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集 認妹之旅

“蕭雪?”

聞言,蕭冰喃喃默念道,隻感覺握在手裏的茶杯開始微微顫抖,茶水在不知覺中全都飛濺出來。那眉宇間驟然一挑的光芒,讓他不由抬眸欣喜道,“殺,你說她會不會是……”很久沒有這般興奮過了,那依稀殘存在蕭冰腦海深處的記憶,卻隻是妹妹坐在馬車裏那最後的呼喊聲,和那憂傷且無助的眼神。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們可以去問問這裏的管事。”韓殺隻是淡淡笑著,推門,伸手招來夥計。

不一會兒,柳姨便扭腰擺臀的出現在房中。

“二位爺,怎麽了嗎?是不是我們鳳飛閣招呼不周啊?”她將她肥碩的身軀靠近一直站在窗邊的韓殺,韓殺依舊微笑著,似乎並不介意,而是一指大堂裏來回奔走忙著騙錢的豔墨雪,問道:“敢問媽媽,那位姑娘是何來曆?”

“哪位姑娘?”柳姨探出頭去,接著笑說道:“原來二位爺是看上蕭雪那丫頭啦,真對不住了,那丫頭不是我們鳳飛閣的姑娘,所以不能伺候二位爺。”

感情她是認為他們看上她了。“我想媽媽是誤會了,我們隻是想知道那姑娘的來曆?”

“這……”一開口就問來曆,柳姨雖說不是什麽好人,但為人還算夠圓滑,在沒得到好處前,你叫她怎麽可能開口呢!

韓殺許是也看穿了柳姨的心思,迅速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甩了甩,交到她手中。“好。”柳姨看著銀票,自然一臉歡喜。“那丫頭是我買回來的。”

“買回來的?”身後,蕭冰喃喃著。

“是啊。”

“那媽媽是幾時買她回來的?”韓殺接著問。

“幾時啊?不太記得了,大概也就四五歲吧!”柳姨愛惜的摸著銀票,隨口說著。

突兀間,她腦中靈光一現,不禁抬眸掃過眼前這二位爺,然後心想道:今晚真是奇了,怎麽會有人關心起蕭雪那個丫頭來?柳姨畢竟幹這行有些年頭了,看人還算準的。她粗.粗掃了一眼眼前這兩位公子,頓時心裏一顫。

且不說這二人是何來曆,先瞧那氣質,就非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先說著白衣公子,隻著一襲簡單的白布長袍,樸素如未經絲毫雕琢的白玉,渾然天成卻也是自視高潔,有一種超然淡定卻又包容萬物的氣魄。且再看他那張幾近女子的絕美麵容,卻一點都不顯得娘氣,到更加突出他淡然的氣質。

而沒入黑暗之中的黑衣公子那就更不別提了,雖然他自始自終隻說過一句話,但那比朝陽還要燦爛明豔的光芒卻是如何都阻擋不住的,比之白衣公子的淡然灑脫,黑衣公子顯然更具有那似拔刀問天的魄力與氣度。

柳姨深知,這樣出色的人物,人活一輩子也不知能否見著一個,可此時卻同時出現兩人,讓人幾乎置身於夢境之中!無法移目,深怕漏看了一會。

“那當時她的身上可有什麽信物?”韓殺完全沒有顧忌柳姨豔羨的目光,依舊淡然的問。

“信物?”柳姨脫口而出,一想不對,趕緊變著聲音答道:“就算有也早就被人販子拿走了,我當時就是看這丫頭還算機靈,才肯花那錢買她的。”這倒是實話,再加上當時這丫頭看上去幹幹煸煸的,所以賣的也便宜。

“對了二位爺,你們是不是……”說著說著,柳姨不由心生疑雲,能讓如此不凡的二人同時關注,那蕭雪……是不是有什麽不菲的來曆啊!

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暴露身份,韓殺淺笑道:“沒有,我們也隻是隨便問問。”他默默凝視蕭冰,見蕭冰早已沒了方寸,便自顧開口,“不知媽媽可否讓那位蕭雪姑娘過來一趟。”

“那當然沒問題了,隻不過……”她微微伸手。

韓殺眯著眼,將銀票塞入柳姨手中。

柳姨穩當的接過銀票,笑嗬嗬的消失在長廊裏。

柳姨走後,屋內再次陷入沉寂。

看著眉頭深鎖,一臉疲憊的蕭冰,韓殺隻是默默想著:如果說這世上還有誰能讓蕭冰變得不像自己,變得方寸大亂,甚至失神失控,恐怕數來數去也隻有三個人。

一個便是他心心念念了十幾年,卻一直找尋不到的初戀,那個肉.嘟嘟、會拿著冰糖葫蘆給他吃的小女孩;一個就是前些日子迷的蕭冰魂牽夢縈,禦前獻唱而名聲躍起,卻在兩個月前‘突然’消失的舞姬淡紫;還有一個恐怕就是他心底一直無法忘記的,那個被他遺忘在馬車上,親眼看著消失在街尾的妹妹——蕭雪。

終了,隻聽到蕭冰喃喃自語著。“會是她嗎?”

