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依稀木雕形

葉筠一的傷好了大半,遇刺的事情也著手去查了。這次行刺的人,分明是齊州聞名的“雲台班”,按說並不難查。可奇怪的是,等到風遠侯派人去查封“雲台班”的時候,哪裏還有什麽“雲台班”?早就人去樓空了……

秋水樓裏,葉筠一穿著一襲外衫站在窗前,桌案上擺著剛剛傳來的消息。秦思放下一張紙條,起身將窗子關上,那紙條隨著最後一絲風吹起,上麵寫著:據查,“雲台班”戲子皆是殺手出身。

管家是三皇子齊仲天的人無疑,秦思可以作證,而清姨娘當日的反應也著實刻意。在風遠侯一番威逼之下,她依舊一語不發。清姨娘在大亂之時將侯爺抱住,讓侯爺不能上前替葉筠一解難,想必正是她答應管家的條件吧,這交換的目的分明是要葉筠一的命。

這是三皇子的布局,可這“雲台班”也在齊州出現好些年了。若一切都在齊仲天的計劃之下,那“雲台班”這一步棋所耗費的人力和財力也著實太大了。同時,給風遠侯府帶來的危險也越發大了……

“沒有查到一個活口嗎?”秦思蹙眉問道,她將手中的紙條捏在手上,扔進了火爐之中。

葉筠一搖了搖頭,眼中似笑非笑,卻帶著篤定的光芒:“若是留下活口給我們,也就不是三皇子了。”

“我曾聽管家說過,風遠侯府裏的消息他探查到了大半,此番三皇子殺你不成,怕是會對風遠侯府下手了……”秦思深感憂心,齊仲天拉攏葉筠一不成,想要下手也是自然,更何況現在還有她這一出。刺殺不成的消息傳出去,齊仲天不會再留餘地了。

葉筠一撩起衣擺,坐在秦思對麵,將倒扣著的茶杯一一在桌案上布開。秦思定睛看去,葉筠一將茶杯劃出了三分之勢。

他抬眸淡笑,出言道:“阿離,這三分是哪三分?”

秦思了然於心,絲毫不加思索便答出:“一分為太子齊仲景。一分為三皇子齊仲天。至於這最後一分,我卻是說不準了。”

葉筠一翻過兩個茶杯,當做秦思猜中的那兩方勢力。而剩下一個,葉筠一卻緩了緩。他伸手在杯身摩挲著,眉目頗為慎重:“這最後一分是決定這二者勝負的力量……”

“你?”秦思眉梢倒豎著,不明其中深意。

葉筠一搖頭,將最後一個茶杯翻過去,歎氣道:“它既是皇上,也是指朝中的勢力支持。”

“三皇子會對我下殺手,必然是有了勝過太子的決算。而皇上定然也給他安了心。不然,在我風遠侯府行刺的事,他還會掂量掂量。這番動手,定然是已經找到法子來消除風遠侯的勢力了……”

葉筠一話中透著些微的森然,他牽扯到了肩上的上,不由皺了皺眉。其實他的話並未說完。皇上一方不論,朝中勢力以俞丞相、秦將軍、風遠侯府為最。雖然相互沒有關係,卻也是個掣肘。他拉攏了俞丞相,但遲遲沒有對他動手,是因為秦家。這一場賜婚是齊仲天下錯的一步棋,他自以為給葉筠一身邊安插了秦思,秦思必然為他辦事。可現在,秦思態度有變,而秦將軍也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情,齊仲天才會打破這個局。

那日,齊仲天敢向他直接下手,隻能說明,秦將軍已經成為一顆廢棋了。輕則軍權全失,重則性命難保……

他答應過秦思,要保住秦將軍,可他現在卻有些擔心了。

秦思並沒有深想:“那你該如何?”

“我嗎?這倒無需擔心,我葉筠一的東西哪裏這麽好拿?管家所拿走的名單是假的,或者說那些人都是不屬於太子和三皇子的人。一旦三皇子下手清理,那他反而是失了助力。”說到那名單,葉筠一劍眉揚起,帶動燦若星辰的眸子亦是一亮。

秦思聞言總算是放下心來,鬆氣的那一瞬,她似乎想到了什麽要問,下一刻又忘了。笑著自己的忘性,她看了看外頭的天色,起身就離開。

“阿離。”葉筠一搶先一步起身,將秦思的腰身保住,他的額頭貼在秦思的後腦上,那點點馨香勾起葉筠一的滿腹難處。

對不起,阿離,我不能告訴你。

對不起,阿離,答應你的事情我必然盡力了。

對不起……

“怎麽了?”秦思的肩頭有些重,葉筠一的氣息傳來,讓她不由微笑起來。眉眼彎著轉過身,卻被葉筠一拉住,他一手遮住了秦思的眼,一手將秦思環住。帶著灼灼熱氣,葉筠一在秦思耳邊輕聲說道:“莫動,我有東西要送你。”

