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洛府
聽了秦賞夕的話,謝雲起不由苦笑:“我是怎樣的人,有什麽關係呢?”他說完,再次朝紅袖居方向走去。
秦賞夕聽了這話,呆在當下:謝雲起,你是什麽樣的人,對我來說當然有關係,有很重要的關係!我不能連自己喜歡的人,究竟是怎樣的為人都弄不清楚。
秦賞夕呆了半晌,直到不見了謝雲起的背影,才想起自己此行目的,轉身往風鈴居行去。
“誰?”謝瀟華聽到屋外有動靜,推門而出。看到來人,本來陰雲密布的一張臉立刻化作笑容滿麵,“賞夕?!”
秦賞夕壓下百般心事,舉著食盒笑眯眯道:“我來給你送東西吃。”
謝瀟華一雙眼眯成兩條縫,嘴巴幾乎要咧到耳根子後麵:“賞夕,你真是太好了。我大哥太狠了,安排一個老媽子給我送了一碗稀飯一碟鹹菜就說是晚飯。我看了就沒胃口。”
兩個人也不進屋,就在風鈴居院子裏一處石桌上擺開菜肴,在星空下對酌。
二人各懷心事,麵上卻都是強顏歡笑。
秦賞夕飲了幾杯酒後,抬頭看著深藍如墨的天幕:“我還是喜歡在西北看星星。我們那裏的天比這裏低,星星比這裏的亮,像一顆顆掛在藍絨布上的寶石,很美呢。”
“嗬嗬”謝瀟華笑道,“想西北的星空了?這個簡單,你跟我來。”
他說完,直起身子向秦賞夕伸出手。秦賞夕順從的牽住他的手。謝瀟華微微一笑,運起輕功,飛身掠向風鈴居最高的堂屋。秦賞夕雖輕功不弱,但因有他帶著,便省去了自己的力氣,由他帶著自己穩穩落在屋頂。
謝瀟華擺了個很舒服的姿態,將身子躺倒在屋頂上,並對秦賞夕道:“你看,現在星星是不是離你近了些?”
秦賞夕也不避諱,直接躺倒在他身側:“我以前經常和我爺爺、齊齊格還有芷容,在木蘭庭的屋頂上看星星。我爺爺還會講很多有趣的故事給我們聽。瀟華,你這招太土了。”
謝瀟華樂了:“那你還跟我上來。”
天上的星子,一顆一顆,一閃一閃,仿佛在對著屋頂上的兩個人調皮的眨眼睛。秦賞夕的聲音突然變得十分溫柔,夜風撫過,那風中似乎也盈、滿了溫柔:“我上來陪你看星星。”
“明明是你想看星星我才帶你上來,怎麽成你陪我了?”
“因為你不開心啊。”
“誰說的?”
“你的眼睛告訴我的。”
房頂上突然沉寂下來。沉默片刻後,二人同時開口。
“賞夕……”
“瀟華……”
“你先說。”
“你先說。”
仿佛賭氣似的,兩個人幹脆誰也不說話了。到底還是秦賞夕忍不住先開了口,輕聲問道:“瀟華,你大哥對你好嗎?”
“好啊。”謝瀟華不假思索。
“真的好嗎?”
“真的好啊。你怎麽忽然問這個?”
“那……他對我姐姐好嗎?”謝雲起如此對待自己弟弟,又該如何待她的姐姐?她又怕問的太突兀,讓謝瀟華心下生疑,解釋道:“我想知道袖袖生前最後那段日子,過得快不快樂。”
謝瀟華突然直起身子,麵帶慍色看著她:“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秦賞夕不解地看著謝瀟華:“怎麽了?我不能問嗎?”
謝瀟華語氣中頗為不悅:“你雖來過楚城幾次,但每次逗留時間都很短,很多事你不知道。賞夕,你如果知道那些事,你自然就會知道,我大哥對袖袖有多好。”
秦賞夕也坐起身子,詫異道:“你說的什麽事?”
謝瀟華心知自己一急,多說了話,便不肯再說了:“沒事,那些事別再提了,剛才是我一時口快。”
秦賞夕本來還想追問,但看謝瀟華將臉拉得老長,心道,這人竟然跟自己甩臉子看。她便不想再同他說話,將身子背過去不再看他。
謝瀟華見狀,討好的湊過來:“賞夕,你別生氣。要不……我給你吹首曲子吧。”
秦賞夕仍是對他不理不睬。
謝瀟華便自顧自從腰畔抽出一管玉笛,湊到唇邊,吹出一曲清揚婉轉的調子。清麗的曲調竟給這星空下的屋頂,增添了幾分安詳寧靜,讓聞者但覺心中舒暢寧靜。
謝瀟華靜靜吹完一曲,便收起玉笛,問道:“好聽嗎?”
