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無心救人
她本來還想長點骨氣，可走了兩步實在冷得不行，隻能又用狐裘把自己裹得緊緊的。
手裏揉著鬆軟的狐裘，她回想蘇流雲那時的表情，這是她見過最有教養的嘲諷，丫鬟的裝束披上這狐裘，她不能肯定這就是蘇流雲的想法，但這是在暗示她外表高貴內在卻依舊低賤嗎？
內院活動的大多是女眷，蓮足移動優雅大方，修的路也比較平整，外院裝潢就氣勢得多，因為男人走動居多，還要接待許多賓客，路便由更為具有點綴色彩的鵝卵石鋪成。
她現在走在外院長長的小徑上，斑斕的石子微微凸起，隔著她這軟薄的鞋底，感覺好像做了一番足底按摩。
可問題不在走路的質感，而是這鞋，鞋底已經薄如厚襪，這鞋隻能說明兩個問題，一是，蘇青璃已經很久沒有換鞋，即便蘇青璃長居閨中不多走動，但依然被磨成了這樣，隻是她年紀尚輕還在長身體，不可能不換鞋。
那就隻能是第二種原因，她在這家沒地位到連鞋底都被人克扣了。
蘇流雲說了，七歲男女不同台，外院的女人不是丫鬟就是婆子，女眷通常不會在外院行走，為了避免人懷疑，或者惹上更多的麻煩，她疾步朝內庭的方向走去。走了好長一段路，眼看離目的地就差幾步路了突然她聽到不遠處有個藍影正在罵罵咧咧。
“你這蠢東西，這麽點事都辦不好！你知不知道今天的晚宴對大小姐有多麽重要，你入府半年多了，當初見你這副靈巧的樣子才讓你跟在大小姐身邊伺候著，結果你什麽都不會，就會吃，吃了還不見長肉！你是不是拿府裏的糧食去倒貼外人了！我看你就是一個奸細！”
“沒有啊沒有啊，我沒有偷府裏的糧食，我沒有……”
蘇青璃走近一看，原來是大丫鬟在訓斥小丫鬟，藍色衣服是大丫鬟的標誌，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指著小丫鬟的太陽穴一直點一直點，點得小丫鬟腳下不平穩倒地了，還在邊點邊罵。
“發生了什麽事？”蘇青璃幽幽地走到大丫鬟的身後，又十分陰沉地問道。
大丫鬟顯然被嚇了一跳，轉身看到的卻是披著高檔狐裘的人，雖然麵很素，又是生臉孔，但穿著這樣的衣裳一定是主子，她二話不說轉身低頭就要行禮，可瞟了一眼蘇青璃的下半身，**的青色棉布裙，還有一雙退了色的繡鞋，她立即抬起了頭，神色十分曖昧地說：“狐裘……挺好看的，是哪個主子賞的呀！”
大丫鬟一秒鍾內的幾個表情轉變蘇青璃都看在了眼裏，她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下半身，再做一個聯想，大約也猜出了大丫鬟心中所想。
“呃……不是賞的，是方才大小姐讓我拿回房給她換一件，我一時貪玩，就想試試，姐姐可千萬不要告訴馮媽媽才是。”
蘇青璃知道她誤會了，那就將錯就錯吧，因為就算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見得結果會好一些。
“大小姐？你也是大小姐房裏的人，我怎麽沒見過你？”聽了蘇青璃的說法，大丫鬟打量了一下她，這衣服倒挺像是大小姐的東西，可大丫鬟卻提出了新的疑惑。
“我……”蘇青璃一下子沒有想到應對的話，不自覺地摸了摸手腕，竟然一下子摸出了靈感。
“對了姐姐，我這有個鐲子，我戴著幹活不方便，可我這人疑心病重，姐姐看看是不是能幫忙收著。姐姐你看，這鐲子你喜歡嗎？喜歡的話，從今個兒起就放姐姐這兒吧。你看……我犯的這點小事就不必麻煩姐姐上報了。”邊說蘇青璃邊挽起袖子取下手上的鐲子放到大丫鬟的手裏。
大丫鬟平時貼身打理夫人小姐的這些東西，一看就知道那翠綠的鐲子是好東西，欣喜的拍拍這個識時務的新人肩膀，沒有再多追究的離去了。
成功的轉移了大丫鬟憤怒的視線，現在還把她打發離開，蘇青璃拉起坐地不起的小東西，幫忙拍去她裙上的塵土，問：“沒事吧，摔疼了嗎？”
“沒事，謝謝你，若不是你，雛萍姐姐一定還會罵上一炷香的時間，你真是個好人。”小丫鬟年紀雖小，但是剛剛那個場麵她還是能看出，蘇青璃是有意在幫她。
蘇青璃對她溫潤的笑笑，說：“你別謝我，要謝就謝小甘吧。”
“小甘是誰呀？”小丫鬟眨巴眨巴著圓圓的眼睛問。
“一個對我很重要，但我卻從來沒對她好過的人。”
小丫鬟說她名喚碧琪，讓她少被罵幾句的大恩，她一定要報。
乍聽這個名字時，蘇青璃差點沒笑出來，荸薺？連名字都是食物，真是個有意思的小姑娘。她摸摸碧琪扭在兩鬢上的發髻說：“來日方長，你放心，這個恩情我一定讓你好好的還我。”說完便轉身離去了。
回到院子裏，奶媽剛從灶房出來，看到到她立即迎上去問東問西，朱彩不在院內，好幾次她都看到朱彩與外院不同的幾個長工拉拉扯扯，想必這會兒又不知道與誰去幽會了。
奶媽摸著她的手，發現冰涼冰涼的，急忙拉她入屋內，然後自己則匆匆忙忙的跑入灶房端出熱在爐上的飯菜。
奶媽就是她這房的粗使婆子，因為朱彩什麽都不做，所以奶媽什麽都要做，洗衣做飯砍柴挑水，無一不為她打點得妥妥當當的，也唯有奶媽讓她覺得自己在這家還能活出點人情味。
“今晚大小姐還滿意嗎？沒有為難您吧。”奶媽等了她一個晚上，看她這麽晚了才回來，實在擔心。
她聽說以前的蘇青璃個性十分軟弱，被家人冷落被下人欺負，反正不管有沒有理由，看到她都可以找到一些事由將她挑弄。奶媽也是護得了一時護不了時時，深怕她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就會被欺負。
奶媽心疼她，她自然也體恤奶媽，把掛在手臂上的雪白狐裘遞給奶媽說：“沒有人為難我，這是姐姐賞的，讚我表現好來著，姐姐是個很溫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