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少女

歲月如梭…(題外話,讓我任性的用一次這個詞兒吧…)

時值正午。

燕子坪北邊,去山外的小道上,一個膚色黝黑,眸子卻頗為靈動的黑壯少年右腳踏在道旁大石上,手搭涼棚作遠矚狀,身後站著位與少年一般黑的少女,穿著與黝黑肌膚完全不搭的粉紅碎花長裙,那鮮豔的色彩將她襯的鄉土氣味十足。

“小戟戟,你是不是不認路?燕子坪統共就一條道出來,現在倒好,被你帶出三條岔道來了!”少女脾氣頗大,沒好氣的說道。

“咳咳,木木姐,叫我畫戟…畫戟…”少年尷尬咳嗽,對‘小戟戟’這個親昵稱呼很是不滿,“應該是這裏沒錯的,怎麽忽然變出三條道來哩?”

聽到這話,木木似柳葉般細長的眸子瞪的極圓,怒目而視:“你不是跟著師傅出來過一次嗎?怎麽不記得了?腦子怎麽這麽笨!怪不得跟著師傅修行了十年,卻依然不過入門境中期!”

“上次出村都是五年前的事兒了……”麵對彪悍少女的質問,畫戟的語氣明顯弱了下來,他在燕子坪十年,隻出過一次村,那次還是不得已跟著青山老頭去北邊小鎮上買些布匹做衣裳,而其餘的時間便全紮入了名為修煉的艱苦道路中,卻收獲甚微。

不過這並不是說他修煉起來很慢,但從某些方麵來講,能夠繼續修煉已屬萬幸。

自從那日的走火入魔之後,青山老頭便沒日沒夜的想法子去解決畫戟身體內的怪異情況。

不過好在,走火入魔的情況相當輕微,最後也總算找到法子了——在身上貼上寧神符,以免心神迷失。

這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所以為了避免修煉過久,寧神符也無法將心神鎮定下來,畫戟每次的修煉時間都很短,不過好在使用土心決上的法術時,並不會產生危險情況,要不然這土心決還真沒有什麽修煉下去的必要了。

但就目前來看,畫戟修煉速度慢的原因並不能完全歸於上述。

說實話,他引氣入體的速度不慢,甚至可以說有些瘋狂,不過往往經過一夜修煉,瘋狂吸入體內的天地靈氣卻如同一縷青煙消散不見,它們沒有歸於雪山氣海,沒有流入全身經脈,更沒有融入四肢百骸,奇怪的是它們也沒重歸天地。

往往是方一停止修煉,前一刻還充實飽滿的填充在經脈中穩定運轉的天地靈元,下一刻便消失無蹤,隻留下了涓涓細流,因此進境頗慢。

入門境前期到中期竟然修行了十年才突破,畫戟想著自己應該是天下第一人了吧,哪怕資質一般的弟子,這時候都應該開始衝擊煉體境了。

不過偶爾會念想一下……如若不是體內真元會忽然消失,以他引氣入體的速度,百年之內步入凝神境想必不成問題,唯一的心裏安慰大概是真元的恢複速度超乎常人吧。

搖搖頭,幹笑一聲,畫戟盯著木木那與自己相比也黑的不逞多讓的臉,心說:“你還一直在村子裏十年沒出去過哩……”

的確,木木十年內不知何有,一直很抵抗出村,讓人很是費解。

僵持良久,二人站在小道邊,相對苦笑。

木木小意提著裙子,不讓裙角沾到道旁草葉上的灰,皺眉,極不耐煩地說道:“你要是不認識路了,咱們還是回去找人問一下吧。”

畫戟黝黑臉龐神奇般的略微一白,心說:“咱修道人連路都不認識還特地跑回去問不是丟人麽。”於是趕忙一擺手:“我知道!”

隨後極為堅定的選擇了靠左的小道義無返顧的踏了上去,木木半信半疑跟在後邊,不過幸運的是,他選對了路,天黑之前好歹是摸到了離著燕子坪有些遠的程家莊。

他們今兒是來吃喜酒的…

……

……

程家莊今天實在是喜慶的很。

村中某個大戶人家的兒子娶媳婦,基本全村人都聚在了他家屋前,喜桌從大院裏擺到了院外,唱禮聲、賀喜聲、村民的笑鬧聲響成一片。

畫戟與木木剛到院子前,一位精神矍鑠的老漢便迎了上來,激動道:“恩人!你可算來了!”

輕畫戟咳兩聲,從兜裏摸出禮物,老漢大驚,極力拒絕,你來我往推辭一番還是接受了。

隨後在老漢的引導下,二人坐到了主桌上。

剛坐下不久,四周便投來了好奇的目光,一個從沒見過的小子怎麽坐到了主桌上?老漢一番解釋,大夥這才得知麵前這個黑瘦少年竟是五年前救了老漢父子二人的蓋世少年。

頓時一片恭維聲響起,畫戟表麵冷漠,卻內心蕩漾,欣然接受了眾人誇獎。

不過他也沒想到,五年前隨青山老頭去小鎮上購買布匹,回來路上從山賊手上救下了的父子二人,對方記到了現在,而且數天前在燕子坪找到了做好事不留名的師徒二人,奉上了請帖。

略微感慨了下這對父子的淳樸,畫戟隨即被四周友善的問候聲淹沒了,他苦笑著一一回應。

好一會兒眾人熱情漸散,注意力轉移到了他處,他才得了機會喘了口氣,但忽然間想起燕子坪一霸——木木姐,她從剛才到現在反常的很,一直一言未發。

畫戟偏過頭,發現少女右手正放於膝上,不安的揪著裙子上的碎花,心神不定,如坐針氈。

方想湊上去問問發生什麽事兒了,這個穿著粉色碎花長裙的少女豁然抬頭,一雙柳葉似的眸子死死盯著畫戟的臉,緊張說道:“老娘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他難以想象平時霸道無雙的木木姐竟然會有如此模樣,難道這就是她不愛邁出燕子坪那一畝三分地的原因?