秦賞夕本也不是小氣的人,雖然仍是背著臉,但終於肯理會他了,她點點頭道:“好聽。”
就在此時,一抹窈窕身影出現在風鈴居外麵。二人所在位置高,自然看得清,是團素來了。
秦賞夕早顧不得生氣了,起身對謝瀟華道:“有人來催我回去休息了。”
謝瀟華目中略有失望,但依然道:“時間確實不早了,你該回房了。”
二人就此別過。秦賞夕跳下屋頂,頭也不回離開了,對風鈴居似是毫不留戀。
謝瀟華看著她和團素並肩離去的背影,目中不禁透出失落。
時辰已近三更。
團素睜開一雙迷迷糊糊的眼睛,翻身下塌。她素來有起夜的習慣,可她這次落地後,一雙眼立刻瞪大,人也馬上精神了。
她本來睡在一張睡榻上,對麵床上本應睡著秦賞夕。但此刻,那床上卻是空空如也---秦賞夕不見了。
團素輕聲叫道:“姑娘?秦姑娘?”
叫了數聲後,仍無人回應她。
團素便離開屋子去找賞夕,結果她將“皓雪居”找了個遍,也沒找到秦賞夕。
好端端一個人,竟然在半夜失蹤了!
此時,秦賞夕一身黑衣行至洛府門前。隻見門前蹲著兩頭威風凜凜的石獅子,獸頭大門上懸著金漆匾額,簷下吊著兩盞夜夜不息的紗製宮燈。果真是朱門大戶,氣派非凡。
秦賞夕抬頭看了看高過尋常人家兩倍多的圍牆,深吸一口氣,足尖點地,身輕如燕,直掠向洛府牆頭。
驀地,有人從旁斜飛而來,搭向她肩頭:“賞夕,不要去。”
秦賞夕察覺有人來襲,本欲動手,聽到來人聲音,便未反抗,任由那人搭住自己肩頭,輕飄飄落了地。
秦賞夕轉身看著身旁男子,不是謝雲起卻還是誰。
“團素說你不見了,我便知你是來這裏了。我說過,我會幫你把江姑娘救出來,你這是幹什麽?你知不知道洛家這牆頭上,布了多少暗器?圍牆邊設了多少陷阱?他們知道你武藝超群,早早便防著你夜半闖入了。”謝雲起半是關心半是責備。
“我要自己救芷容,我不想靠你。”秦賞夕麵無表情答道。
“我不會讓你進去。你是袖袖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不會讓袖袖在天之靈不得安息”謝雲起知道,單憑這句話還勸不住她,又問,“你怎麽突然改主意?”
“你不明白?”秦賞夕道,“那我就跟你說清楚。我聽到你和瀟華說的話,你分明是欺負他。可瀟華又是如何對你的?你走後,我問瀟華,你待他如何,他卻一口咬定你對他很好。風鈴居連個守衛的人都沒有,可你一句話,瀟華就乖乖待在裏麵不肯出來。他處處敬你,你怎麽忍心那樣對他?我已經不知道,你究竟是怎樣的人,我不會接受你的幫助!”
謝雲起聞言一怔,不再跟秦賞夕說話,徑自走到洛府大門前,舉手拍門。
秦賞夕氣惱地看著他:“你幹什麽?”誠心驚動裏麵的人不成?
片刻後,有值守的門房隔著門問道:“什麽人?”
“我是謝雲起,特來拜見洛老爺。”
門房道:“謝公子,我家老爺已經歇息了。”
“我有要事必須麵見洛老爺,你去稟明便是,洛老爺自會見我。若是晚了,洛老爺怪罪下來,恐非你能承當得起。”
又等了片刻,那門房道:“請謝公子稍等。”
秦賞夕走到洛府門前:“謝雲起,你到底要幹什麽?”
謝雲起看也不看他,仍是對著洛府大門,語氣波瀾不驚,仿佛在說一件很輕鬆隨意的事:“我今晚就把江姑娘給你帶回去,你不用再翻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