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張 處方單

第三十二張處方單

三天後,悲喜對半,省人民醫院的麵試通知和畢業論文的修改通知一並來到我的郵箱。

我在第一時間把前一個消息發給江醫生,至於後一個……擺明會拉低我作為中文生的高大上形象,我才不會告訴他。

江醫生果真如我所願地說了恭喜,表揚他的小姑娘天資過人,並且提前祝福我複試馬到成功。

複試前一天,我又偷偷跑出去和江醫生吃了一頓飯。

由於我總擔心著在漢中門一帶容易碰到什麽熟人,江醫生便很體貼地開車帶我從白下區跑到了秦淮區,吃了這頓奔波換來的午餐。

這一頓是在豐富路的鴨德堡完成的,我一直超級喜歡他家的鴨血粉絲。食材的分量夠足,湯汁也相當濃鬱,再買兩份鍋巴泡在鮮美的鴨湯裏混著吃,簡直不要太美好!

吃飯途中,我仔細將酥酥脆脆的鍋巴刻成好幾塊,夾到江醫生的碗裏,向他分享我的獨特吃法,一邊說:“這次複試結束後,我們就去看一部電影,國產的進口的隨便什麽都行,隻要能用來填補上次錯過《美隊》的遺憾就好。”

“好,沒問題,”他不假思索地同意了,還加重篤定的程度:“考者為大,一切都聽小姑娘安排。”

“居然這麽信任我們年輕人?不怕我安排不好嗎?”

“年輕麽,”江醫生擱下湯勺,朝我看過來,臉上有理所應當的笑:“就是拿來犯錯的,我這種年紀大的,就負責檢查,幫你收拾和糾錯。”

“這麽好啊——”我順著他的笑容:“不能這樣的,對待晚輩最忌諱縱容和溺愛,等她以後天不怕地不怕什麽都不怕了你就追悔莫及了。”

“天不怕地不怕什麽都不怕?”江醫生重複了一遍我的形容詞,給它們下定義,瞬間把這種可笑的中二觀都戴上寬恕和平的橄欖枝花環:“我覺得,這是最好的結果,”

“我一直缺這種東西,”他補充道,口氣變得嚴謹,嚴謹到好像這真的是他的一個極其要緊的理念和理想,並且他也在致力於實現它們:“所以不希望你也丟掉。”

我咬斷一根粉絲,沒有再吱聲。我是會害怕的,怕許多東西,現實的筷子會把我擰成兩段,也難抵禦眾人唇齒的傾軋,好多時候,我就跟大多數人一樣,就跟這根粉絲一樣,懦弱綿軟,不堪一擊。

下午,因為要裝成在外頭和康喬逛街一天的模樣,和江醫生分道揚鑣後,我特意坐地鐵去萊迪的果汁鋪裏坐了一下午。偽造出來的甜蜜謊言和行徑,如同手裏的這杯鮮榨橙子汁,思緒空空的我則是一根空心細管,就泡在裏麵,心虛地荒廢光陰,但又滿足地甘之若飴。

六點左右,我才動身,坐公交車回家。

到家後,小區裏通火通明,我家的窗戶也分外合群地渲出敞亮的光輝。懶得再從背包裏翻找出大門鑰匙,我按了下門鈴,鈴聲隔著門回蕩了兩下,就有人從裏頭為我打開。

是媽媽。

“吃過飯了嗎?”我走進去,蹲□解帆布鞋帶子。老媽在我後腦勺上方平素又關切地問道。

“吃過了,”思考的光景不到一秒,我決心偽作得更加像模像樣:“跟康喬逛了一天,肚子好餓,就在味千拉麵隨便吃了一碗麵條。”

“不餓了啊?”能感覺到老媽的嗓音連同她的投影一並離開我的背脊,它們的去向大概是客廳。

“不餓啊,才吃完回來的。”我答著,蹭上拖鞋,去廚房倒水。家裏廚房和客廳是空間相連的四方結構,我站廚間門口就能把整體的客廳盡收眼底。我端著杯子喝了一大口,注意到除了我媽外便空無一人的戶型心髒,問:“怎麽就你一個人?”

