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忍無可忍

“確實,大小姐人不錯,沒有襲承大夫人的倔脾氣,小姐若跟她好了,今後在家裏的日子興許會好過些。”奶媽說著,話裏有話的暗示道。

蘇青璃低低地笑笑,好了又能怎樣,蘇流雲都快嫁人了,能在府裏幫上她的也有限,她還是要想其他的辦法立足,特別是在她還沒法子脫離這個家族的庇護之時。

“奶媽,這裘襖您拿去過冬吧,天冷了,多注意身子。”

“奶媽幹的是粗活,成日動來動去的哪裏會冷,哪裏用得著這麽好的裘,倒是小姐,您看其他幾位姨娘的小姐,就您長得最瘦小,奶媽沒有把你照顧好,我真是沒用啊……”說著說著便開始自責起來,雖然知道這是好意,可她到這兒才三個月,奶媽三天兩頭的就自責,她還真有點煩了。

“算了算了,用不著就用不著吧,您也別再說自己的不是了。奶媽我問你,若這裘襖給你,你有辦法轉手換些銀兩嗎?無論多少,就是要些現銀。”

把狐裘先讓奶媽拿好,奶媽正反翻了幾遍手裏的東西點點頭說:“可以是可以,不過小姐要現銀做啥?”她的情況更應該把自己養好吧,不然說不定連這個冬天都過不了呢。

蘇青璃沒有解釋,因為她的大計還在籌備當中,不適合與太多不相幹的人透露。拿起飯碗,肚子咕咕的叫了兩聲,她才發現自己真的有些餓了:“這些不用你管,如果能賣就多換些碎銀子,一錢銀子的多些,這些以後一定能用上。”

往嘴裏扒了兩口飯,奶媽突然發現她的腕上空空如也,眉頭緊蹙起來,“小姐,您的鐲子呢?”

“給人了。”

她倒是答得輕巧,奶媽卻被嚇了一跳,“給人了?給誰了?小姐,那可是你娘留給你的遺物,你怎麽可以給別人呢?”

蘇青璃怔了怔,那是她娘留給她的遺物?難怪她說這麽落魄的她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鐲子,她放下碗筷,用微笑靜靜地盯著奶媽,直到奶媽安撫下來為止,她說:“不用擔心,這些……我的東西我遲早會拿回來的。”

****

“朱彩,今天發放這月分例,東西呢?”

“我不是放在庫房裏了嗎?”

“今個兒不是發過冬的儲備嗎?怎麽會隻有那些東西?!”

一大早奶媽就氣衝衝地衝到朱彩麵前質問,才說了沒幾句就鬧翻了天,蘇青璃從屋裏緩緩走出,站在門邊看著兩個劍拔弩張的女人,一個忠心護主,一個吃裏扒外,蘇府最慘敗的院子就能反映這個大家族基本的麵貌,外表看似一家人,其實暗裏勾心鬥角不間斷,古代的大家庭活得也真是艱辛好笑。

看笑話之餘,作為主子也必須出來做適當的調節。“奶媽,發生了什麽事?”她問。

奶媽看到她從房裏出來,急忙上前攙扶,仿佛她真是那二月扶風就可以吹走的楊柳枝,“小姐您出來了,那您就給評評理吧,這個朱彩又把分利給私吞了,這可是都是儲備過冬的東西,沒有了那些棉褥衣裳,還讓人怎麽過冬。”

朱彩叉著腰上前,一把狠狠地就掐在了蘇青璃的胳膊上把她往自己身邊拉扯,不讓她站在奶媽那邊說話:“奶媽,你可別血口噴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尊貴’的三小姐在家裏是什麽地位,別人院子的分利都是發放下來的,就三小姐的院子要派人去領,我就一個人去,你還指望我能領回多少東西?!”

“你!”

“算了奶媽,沒事的。”

蘇青璃撫撫奶媽的手讓她息怒。可越是看她隱忍的樣子奶媽越是心疼,越是生氣:“小姐,都多少年了,您就這麽慣著她可不行,她要無法無天了,萬一有一天奶媽不在了,她還不把您給踩在腳底下。”

現在不就已經把她踩到腳底了嗎?蘇青璃想,她倒不是慣著誰,隱忍什麽,隻是朱彩平時把院裏的好東西都貪了,化成了身上的一股蠻力,抓得她生疼,她細胳膊細腿扭不過人家,就隻能想辦法讓她先放手。

“行了奶媽,我說算了就算了,你們該幹嘛幹嘛去吧。”

蘇青璃語畢,朱彩終於放手,得意的一抬下巴“哼哼”兩聲揚長而去。

奶媽那是氣急攻心,一下子換不上氣來,又不能對身為小姐的蘇青璃發火。蘇青璃還是那個動作,幫她撫背順氣,說道:“沒事的奶媽,是我的就是我的,我一定會要回來的。”

待奶媽心平氣和之後,蘇青璃轉身進屋,打算上床研究研究樂譜。褪了鞋襪,發現鞋底竟然被清晨化了的那點薄霜給濕透了,難怪她說怎麽腳底煞涼煞涼的,原來鞋底快要被磨穿了。

她扔下鞋子,若有所思,也許這就是在暗示,有些事她該開始做了。

分利的事鬧了兩天,蘇青璃院子裏的三人處得十分冷漠誰也不搭理誰,誰也不幹涉誰。就連奶媽把狐裘給賣了,銀子也是無聲無息的放在她的床頭,不想與她有太多的言語,更不能讓朱彩知道這錢的存在。

大約到了下午,蘇青璃借彈琴之故離開了院子,奶媽則在灶房附近砍柴,看這情形,再過不久就要給房裏生爐子取暖了。

紮著兩個麻花小髻的碧琪突然出現在了蘇青璃院子的門口,碰巧遇到了無所事事的朱彩。

朱彩看她是生臉,也驚奇這落魄院子怎麽還會有人刻意造訪,所以格外殷勤地上前打招呼:“哎呀,你是哪院的丫頭呀,來這兒有什麽事嗎?”

碧琪看了迎接的朱彩一眼,然後就往其他地方探頭,三小姐的院子倒也算得上幹淨,就是陳舊蒼涼許多,沒有擺飾的花景也沒有納涼的樹影,連房柱上的朱紅也褪得隻剩灰蒙蒙的粉色。

這兒和大小姐的院子真是不同,先不說花草都專門有人打理,就連房門柱子都三個月刷一次,窗紙兩個月一番新,桌椅什麽都是上好的檀木,就連她這個下人的房間還賞了兩個青花瓷器做裝飾。

比起三小姐碧琪突然覺得自己幸運多了,一進府就跟了大小姐,幾乎沒過過什麽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