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前夕】
“她說了什麽嗎？”白雪低低的問道，突又賭氣似的輕皺著眉頭。
“先前在百花穀的時候，那個刺馬使來抓我，就是這個海螺突然出出了聲音……嗬嗬，我太興奮，所以就被發現了，現在她是向我道歉的……”十五咧嘴笑著，仿佛很高興聽到海螺發出來的聲音。
“我沒事了，謝謝你……”十五大聲對著海螺喊道，他興奮地撫摸著這個海螺，愛不釋手，生怕海螺被搶走。
“你不用這麽小心吧？我又不來搶你……”白雪低聲道，聲音之中似乎有些幽怨。說完她便慢慢站了起來道：“我要回去了，你就在這裏修養吧！”
白雪突然變得有些冷漠，十五#不明不白的看著那白皙的倩影緩緩走出百花穀，他撓頭的時候，更加的迷茫。
陽光已經接近正午，與白雪相依時旖旎的氣氛，也隨著日月海螺聲音響起的那一刻，就不複存在。
但是這個不經世事的少年卻是兀自一頭霧水，為什麽白雪在一瞬間就對自己冷冰冰的。思考這些事的時候，十五隻覺自己的腦袋漲漲的。
“白雪怎麽了？怎麽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是不是我做了什麽惹她生氣的事了？”十五看著天空發呆，偶爾有一兩朵白雲飄過，沒有留下任何的影子，晃晃悠悠。
他發呆的時候，隻覺一陣一陣的清風逐漸從他的臉頰拂過，像是在低低的吟唱，就像那時候素璃吹奏的風鳴。
在這之後，白雪來過一次，是給十五送吃的來了，還是那特殊的胡蘿卜，經過妖靈聖水的灌溉，成長起來的，蘊含著異常龐大的能量。
“白雪？……”十五剛想說話，白雪隻是哼了一聲就自顧自地離開，隻給十五留下了一個既優雅又動人的背影。
他的嘴巴微微張開，沒有再合攏，直到那海螺中傳來了動聽的笛聲。
十五靜靜地聽著，雖然他五音不全，對於這些優雅的音樂他是一竅不通，不過此時他仿佛是有感觸一般，靜靜聆聽著這來自天堂的聲音。
笛聲傳入他的耳朵，時而跌宕，時而平緩，時而起伏，時而流暢，像是一曲曲仙女的讚歌，又像是來自天外的祝福。
這一曲正是第一次十五聽到過的曲子，十五覺得猶如風在鳴唱，所以將它喚為風鳴。
風鳴的調子雖然動人，但是卻和一般的曲調有所不同，那一個個音符，原本是要轉換的音調，卻是一如既往，原本需要跌宕的調子，在這裏卻是平平緩緩聽不出任何的曲折，而原本需要安詳的曲調，卻是抑揚頓挫，與尋常的笛聲大不相同。
這就連身為門外漢的十五也覺得有些詫異。
在百花穀北邊的藍湖畔，十五雖然聽過，但是卻沒有此刻聽得仔細，這一刻的笛聲中似乎包含了一種憐憫，也不時有一種感懷天下的情感在其中。
如果說十五是一個不知情感為何物的人，但是此刻他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感覺到了一絲痛楚。
這和先前白雪被那個大長老欺負不同，那一次如果說是難過到不如說是一種氣憤，而這一次是真正的心痛，就好像是對受苦受難的人感到惋惜，而在感同身受的同時又多了一種對萬物的憐憫。
素璃的笛聲竟又這般魔力？
笛聲繼續傳來，憐憫過後便是愉悅，是與大自然的融合也是對大自然的讚美。
十五覺得這就是那個吹笛子之人所要表達的，雖然笛聲依舊，但是那份感觸卻是不斷湧入十五的身體，而這一刻，十五覺得自己就像是和整個天地交融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聽著聽著，笛聲戛然而止，不帶起一絲波瀾，在某一個婉轉的激流中悄悄安寧，而十五的思緒卻是依然沉浸在這樣美妙的笛聲之中，似乎忘記了時間。
緩緩睜開眼睛，逐漸平息自己的心情，十五對著海螺興奮的說道：“真好聽，我在裏麵聽出了很多東西，雖然我什麽也記不起來了，但是我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很多美好的東西的，嗬嗬，我隻是這樣想的……”
將海螺小心翼翼的放入懷中，微微抬頭，一道優雅的倩影映入十五的眼中，明媚的陽光下，熠熠生輝，照著那明澈的眸子，閃耀出不屬於世間的神奇與優美。