“你爺爺奶奶出去散步了,吳憂在寫作業,你爸在書房。”她簡短直白地陳述完每個人的去向。

“小含回來了?”老爸突然從過道邊的書房裏探出一個頭。

“嗯。”我媽和我同時應道,我也迅速地給出反響和回應,扭過頭與他對望。

他抬高手背,懸空攬了攬,招呼我過去:“過來,老爸要跟你談談心。”

我圈在手指裏的杯子仿佛在一瞬間失重了,就跟我的心一樣。從一回來我就覺得家裏氛圍怪怪的,不似慣常一般熱鬧,所有無關緊要人士都被刻意支開,老媽大概是想做個用以緩和的鋪墊和引子,僵澀地和我對著話,而性子比較直接的爸爸,還是非常果決地選擇了開門見山。

第六感是那麽準,我大概也猜到是什麽事了。

我定在那,沒動。

老爸從門框內站出一整個身子,口吻加急加躁:“過來啊。”

我“喔”了一聲,老爸這才縮回腦袋。震驚帶來僵硬,讓我變得像個癡症患者,不知道該怎麽進行下一步動作,也不會調節自己的四肢和五官了。

“去吧。”媽媽關掉電視機,這個行為讓接下來的一切都變得莊重和鄭重。但她在講話上依舊維係著溫柔和善意,並且將這種語氣攀附上我後背,將我往書房的方向輕輕推搡。

我重重吸了一下氣,把還剩1/3溫水的玻璃杯擱到餐桌上,慢慢朝曾經的閱讀殿堂如今的審判刑場走過去。

書房的頂燈,壁燈全部開在那,亮的紮眼,我隔著一張書桌站在老爸麵前,很像一個被架上手術床的基本沒救的病人,隻等著對麵的父輩操刀手輕輕劃出第一下,不然誰都不知道接下來是被淩遲還是被拯救。

老媽端了一杯剛泡好的濃茶過來,放在爸爸麵前。碧綠的葉子還沒被泡發開,緊密匯集在杯子口,但老爸還是端起來,略微垂下臉,吹幾下氣後,才小小地呷了口,問我:“你明天複試?”

“嗯,麵試。”我全部的上身,我全部的臉,我全部的表情都放映在他的眼睛裏,無處遁形。

“怎麽忽然就想考事業單位了呢?”爸爸倚靠到椅背,揚高下巴,擺出浮誇的疑問號神情:“嘶——誒?我記得你以前很討厭國企什麽的啊,老說想當個自由職業者開開店寫寫東西?”

一邊是坦白從寬,一邊是撒謊從嚴,這兩個砝碼太難選,我指端滲著涼意,許久都沒有回答。

老爸抱起手臂,又把一個新問題擲向我:“你知道今天誰來找你爸了嗎?居然還到我公司來的。”

誰?

這個新問題的雪球隨即在我心裏越滾越大,也成了我身體內部同樣的困惑。

江醫生是不可能,他今天一天的專家門診,唯一的午間空暇也都被我占用。還是說……最壞最可怕最可惡的念頭在我腦子裏急速成型,難道是南冉冉去我爸公司裏大鬧天宮了?她本來就是這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行事作風。

我沉迷於我跳脫的思路,表麵上近乎發呆,直到我爸又大聲沿著杯口咻了一口茶,我才回神接上他的話題:“猜不到,誰?”

“一個來頭不小的老頭子,”爸爸沒有明說出主要人物的身份,卻用人稱代詞和具體地址表述了明晰:“機關大院出來的,能猜出來是誰了麽。”

作者有話要說:白天去醫院複查身體,以及簽租房合同,沒空碼字,明天上班又急著睡覺,所以這章少了點。

明天再繼續吧……

今天複查的時候,做血常規,看見一個抽血小哥好生俊朗,劍眉星目,眼神高冷,目空一切(……),就是不知道口罩下麵的那部分長什麽樣。

中午回去拿報告單,琢磨著要不要跟他要個號碼,義不容辭衝進檢驗科,可惜抽血小哥已經下班了!

頓時想起一個讀者妹子在微博精辟的總結,馬甲以後老了的傳記——“她一生都在偶遇帥比,然後錯過帥比。”_(:3∠)_

一生都在偶遇帥比,然後錯過帥比的作者希望大家能繼續打雞血!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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