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獸鳴淵下
獸鳴淵是一個似乎沒有底的巨坑，坑頂隻有兩三丈的寬度，但越往下，就越寬。
鄧希和絳月沿著坑壁急速墜降，片刻工夫，就下到了三十四丈的深度。從這裏往下，還不知道有多深，坑壁的四周，卻開始出現了大大小小的通道，伸向山壁深處。這其中小的不過丈許寬，而大的，則有如一座巨型宮殿的入口，足以通過鄧希所知道的最龐大的妖獸。
一聲聲沉悶的吼聲，正伴隨著重重的妖氣，隱隱從這些通道之中傳出。
按絳月的說法，這些都是獸鳴淵中各種妖獸盤踞的地方，想要曆練奪寶，就得自己選擇目標。
至於妖獸的實力，和寶物的等級，則要看自己的眼光和運氣了。因為獸鳴淵的妖獸並不是固定生存在那裏的，隻有當獸鳴淵的封印被打開之時，蘊含在其中的深淵妖靈，才會因為接觸陽氣，而凝聚起來，幻化成為各種不同的妖獸。
這也是為什麽獸鳴淵為什麽需要長期封閉，過相當長一段時間才能開啟一次的緣故。如果一直保持開放，裏麵的妖靈無法生長聚集，就無法幻化出高階的妖獸。
而這一次開啟，距離上一次已經有三十年時間了。從這個時間算起來，就連明綺羅也沒有進來過。
不過對於這種說法，鄧希卻覺得有些懷疑，這浩蕩乾坤壺，又不是真實的世界，怎麽會有自動生成妖靈的地方？這位煉鬼師難道已經有能力煉製可以自生妖靈的魂器了？真要有這種奪天地造化的本事，這煉鬼師早就該在中都大陸上呼風喚雨了。
更大的可能性，隻怕是他一時來不及收到那麽多妖獸的魂魄，才用這種借口來糊弄其中的鬼魂而已。
不過鄧希現在還沒有興趣去關心這些事情，現在首先要做的，還是甩掉身後的追兵，然後從獸鳴淵裏拿到得力的寶物。
對於其他人來說，尋寶的目標可能就隻是妖獸內丹或者筋骨皮甲，但對於自己來說，由於有《三界記》這本可以記錄妖獸為己用的神奇天書，就算一樣寶物都沒有，光是能夠多幹掉幾頭強力妖獸收集入畫，也可以大大增強自己的實力。
想到這裏，他的心情便立即變得激動起來。
而就在此時，頭頂追兵的呼喝聲也漸漸臨近。鬼禦堂四人的封鎖被鄧希打破之後，蕭翔等一眾通神堂的弟子便隨之一哄而入，錢雲路無奈，隻能帶領自己的師兄弟追了下來。
一時間，獸鳴淵中呼喝聲大起，雙方一邊急速下落，一邊各施招數，打得洞窟之中氣浪滾滾，沙塵漫天。
鄧希見狀不禁微微一笑：“絳師姐，讓他們鬥去，咱們找個妖氣重的所在收妖去。”
說著，他四下打量了一下，很快就選中了一個寬至四五丈的巨大通道口，一拉絳月的手腕，便想帶著她飛身而入。
誰知道一拉之下，卻發現絳月不但沒有跟過來，而且還反過來拉住他，繼續向下降落下去。
“跟我來，我知道有個地方出得妖獸最強。”絳月的語氣顯得自信滿滿。
鄧希聞言奇道：“怎麽？你之前來過？”
“不可以麽？”絳月俏臉一轉，朝他淡淡一笑。
鄧希頓時一怔，心中不由暗暗忖道：“不對吧？不是說上一次獸鳴淵開啟已經是三十年之前的事了？這姑娘有這麽大年紀麽？氣道第四層修為仍舊是地人之境，尚無法抵抗生老病死的人界法則。盡管也有駐顏效果，但多少會有些痕跡留下呀。”
想到這裏，他禁不住又偷眼觀察了一下絳月的麵容，雖然此處光線昏暗，但是以鄧希此刻的目力，對方臉上如果有任何一點歲月的痕跡，他都能看得很清楚。但是毫無疑問，對方那細如凝脂，吹彈可破的肌膚，絕非一個四十歲以上的女子可以擁有。
“看什麽看？”絳月頭都沒回，就猜到他在做什麽：“想知道我到底多大了，幫我取到我的寶貝，我就告訴你。”
說完這話，她便微微咬了咬嘴唇，做了個忍俊不禁的動作。
“真的麽？不會是騙我的吧？”鄧希懷疑道。
“愛信不信，隨便你怎麽想。”絳月撇了撇她的小嘴。
目標明確之後，兩人降落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許多。而頭頂上的戰鬥，也離他們越來越遠。不一會兒，就連交戰的聲音，都漸漸稀疏起來。鄧希明白，這多半是因為錢雲路等人知道無法阻止對方，便索性放棄了攻擊，自己尋找妖獸去了。
不一會兒，四周圍已然完全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之中，眼睛失去了功用，隻有憑借神識來探索前進。而以兩人此刻氣道第四層的境界，已經可以將自身真氣擴展到方圓十丈的距離，來辨識周遭的事物。
