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離去之前】
十五似乎有些醉了，眼睛中突然有了一絲迷離，他仿佛回到了百花穀中，看見白雪正在對著他笑，她笑得是多麽的美麗，笑得是多麽的溫柔。
但是突然，那個神秘的黑衣女子出現了，他發現黑衣女子也在對他笑，但卻笑得是那樣的詭異。
十五猛然間清醒了很多，他發現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屋外一縷金黃色的陽光照射進來，此時已接近黃昏。
“頭暈乎乎的……”十五揉了揉腦袋，回想起在同福客棧中酒仙道猛灌他喝酒，不由得搖了搖頭。
不過十五似乎覺得，這次倒並沒有第一次喝酒那般頭暈，喃喃道：“難道我的酒量變好了？”
酒量好了又如何？難道還想繼續喝不成？
十五推開門，瞳孔緩緩適應光線的強度。正是秋風又起的時候，院子裏已然有了一層落葉，那些新生的嫩芽畢竟也敵不過季節的更迭。
“銀蛇劍？……”十五突然抽出了銀蛇劍，寒光乍現，將一片剛被秋風吹起的落葉切成兩半，長劍劃過空氣的痕跡已是越加凝練。
“咦……似乎有了一絲劍影？”十五驚疑了一陣，隨後心中甚是歡喜，經過一夜的戰鬥，他的實力竟又有所提高，幾乎快要凝出劍影了。
“這靈動之境怎麽那麽古怪？五層境界是不是太多了？”十五心中思索著，境界提升似乎有些過快，就連他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起來。
“哈哈，管他呢？試試這一招……”
話音未落，他的長劍已經送出，但劍未使老又忽然轉向，強烈的破空聲震得銀蛇劍嗡嗡作響，眼角瞥見已經有一片落葉向他飛來。
“呼……”
一陣劍風，隻見那片落葉已經停在空中，任憑秋風吹拂，楞是不動一絲一毫。十五哈哈一笑，忽然間，落葉竟已變作了兩半。
……
柳府的家丁幾乎都已死去，柳傳宏也已撰寫好了*，準備辭官歸隱。當十五再看到他的時候，竟發現他已老了許多，看來他處理這件事也著實不易。
“十五大哥，你接下來要做什麽？”柳苑為十五倒了杯白開水。茶他是不喝的，酒，他才剛酒醒沒多久。
十五微微抬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小舞道：“是時候去月牙灣了……”聽到他的話，小舞略微顯得有些緊張，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一件該高興的事。
柳苑道：“那你什麽時候動身？”
“嗯……”十五沉吟了一陣，而後道：“明天吧……怎麽了，柳苑？”
“十五大哥……我，我能不能……一起去……”柳苑的臉頰突然紅了起來，將頭深深地低了下去。
“月牙灣可比白邱山危險多了……”十五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他想拒絕，但是又不能說出口，此刻的心情也當真古怪至極。
“我可以在附近的城鎮等……”柳苑脫口而出，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十五，因為她不想再逃避什麽。
柳苑誠然知道，她此去必定是一個累贅，但是她卻忍不住又想跟著他，其實她的心裏也是有一個聲音再對自己說：“不要再連累十五大哥，不要再連累十五大哥，我要成為一名藥師，我要成為一名藥師……”
但是她想著這是最後一次與十五同行，所以她也必定要跟去，否則她會自責一輩子。
所以，十五答應了，既然柳苑並不進入月牙灣，一路上多她一個同行又有何妨？
十五還是又喝了酒，但是這一次他卻出奇的沒醉，而且頭腦還清醒的很，他能清楚地看清柳苑他們的容貌，也能清晰地分辨菜的顏色，當然還有柳傳宏與左若梅蒼老而又欣慰的神情。
酒仙道是永遠要喝酒的，所以十五是永遠也無法找到他的。
回到自己的廂房之後，十五隻想大罵酒仙道，但是究竟要罵他什麽呢？他也說不上來。
逐漸地，安和鎮又安靜了下來，夜色如泓之間，已有了點點星光，十五躺在床上，透過窗，漫天的繁星猶如一隻隻眼睛般明亮，璀璨，深邃。
當他望著那些眼睛的時候，不由覺得此次月牙灣之行定是凶多吉少。定了定思緒，手中已經多出了一個滿是疙瘩的海螺。
