還是忍了下來,沒有到最後一刻,自己沒有被壺妖洗去記憶的秘密還是不應該讓任何人知道。如果圖一時之快,隻能讓自己陷入絕境。他的最終目的,還是要找到能夠逃離壺中世界的方法。而這個許紹,自己未必就沒有辦法能夠擊敗他。

這時,那常峰忽然嘿嘿笑了起來。

而許紹聽了,連忙問道:“常師兄為何發笑?難道我說錯了麽?”

常峰長長歎了一口氣:“你沒有說錯,這正是乾坤殿的鐵律。我笑,是因為看到了你,就像看見了當年的我自己,一樣的那麽心狠手辣。說實在的,若不是心腸夠硬,這些年我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聽到兩個人這一對一答,鄧希又是一陣的心寒。看起來這座壺中世界中的人,已經都被那殘酷的規則逼成了冷血狂魔,腦子裏就隻有一個“殺”字而已。

鄧希並不介意為了自保而殺人,但絕不嗜殺,當人變成常峰和許紹這樣之後,已經不能算正常的人了,而隻能算是一種工具,被人利用來殺人煉氣的工具。

接下來,他便不再接這兩人的話頭,重新靜下心來,準備一邊行功運氣,一邊思索擺脫眼前困境的辦法。

而許紹一聽他沒了動靜,卻並沒有打算給他任何清淨的機會,依舊叫道:“怎麽了?鄧師弟,你怎麽沒有聲音了?是害怕了嗎?要是真害怕了,等一下開打的時候,我可以考慮給你一個痛快的,畢竟新來的師弟,得照顧一點不是麽?”

“那就多謝了。”鄧希冷笑一聲:“不過,有些事情不要那麽篤定,到時候是誰要照顧誰,還不一定呢。”

聽了這話,許紹頓時被噎了一下。而常峰卻哈哈大笑道:“好!不錯,就算被人殺死也不能被人嚇死,有誌氣!不過,在乾坤殿裏,光有誌氣是不行的。你的功力不夠,橫豎還是個死。看能不能死的好看一點吧。”

鄧希聽了這話,隻能深深吸了一口氣。

“近在眼前的這一場危機,到底該怎樣化解呢?”黑暗中,他在心中默默念著:“如果連第一關都過去不,我這篇浩蕩乾坤壺記,就隻能寫到第一頁了。”

心念及此,他忽然眼前一亮,便不由自主地運轉真氣,開始利用神識在自己的腦中探尋起《三界記》來。他一直覺得,既然這件異寶能夠抵擋壺妖,威力一定不會僅僅是一本可以自動記錄自己經曆的怪書而已。如果能夠把它找出來,擊敗許紹未必就沒有可能。

至於之前找不到那件寶物的所在,應該是因為自己當時功力未複的緣故,此刻既然已經可以運轉些許真氣,不如再來找找。

而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居然猜對了。有真氣的支持,不過片刻工夫,他就在自己的腦海之中找到了這本奇妙典籍。一時間,他不由得大為興奮,立即翻開書頁觀看起來。

不過,讓他略感失望的是,整本書除了之前寫下的那一段壺妖記事之外,此刻仍舊是一片空白。而且書本之上,也並沒有顯現出有任何法力的痕跡。當時那種消滅了壺妖的金光,現在也看不到影子了。

鄧希緊皺眉頭,這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如果這也沒有用的話,自己就真的絕望了。

於是,他便心有不甘的重新審視起這本書來。

墨字如新,記述的事情沒有什麽異常,雖然提到了壺妖的煉製方法,但是那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事情,光是準備各種材料,就有數十種之多。而且欲煉壺妖還得先煉魂器,想來自己是用不上了。

不過,就在他百般躊躇之間,忽而覺得那幅壺妖的畫像似乎變得靈動起來,就像要破紙而出一樣。

鄧希見狀一驚,定了定神再看,那種感覺卻又消失了。

“難道是我恍惚了?”鄧希凝眉思索了一下:“不對,我肯定沒有看錯。就在剛才,這幅畫確實已經接近於化靈而生。爹爹使用煉符之術之時,便有此像。莫非這幅畫,竟然是一張符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