“到了。”
絳月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鄧希發現，在自己麵前的，竟然隻是一個寬度不超過三尺，隻能容一兩個人並排進出的小型洞口。
“這就是你要找的最強妖獸的所在？會不會年頭太長，你記錯了？”
當絳月說要來尋找獸鳴淵最強妖獸的時候，鄧希還曾擔心會是一個何等恐怖的敵人，考慮自己兩人是否能將其拿下，但看眼前的這個秀氣的洞窟，卻絲毫沒有那種有強大妖獸盤踞的跡象，就連從中間散發出來的妖氣，也並不顯得特別厚重。
而絳月的情緒，卻顯得有些激動起來：“放心好了，絕不會錯的。”
說著，她不再理會一臉懷疑的鄧希，抿了抿嘴唇之後，便飛身而入。
鄧希稍稍遲疑了一下之後，也準備隨之進入了。但就在這時，他的神識之中，忽然感覺有什麽東西似乎不太對勁。剛一凝神探查，就忽見頭頂上猛的綻放開了一朵火紅的氣雲，而在那火雲的中央，迅即飛出了一支熾熱的氣箭，夾著尖銳的厲嘯電閃而下。
“不好！”
鄧希心中大震，他知道這獸鳴淵中早有鬼禦堂弟子進入，於是一路下來一直都在注意觀察，但並沒有發現有人靠近。而且他在此刻之前，正將心神放在絳月所說的最強妖獸身上。所以這一記突如其來的偷襲，幾乎讓他措手不及。
危急之間，他已經來不及講究什麽招數，全身急速側閃的同時，隨手一道氣勁迎麵擊出。
砰的一聲，對方那火紅的氣箭以一種無與倫比的威勢一舉擊碎了他所發出的氣勁，然後隻稍稍滯澀了一會兒，就再度朝著他的頭頂俯衝下來。而且令他大感震驚的是，這氣箭似乎仍然在受到攻擊者的操縱，竟然跟隨著他閃避的方向追蹤了過來。
刹那間，鄧希的呼吸已然凝滯了。自從他八歲開始煉氣以來，一直到十五歲上達到氣道第四層修為，幾年之中都從來沒有遇到過眼前這樣的危局。即便是與許紹的生死比試，和與胡天行師兄弟的對峙，也沒有眼前的這一次這樣困難。
那氣箭眨眼間擊破了他再度發出的兩記真氣，直接射到了他的頭頂，雖然此時這氣箭的速度和光芒因為與他的真氣相擊而削弱了不少，但是他自己也因為在極短的時間裏，在沒有充分運轉真氣的情形之下連續強行出手，此時再也做不出更多的抵擋動作，除了運足護體真氣硬抗之外，已經沒有太多的辦法了。
而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前方絳月進入的通道之中，猛的就聽見一聲清亮的嘯音，一道紫電瞬間閃過，正好與那赤紅氣箭在他的頭頂交擊了起來。
“鐺！”的一聲金鐵之聲後，赤紅氣箭頓時被擊得粉碎，而那道紫芒，則在空中盤旋了一圈之後，再度向通道之中飛了回去。
緊接著鄧希就見前方人影晃動，絳月那曼妙的身形，便已然衝出了通道。隨即一伸手將那紫芒收了回去。
“我救了你一次，記得欠我的。”
鄧希原本剛剛從生死邊緣抽回來，正在大口喘息之際，此時一聽絳月的話，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他很想反擊對方說自己之前也救過她一次，但是戰局還在急劇發展，他的閑話終於沒能說得出口。
絳月手中紫芒剛剛消散，頭頂上便一連嗤嗤數聲，足有六七支赤紅氣箭再度如連珠而下。
不過這時候鄧希已經緩過了勁來，全身真氣大轉，見此情景，再也不像剛剛被偷襲之時的手忙腳亂，他掌中真氣凝結，大如巨象的太玄拳印瞬間生成，緊接著轟然而上。
拳箭相交，一時間巨爆連連，隻一刹那間，便雙雙爆裂成了碎片。這漆黑無光的獸鳴淵，也被這爆出的光芒照的一片明亮。
就在這光芒之中，鄧希一眼望見，在十數丈之上的崖壁邊，一名青衣男子正負手而立，緊皺著眉頭看著他們二人。
待氣屑散盡，光消影滅，獸鳴淵中便再度恢複了極度的黑暗。
“你是鬼禦堂弟子？”鄧希朗聲問道。
而對方的回答卻讓他有些意外：“我是哪一堂弟子並沒有什麽關係。不過，鄧希，你還真是個不斷給人驚訝的人，剛剛入內殿修行一兩個月，居然可以在這麽匆忙的情形下和我的七星連珠箭打個平手。有人跟我說你打許紹前就是在隱藏實力，我原來還不信，現在看來，我不得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