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夜晚的哭聲】
夜裏，寂靜異常，十五躺在自己的床榻之上，輾轉不眠。
柳府安靜的異常，柳苑說過，晚上會有一個女子的哭聲，十五此刻便是要聽聽這哭聲究竟是怎麽回事。
隻是夜已深，那哭聲依舊沒有出現。
十五是一介凡夫俗子，當然不可能夜不用寐，在夜深人靜，秋蟲低鳴之時，他的眼皮已猶如千斤的巨石邋遢下來。趕了一天的路，他確實也有些累了。
安和鎮，一片寂靜。柳府，暗無天日，有月光落下，但是遠遠看去，柳府的上方就猶如鋪就一層隔膜，將月光盡數擋去。
午夜時分，突然刮起了風，秋天的風，極其蕭瑟，在黑夜中宛如一個小孩在低低地抽泣。柳府的一間廂房中，十五兀得清醒了過來，隻聽見風從門縫中穿透進來的聲音，微末的涼意已然浸透他的全身
十五一個抖索，仔細地聽，風聲依舊如人輕語，他微微推開門，屋外黑壓壓的一片，根本無法看到任何的東西。
“好黑……”這是十五心中的唯一想法。
修道之人，眼睛無法看到的東西，感知力卻是能夠感覺到。十五踏步而出，感知力覆蓋一片區域，但是黑暗的四周卻是陰森的很。直到步入庭院，十五才勉強看到一些東西，說來也奇怪，在廂房之中時，外麵漆黑一片，不見方物，但是躋身融入這片黑暗之後，四周的物什也能夠用眼睛分別一二。
皺著眉頭，十五沉吟了一會兒，便徑直朝書房的方向行去。
書房，是在十五廂房的另一端，要到達那裏，必須要穿過一片花園，也要途徑一條漆黑悠長的走廊。
酒仙道為何會要求將八卦掛於書房？這是十五心中在思索的一個重大問題，而且在十五的感知中，那八卦並非凡物，但是身在書房之中時，十五卻依然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狀的壓迫。
“剛進入書房時，有種壓迫感？為什麽會這樣，師兄的八卦為何會掛於書房？”十五心中念道。
安和鎮刮起的風有些特別，而在風掛起的一刻，十五也是無法安然入睡。柳府中的詭異已然將十五的睡意全部驅除，他要去探個究竟。
目的地，柳傳宏的書房。
十五所在的廂房是在柳府的深處，有一個獨自的院落，院落中種植著幾棵樹，花草也有一些，但是當十五隨意瞥到時，那花草都竟已枯萎。十五吃了一驚，當他正在思索之際，突然一陣慘然的哭聲響了起來。
“哭聲？”十五耳朵一動，望向右側，那哭聲應該是從那個方向傳來的。
哭聲，正如柳苑所言，是一個女子的哭聲，十五聽來，這哭聲猶如在傾述一般，又像是在歡笑，時而高亢幾乎可以追得上疾奔的江河，時而委婉，就像是戀人之間的輕輕耳語，但是這樣的聲音為何會讓人覺得她是在哭？
十五心中疑惑，小心翼翼地尋著哭聲的方向，走出自己的院落，是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道，小道的盡頭就是柳苑的閨房。
“柳苑？……”聽到這如此毛骨悚然的哭聲，十五都不曾動容，但是那哭聲的來源竟然是在柳苑所在的院落，這多少都令他有些驚訝。
沿著鵝卵石的小徑，十五很快拐入了一個院落，院落的正中央有一座亭子，亭子的下麵是一個小小的池塘，入眼處是一片粉紅色的桃林。桃林本是開在春季，現已然入秋，難不成這桃林成了精不成？
而且，從花草來看，想是整個柳府都隻有這裏才是完美如初。
但是桃林花草亭台，都不是十五所在意的，此刻的他隻是在意兩件事，一是那血紅色的池水，二是這哭聲與柳苑有著怎樣的聯係。
柳苑的院落就是在十五院落的右側，在黑暗籠罩之下，十五隻能分辨事物的輪廓，每一層建築和每一株植物都隱於夜色之中，但是柳苑的院落中，那些事物的顏色分成亦如白晝般清晰可聞。
池塘中，血色的水，十五突然聞到一股濃而不化的血腥味。
“柳苑……你不會有事的……”十五心中呢喃，緩步靠近柳苑的閨房，隻聽那哭聲卻是越加響亮。
沒有月光，四處隻有夜色，那一絲絲陰暗的氣息隱藏在夜色之下，不斷匯聚而來，十五感知力並不弱，隻是被那陰氣包裹，全身都有一種說不出的窒息感。
哭聲依舊高亢委婉，那些肉眼不可聞的陰氣像是受到什麽吸引一般，十五隻覺，身側一陣一陣的風浪流過，直吹得眼前的門扉轟轟作響。
“柳苑？怎麽了？”十五心中一急，但他不是魯莽之輩，快速來到窗邊，輕輕推開，露出一道縫。眼睛透過窗戶的細縫朝裏看。