“嗬嗬，素璃……我要去月牙灣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我好想見見你……”十五說著說著突然有了睡意。原來是那酒的後勁上來了，就算十五*不想睡也緩緩閉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間，他又聽到了那首曲子，哀婉，動人，這究竟要怎樣的心情才能吹奏出如此委婉的曲子。
風鳴，猶如風在鳴唱，十五睡著的時候突然不由得癡癡笑了起來，那抹笑容是多麽的安詳，多麽的柔和，不一會兒，他的呼吸漸漸均勻，進入了屬於他自己的夢。
“殺了他們……”十五隻聽見一個略顯陰沉的聲音，似乎是在夢裏。
突然間，火光，鮮血，已然湧上他的全身，他的瞳孔中滿是鮮血，他的腦海中滿是仇恨。
“血，血……”十五的嘴角蠕動著，臉龐抽經似的扭曲了起來，手指掐進肉裏，鮮血直流，但他竟似沒有感到任何的疼痛，他呆呆地望著眼前已是一片狼藉的土地。
“嘿嘿，沒想到這裏還有一個人，看來冥書是屬於我的了……”
冥書？又是冥書？
十五感覺得到，這隻是一場夢，一場可怕的夢，但是那殘忍血腥的場麵確是如此真實，隻聽到那人道：“小子，告訴我冥書的所在，就饒了你的性命？”
“妄想……”這句話竟不是十五說的，他忽然轉身，一個少年站於他的背後，他的容貌，他的神情竟與他自己一般無二？
這究竟是夢境還是記憶？
“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倒不信你小小年紀，骨頭有多麽硬……”那人舔了舔嘴唇，直撲十五而來，十五微微一頓剛要抵擋，但是那人卻從他身上穿了過去。
“噗……”
另一個十五已經吐出了一口鮮血，而那人也是在這一刻幻化成一頭狼的模樣，竟是一頭狼妖。
但是，那狼妖的慘叫聲忽然就響了起來，“你的血，你的血……冥書之力，冥書之力……”
慘叫聲幾乎要震破人的耳鼓，十五瞪大了眼睛，突然，一隻略帶雷鳴的元氣手掌猛地從狼妖的身體中穿了出來，隻聽得一個洪亮的聲音道：“哈哈，黑狼王，多謝了……嘖嘖嘖，你身上竟然擁有冥書之力？”
十五的瞳孔縮了縮，一股熱血已經快要衝出他的腦海。
四周靜悄悄的，此刻的十五竟然從床榻上跳了起來。
他猛地抽出銀蛇劍，跳入院落中，劍氣，猶如一道道通天的紅芒，劍痕宛如一條條凝練的細繩。
陡然間，劍痕已然變作了劍影。
劍影浮動，幾乎要將空氣都切割開來，虛虛幻幻，真真假假，劍的影子一波又一波的出現消失，消失又出現，直到十五淤積在胸口的鮮血噴了出來。
十五終於坐在了地上，殊不知那究竟是夢還是記憶，若是夢，為何會那般真實，若是記憶，為何又會那般虛幻。
他抬起頭，突然東邊的地平線上已然有了一絲曙光，今日便是出發的時刻。
盤膝而坐，十五發現自己的內裏已經出現一絲混亂，不過隨著七彩聖靈的運轉，衝刷，他先前因為激動而所受的創傷也是瞬間複原。
鳥鳴？秋的季節裏，鳥鳴聲亦未絕去，十五的眼睛已經睜了開來，陽光投過不斷揚起的秋風，落在十五的身上，像是一個個精靈在跳舞。
“已經達到劍影了嗎？”十五摸著自己的胸膛，竟似已經忘記了昨天那個既真實又虛幻的夢。
十五當然是欣喜的，不久之後他也便能夠站於飛劍之上，淩空飛躍，那種俯視蒼生，看遍天下山河的喜悅，又可以再次嚐試，到時候他要禦著飛劍踏遍千山萬水。
十五笑了笑，已經快要出發了……
安和鎮果真熱鬧的很，就算沒有十五幾人，它照樣有著自己的運轉方式。十五本就沒有行李，手裏隻有一柄銀蛇劍，其他也就沒有什麽了，而當柳傳宏將一袋碎銀子塞給他的時候，他幾乎驚訝地連話都說不出來。
銀子是為何物？不解釋，不解釋。
柳府的大門口，柳傳宏和左若梅站於門內，沒有任何的言語，隻是含笑不語，但是他們的神情中竟也有些不舍。
柳苑也要走，他們老夫老妻總想要挽留，但是孩子長大了，也不可能一直依賴自己的父母，他們總要有自己的路，總要有自己的一番功績事業。
所以柳傳宏兩人，沒有任何的言辭，就算惜別也隻是揮了揮手。
因為此刻，所有的言語都已是無意……
人群突然散開，柳苑要走，豈能少得了那個朱家公子？
但是，十五的目光停留在那朱昌榮身上的時候，他已經沒有了那絲鋒芒，他儼然已經蛻變成了一個風度翩翩的公子，隻聽得他道：“我……我隻想再來見你一麵……見你一麵，就行……別無他求……”
他果然是來見柳苑一眼的，因為他就連眼角都沒有夾十五一下，為此十五也隻能像是一根木樁杵在那裏，一動不動。
日已近正午，十五站在安和鎮的鎮門口，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心中道：“終於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