葉筠一溫和的情緒讓秦思亦是平靜,她默然不動,任由葉筠一將她帶到了桌前又坐下。眼前的黑影緩緩挪來,那輕柔的亮光讓秦思炸了眨眼才適應開來,她含笑偏過頭,葉筠一的臉躲在一個木雕之後,她的眼眸似乎花了花,略微閉眼,再睜開,秦思看清了眼前的木雕。

在那上好的桃木上,雕刻出的是一個人形。嬌俏的麵容栩栩如生,連腰間的玉帶和被風帶起的衣袂都刻得生動十足,那一張分明是女子的臉,可頭冠上卻沒有露出發髻,反而是以一頂玉冠束之。

秦思正要伸手接過細看,葉筠一將木雕往懷裏收了收,故作沉思一笑,在秦思分神之際,他已經將木雕轉了個麵。

在那木雕的背麵,那女子的背影上,刻著一副浮雕。那浮雕刻得極淡,依稀可以看見兩個身影,彼此對立著,而其中一個伸手擋住了另一個人的臉,二人都很是專注。

若說剛剛秦思還不曾看出這木雕雕的是何人,現在卻是豁然明了。

“這是……”秦思眉眼有些朦朧,卻是喉頭發堵。

葉筠一俯身在那木雕上落下一吻,和聲道:“可還記得我們初見的時候?”

秦思自然記得,她那時惦記著為了救她生死不明的“三少”,上前細看他。正是伸手擋住了他的臉,隻留了一雙眸子。

“我記得。”秦思不覺笑開了顏,顧盼間神采奕奕。她停了停繼續說道:“可是,這裏好像少了師父呢……”秦思揚起嘴角,笑意與認真交織著,拿近那木雕,那桃木周身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下次再將先生補上。喜歡嗎?”葉筠一見她難得有了調笑的心思,心情不禁愉悅起來。

“喜歡。”秦思摸著木人兒的額頭,這裏是方才葉筠一落下一吻的地方。

葉筠一伸手撫著秦思的臉頰,低聲問道:“這可是你想要的?”

得此一問,秦思有些發愣,她垂眸想著,恍惚間想起,好似在她來齊州不久,知道葉筠一是神醫那一天,曾經買過木雕。而那時,葉筠一曾問她是否喜歡木雕。她但是說的是“喜歡但是不想要”……

“我喜歡的是這個手藝,不想要是因為……因為這些都不能讓我想去珍惜。”

秦思想起那一句話,這才明白葉筠一問的是什麽。

“這是你刻得?”秦思忍住喉頭的堵塞,輕聲道。

葉筠一頷首,這的確是他雕的。那一日看見她喜歡木雕,卻生生說著,那不能讓她想珍惜的時候。他便起了意,去刻一件讓她想要的東西。

他去找那個婆婆學了段時日,等到真的拿起刻刀時,閉上眼,想起的便是那一日初遇。那一個嬌小瀟灑的“貴公子”伸手擋住了他的臉,口中低聲喚著“三少”。

“這是我最想要的。”秦思將木雕捏在手心裏,眉眼間的嬌態讓葉筠一移不開眼。

屋外,天官等了良久,眼看著天色不早了,隻好輕聲提醒秦思:“小姐。”

秦思聞聲,眸子流轉,背過身朝門外走去。她將木雕放進袖子裏攏住,腳下的步子緩而漫長。眉間一點紅絲略過,她停住腳步,轉頭對著葉筠一笑了笑。在葉筠一唇角抿開之時,秦思上前在葉筠一的臉頰上輕觸而過。

女子身影赫然輕靈如蝶,翩然躍出了秋水樓。隻剩下葉筠一,獨自望著迤然遠去的人兒,肩頭的傷,似乎不那麽痛了。

……

秦思拿著木雕回南風閣,天官見她滿是喜意,也不禁高興起來。秦思腳下輕快,走進南風閣。一入眼便是一片早春的矮梅。與先前南風閣的清冷比起來,現在多了些亮麗。這還多虧了憶卿,她的身子也大好了,閑來無事,便在南風閣裏忙活開了。

走進院子裏,憶卿如往日一樣在院中賞花小坐,可是那神色卻太不對勁。比起天官來,憶卿性子淡漠,神思冷靜,能夠讓她方寸大亂的事情必然不簡單。

天官看出秦思的慎重,輕聲道:“小姐,我去外麵看著。”自從葉筠一生辰出事,天官便穩沉了不少。無論什麽事情,她都不離秦思左右,縱然不在身邊,也會替她守著。這樣的天官,讓她有些心疼。

“小心些。”秦思關切的囑咐著。

天官甜甜笑著,匆匆走動了南風閣門口。等她走遠,秦思鼻尖顫著走到憶卿身旁。憶卿的目光呆滯,有著很深的憂色,好似怎麽也化不開。這樣的神色出現在憶卿臉上,定然是大事無疑。

“姐姐,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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