但是突然十五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隻見門縫之中正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看，眼睛呈紅色，猶如院落中的水池中的血水，而且那眼睛的主人正是柳苑。
“柳苑……”十五大叫一聲，但是他發現，自己根本就無法動彈，而且此刻，柳苑的嘴角突然泛起了一道森然的弧度，這模樣與她身後的鬼臉極其相似。
十五*不由得想起了慕容宇恒所說的亡魂寄生，那個寄生在柳苑身上的怨靈已然將柳苑給同化了。十五震驚之餘，柳苑突然落下了眼淚，眼淚是紅色的，竟然是血淚。
“不要……”十五全身顫抖著，此刻的他簡直怒不可遏，就像在蒼神世界中時，看到白雪被欺負，看到右大臣狼化，十五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怨念。
隻是，這股怨念並不是他那失去的記憶碎片。
自從來到這人間，十五身上的天逆之力便消失了，而隨著天逆之力的消失，十五那殘存的記憶碎片，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好像那份記憶不屬於他一樣。但是此時，十五仿佛有種錯覺，此刻那絲記憶中蘊藏的怨念又回來了。
十五幾乎將牙根都咬出了血，臉頰不斷的扭曲，一股猙獰的意念陡然間衝出自己的身軀，化為道道光彩照人的光芒。
“轟”
一聲巨響，七彩之色宛如一道橫跨天際的虹彩。陡然間，四周陰風驟然停歇，眼前居然出現了一絲水波般的湧動。十五的眼睛裏突然映現出一個院落，這個院落不是柳苑的那個院落，而是十五自己的院落。
“幻境？”十五淡淡的吐出這兩個字，音節中都有幾分顫抖，似乎是對剛才發生的事還心有餘悸。
十五依然站於自己廂房外的院落中，花草樹木完好如初，柳苑的身影已經從他的眼中消失，而十五自己，嘴角卻留有一絲血跡。
“剛才的居然是幻境？”十五幾乎不敢相信，那逼真的一幕幕場景居然是幻境，而且那幻境的布置居然比依依還要厲害，十五完全分辨不出，那是真實還是虛幻，但是就算是虛幻，十五依舊還是受了傷。
沉默了一會兒，四周安靜異常，風聲依舊猶如輕語，緩緩吹在十五的耳畔，磨得他的耳根有些發癢。突然，一陣哭聲響了起來。
“這次是真實的哭聲？”十五心中動了動，尋著哭聲的方向看去，依舊是柳苑居住的那個院落。此刻，十五已經呆住了，這一幕居然和幻境中發生的事一模一樣，十五怔怔地倒退了一步，難道他又再一次進入了幻境中？
十五看看遠處的花草，完好無損。仔細聽著那一陣陣猶如夜貓嚎叫的哭聲，這一次，那哭聲居然變了。不再高亢委婉，不再如流水那般澎湃，也不再如戀人般輕語。這一次，哭聲卻像是一個人痛苦的呻吟。
痛苦，無邊無際的痛苦，仿佛垂死之人，仿佛被人扼住了脖子，仿佛失去了一切。十五呆立當場，那哭聲，那哭喊的聲音，十五胸口突然有一絲絞痛：“這是柳苑的聲音？”
幻境中，十五聽到的哭聲並非柳苑的聲音，但卻是柳苑所發出來的，而此刻是柳苑的聲音，那是不是可以猜測，發出這哭聲的人並非柳苑。
十五心中難以安定，不管是否依舊處於幻境之中，十五都要探個究竟，這關乎柳苑的性命，也關乎這安和鎮百姓的安危。
十五並不是個見義勇為之人，他隻是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他以為這麽做是值得的，那這件事他就必須要做。
所謂俠，是鋤強扶弱，斬妖除魔。十五與妖為伍，所以他並非世人所說的俠，但他卻是自己心中俠。
天逆之書有言道，逆我者逆之，既我是主宰者。
不過，十五並非主宰者，他要做的事，他所認為需要做的事，已然逆他本心，故而為了本心通暢，念頭通達，便隻有逆之。
柳苑的哭聲，聽得十五撕心裂肺，他疾走的步伐已不知不覺間變作了狂奔，柳苑的閨房本就與他的廂房所距不遠，但是這相距如此之短的距離，在十五看來卻遙遠的如同天與地。
這倒並不是說距離突然變作了天與地，而是心情，在極度擔憂之時，那看似簡短的距離也是渺遠了起來。
PS：昨天作者專區登了半天也登不上去，悲劇呀，隻能早起來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