韓殺默默搖頭。“也許吧,但畢竟都過去十四年了,是不是又有多重要呢!你還是看開點吧。”

“也對。”沉默許久,蕭冰突的淡淡歎息,其實,是與不是,或許對於蕭冰來說真的已經不重要了,畢竟十四年他都這樣過來了,更何況如今。

這時,隨著蕭冰淡淡的歎息聲,大堂突然變得很安靜。

接著,隻聽那悠揚的古箏緩緩而起,一抹惆悵且蕩漾的樂音從指尖悄然劃過。舞台之上,有一粉衣女子優雅而座,麵容嬌媚,淡雅的樂音便是從她的指尖悄悄溜出,散落在大堂的每一角落。

“月色正朦朧,與清風把酒相送,太多的詩頌,醉生夢死也空。和你醉後纏綿,你曾記得,亂了分寸的心動,怎麽隻有這首歌,會讓你輕聲合,醉清風……”

樂音突起,蕭冰驟然一驚,握著茶杯的手更是猛的一顫,生生將杯子捏碎。

接著,他猛的衝到窗前,探身向下望去。

然而,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舞台之上的粉衣女子,雖說生的嬌媚可人,卻不是他心中所惦念的那個人。“不是她。”失望過後,蕭冰緩緩轉身,眉宇間有數不清的憂愁。

“夢鏡的虛有,琴聲一曲相送,還有沒有情濃,風花雪月顏容。和你醉後纏綿,你曾記得,亂了分寸的心動,蝴蝶去向無影蹤,舉杯消愁意正濃,無人寵。是我想得太多,猶如飛蛾撲火那麽衝動。最後,還有一盞燭火,燃盡我,曲終人散,誰無過錯,我看破……”

樂曲仍在繼續,直.插入大堂裏每一個人的心裏。

然而,三樓之上,那一抹凝固在眉宇間最深的愁,卻是如何也無法消散。

一首歌,將他對她全部的情感暴露無遺,那整整三個月的相處,每一刻,每一滴的過往,似乎都隨著這首他們定情之歌,一點一點鋪散開來。

“不是她,不是她。”她的笑,她的音,她的眼,她的眉,還有她那淡若雲霧的氣質。然而,這一切都消失了,她就像突然從這世上蒸發了,和那個她一樣,任他如何的尋找,都始終沒有結果。“可是那個聲音,真的好像……好像她!”

“不是她,她真的走了。”蕭冰喃喃著,他突然發覺,有些人有些事,或許隻有自己才是最清楚的。

“夢鏡的虛有,琴聲一曲相送,還有沒有情濃,風花雪月顏容。和你醉後纏綿,你曾記得,亂了分寸的心動,蝴蝶去向無影蹤,舉杯消愁意正濃,無人寵。是我想得太多,猶如飛蛾撲火那麽衝動。最後,還有一盞燭火,燃盡我,曲終人散,誰無過錯,我看破……”

終於,一曲曲終,喝彩聲經久不息。

豔墨雪站在帷幕之後,看著那些早已沉淪在溫柔鄉裏的男人們,隻是默默恢複清冷的表情。“去把那楊幕殺了,還有宛若,也一並解決了。”

“是。”身後的人恭然道,轉身便要離開。

“還有……”豔墨雪輕輕拂上那被楊幕摸過的臉頰,有些厭惡的說道,“剁下楊幕的一隻右手,待事成之後,這裏所有的一切,也一並銷毀。”

“是。”

那人應聲退下,便有夥計上前在豔墨雪耳邊嘀咕了幾句,然後隻見在黑暗的近處,一抹陰笑正在緩緩鋪開。

走上三樓,豔墨雪忽地止住步子,緩緩閉上眼眸,她隻將自己的情緒完全徹底的掩起,再睜眼時,她就隻是蕭雪,那個愛財如命的小人物。

一蹦一跳的朝著雅居跑去,然後推開門,撅嘴問道:“哪位公子找我?”豔墨雪隔著門框說著,然後一跳,蹦進了屋裏。

“姑娘就是蕭雪?”韓殺問道。

“哇!”豔墨雪猛然瞪大雙眼,吃驚的望著韓殺,然後迅速一掃他身上的衣著,兩眼頓時狂冒金光。“對啊,我就是蕭雪,不知兩位公子找我有什麽事嗎?”她一麵笑嘻嘻的說著,一麵盡量將自己的內息控製好,免得讓韓殺看出破綻。

“那請問姑娘,你家裏還有什麽人嗎?”

“沒有人了,我是孤兒。”她笑著說,然後將目光略向蕭冰,心底微微一顫,他似乎瘦了。

“孤兒?”蕭冰在身後喃喃道。

“對啊,問這個要幹嘛?”豔墨雪略顯謹慎的瞅了瞅,看他二人的衣著打扮,應該還算有錢,不過這樣式似乎並不屬於月國,於是她大膽猜測道:“你們不是月國人吧!”

“在下皇國人士。”韓殺一輯手,“姑娘真的不記得家裏還有什麽人了?”

“都說不記得了。”

突兀間,她似靈光一現,猛然驚道:“對了,好像有吧,不過……不知道他是不是丟下我了。”小時候的記憶早就在歲月的洗禮中被漸漸遺忘,蕭雪或許是有親人的,隻是就連她好像也忘了,那個時候,那個冬天,那輛馬車上,到底是誰拋下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