木木沒有答話,靜靜端起茶杯,猶豫半天又放了下來,看來的確不大喜歡身處如此熱鬧的場麵。

不過好在吉時已到,花轎已停在堂屋門前。

儐相忙裏忙外,香煙繚繞,紅燭高燒,繁瑣禮儀之後,終於才拜了天地高堂,當最後一拜拜完,新娘被引入洞房,新郎挨桌敬酒,一片歡騰。

在看到新娘的那一刹那,畫戟覺得有股熟悉的氣息,一時又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麽。

這時候木木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咱們現在回去吧。”

畫戟低頭思索了一會,想著禮都送了,不多吃點就太虧了,於是筷子飛快舞動,狠狠夾了幾塊肉塞到嘴巴裏,拚命咽下,緊接著低聲回答道:“走,回去,我可是修真者,修真者懂嗎,在這世俗地兒待久了影響修行!”

木木眉頭一挑,有些兒恢複常態,表情極為不屑,道:“老頭不是一直強調嗎,除了福地洞天,到哪不是一樣修行?要不然他老早躲深山老林去了何必窩在燕子坪。”

畫戟不敢和木木分辨,他十年前就深深理解了不能和女人爭辯,更不能和不講道理的女人爭辯,更更不能和木木爭辯的道理。

於是幹脆起身與老漢告別,不顧老漢極力挽留,和木木出了程家莊。

……

……

此時,天色已然全黑,身後遠遠傳來程家莊喜宴上笑鬧的聲音。

一輪明月懸與空中,照亮並不明朗的道路。

歸家途中,畫戟心中還想著喜宴上的美食,想到自己隻吃了那麽一點,連禮錢都沒吃回來,頗為肉痛,他心說,能達到凝神境便好了,到時候辟穀,自然不用為這些凡間食物煩惱了…

而木木則很是愛惜身上這唯一一條長裙,提著裙角小意不讓路邊雜草上的夜露碰上,所以二人行走的速度並不快,盞茶的功夫,程家莊的燈火依然依稀可見。

正在這時,忽然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聲音小到不易察覺,但畫戟邁入入門境之後五感特別靈敏,將這窸窣聲響盡數捕捉入耳,他想到了隱藏在草叢中的劇毒毒蛇。

於是趕忙將還未察覺情況的木木在攔在身後,眼神警惕的往聲響傳來的方向掃視,木木隻是普通人,被咬著的話就麻煩了。

聲音是從右手邊傳來的,那邊有一片老林,接著程家莊村北的小道,而此時,老林裏傳出的聲音越來越大,‘沙沙’,像有人在林間急速奔跑,木木這時也知道有麻煩了,安靜站在畫戟身後,眼睛死死盯著老林方向。

畫戟眉頭微皺,聽這聲音不似什麽凶猛物什,所以他並沒有準備使用術法,而是右手默默伸向腰間。

那裏藏有一柄寸長小刀,因為法寶隻有在凝神境之後才能使用,而青山老頭又沒有什麽趁手的家夥給他,所以這把小刀隻是尋常物什,不過對付普通人與山間猛獸之時這把小刀完全可以被稱作神兵利器。

緊接著從林間竄出的紅色身影很深刻的知曉了這柄小刀的鋒利。

眨眼間,身著一襲大紅衣裳的人影繞過林間老樹,從及膝的草叢中躍出,動作機敏,恍若脫兔,見著畫戟二人,迎麵撲來。

畫戟神色冷峻,他近些年因為貪嘴,而在燕子坪周遭的大山裏學會了怎樣成為一位好獵人,知道怎樣用最小的力氣去捕獲最大的獵物,隻見他左腳微微向前踏出,左手奇妙一揮,攬住紅衣人手臂,往下一帶。

紅衣人吃痛,瞬間半蹲了下來,畫戟趁勢將他踹翻在地,握住小刀的右手急速揮出,小刀揮出的同時帶出了淩厲刀風,刀風將對方紅衣的下擺割破了一大片,然後小刀便停在了她白皙勝雪的脖子上。

他剛想問話,待看清被踩在身下的人,隨即大駭,搞錯了!

於是趕忙將對方扶了起來,握著小刀的右手不易察覺的縮回腰腹,將凶器收回在腰帶內裏的皮套中。

他剛才就覺得情況有些不對勁,沒想到還真惹了*煩。

對方哪裏穿的紅衣?分明是鳳冠霞帔!不過此時鳳冠在頭上歪斜著,霞帔從大腿根部起被割爛了一大片,花白大腿若隱若現,聯係到程家莊的情況,不消說,這一定是從那兒逃出來的。

這個忽然從程家莊逃出的新娘,卻絲毫沒有將剛才所受羞辱與傷害放在心上,嚴肅且認真的緊緊盯著畫戟,語出驚人。

“我們私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