看到十五投射而來的目光，白雪依舊賭氣似地皺著眉頭，十五見了，隻覺更加的莫名奇妙。
“白雪？你還在生氣嗎？”十五小心翼翼地問道，似乎很害怕白雪生氣的樣子。
“生氣！”白雪白了一眼十五，貝齒咬了咬紅唇，突又柔聲說道，“明天陪我去蒼神祭壇，好不好？……”
“白雪，你……蒼神祭壇是什麽地方……”十五道。
因為此刻白雪的眼中竟有了幾分委屈。
“嗯……”白雪輕應了一聲，又道：“她……她，那個狐狸精……又說了什麽？”
她不回答十五的話，反而問了一個如此古怪的問題。
“……”十五眨了眨眼睛，喃喃道，“狐狸精是什麽？是妖怪嗎？”
“我……”白雪似乎意識到說錯了什麽，但是聽到十五此刻的話，她終於忍不住，“噗唆”一聲笑了出來。
“那個女子是狐狸精嗎？可是她說她叫素璃？”十五並不氣餒，猜測著白雪說的話，可是這次該白雪驚訝了，驚訝於十五那一臉好學的表情。
“嗯……準確的來說……”白雪在十五身旁的時候，總會將不愉快的事情拋諸腦後，她輕輕笑著道：“你猜？”
“我……我不知道……”十五隻能搖頭。
“好吧，我不逗你了……素璃？是那個人的名字嗎？”白雪指了指十五懷裏的海螺，似乎有些酸味。
“嗯……很好聽吧？還有，她有一首風鳴的曲子，很好聽很好聽……”十五聽到白雪詢問素璃的情況，也就將剛才的疑惑一掃而空，反倒給白雪介紹起來了。
“風鳴？這個名字好古怪？”白雪低頭思索了一番。
“古怪嗎？這個名字是我取的，我聽她的曲子就像是風在鳴叫一樣，所以就……”十五解釋道，低頭思考這個名字是否有什麽不妥。
“你……你取的？”白雪一臉驚愕，小聲嘀咕道，“怪不得那麽古怪……”
白雪竟開起了十五的玩笑。
過了一會兒，白雪紅著臉道：“你……她……你們還說過什麽？”
“還說過什麽？”十五思索了一會兒道：“沒有啊，我就聽到了那首曲子……”
“哦……那就好……”白雪低下頭，臉頰紅紅的，她又道：“十五，明天，明天陪我去吧……”白雪的神情突然變得暗淡起來，那抹消失的憂傷亦是重新出現在她的臉上。
“蒼神祭壇？去做什麽？”十五走到白雪身邊，注視著後者。
“等明天到了就知道了……”白雪沒有說透，而是先賣了個關子，但是從她眼神之中那絲淒涼的目光來看，這一件事恐怕是白雪心中的一個永遠的傷痛。
十五沒有再問，整個人被一種突如其來的黯然給震懾住了，直到白雪離開，他才猛地回過神來，然後自言自語道：“我好像能夠感受到，這種感覺？好像是失去了什麽親人……又好像是看著親人離去？”
十五一個激靈，身形一顫，差點站立不穩，那種突如其來的感傷和莫名的心悸，就好像從前的從前，自己的親人在自己的麵前……
搖了搖頭，他沒有繼續往下想，在小溪中洗了一把臉，躺在草地上，看著已是雲來雲往的天空，那抹來自內心的感覺很快就消散無形。
入夜時分，十五躺在床榻上，月光皎潔，一塵不染，而十五也是饒有興致的抬起左手，不斷注視著手鏈上深刻著的兩個字“玖玖”。
這條手鏈是屬於玖玖的，玖玖是他的妹妹，如果單從這條手鏈來判斷，玖玖應該還依然存在這個世界上。
雖然十五#不知道，這個玖玖是不是自己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唯一一個親人，但是不管付出什麽代價，他卻一定要找到她。
凝視著手鏈，想要回憶起任何有關於這條手鏈的事情，但是每當他想要更加深入的時候，在腦海中就會如探出現一個巨大的黑洞。
這個黑洞中，有著無數的類似於風刃的東西，而十五的念想，每當觸及這些風刃時，他的思緒就會被毫不留情的切斷。
“玖玖？你在哪裏？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也沒有人來告訴我怎麽做，我什麽都不懂，我該怎麽做…”十五黯然地長長吐了一口氣，緊握著手鏈，再一次被那類似於風刃的力量絞碎思緒的時候，他已漸漸沉入了夢鄉。
他入睡之後，眼角卻突然溢出了一絲晶瑩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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