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冒死相救的二人 之 那個乞丐的秘密!

沈七抱臂冷笑,“有什麽不能在這裏說?”

我瞅了眼窗外,“外頭嘴雜,我可不想救你家爺的藥方給寧某人或者秦某人的雜碎給聽了了全,來不來隨你~”

這回沈七笑不出來了,隻得哼了哼,極其不自然的來到床前,“你可以說了!”

窗外人影一晃,做勢已經貼在了窗外,我無法,隻得一把扯了勾著床簾的繩幔,纏上沈七的脖子趁他不備連著人都給帶進了床內,厚重的床幔唰啦一聲將外頭隔了個清淨,床內聲音不大的話倒是傳不出去的,量外頭的雜碎忌憚著沈七,還是不敢進到屋內,我總算是鬆了口氣。

沈七寒了張臉,迅速起身,挺直脊梁骨的就要往床幔外走,我再無力氣使喚,隻得急喚道,“你不想救你家主子了麽?”

果真,沈七停下了動作,狐疑的看了過來,擺明了一臉的不信。

雖如此,他還是依言坐了回去,貼著牆麵端坐如鬆,我見狀忍不住一笑,不由得打趣,“我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不成?這麽緊張作甚?”

沈七哼了一聲,別開臉,“隻要我從這厚帳出去,爺那頭橫豎都是要受罰,既然你說有解開爺身上劇毒的藥方,我拚著被罰留下來聽聽又何妨?”

“咳咳……”喉間忍不住癢了起來,我暗自壓了壓,氣血翻騰得令我臉頰紅麵涼,緩了口氣,這才淡淡道,“太後如今囚了皇帝,挾天子以令諸侯,手下能人不可謂不多,你們應付得也開始吃力了吧?我還道最近你怎麽不去引開太後的雜碎眼線反倒有時間在我麵前瞎晃,莫不是他的暗衛除了你全都被那些個雜碎給滅光了?”

沈七別過去的臉唰的一下轉了過來,不忿反駁,“胡扯什麽?!那些雜魚能近得了爺身邊的暗衛?笑話!不過是太後的雜碎追你追到雲中,立馬分了人手埋伏在寧不凡那裏……哼,她怎會不怕?這世上唯一能令她忌憚的恐怕也就隻有寧不凡了,當年若不是她先拋下寧不凡和那個孩子,貪慕榮華權貴進宮封妃,寧不凡也不會是如今這副光景……”

寧不凡和秦湘又有什麽關係?望著沈七吧啦吧啦不停的那張嘴,我有些哭笑不得,迷局越陷越深,越來越複雜,我本以為也就是寧文霜同卓青雲,同秦湘之間的鬥爭罷了,沒想到啊沒想到,原來幕後黑手竟還有原先我一直景仰的師父,也就是寧不凡參與進來,寧不凡的女兒寧雲蘇為何同我那般相像?莫非真的跟秦湘有關?

“唔……”一股酸膩再次被強行壓下,我渾身發冷的往前一趴,正正落進沈七的懷裏,怕他再次推開我壞了大事,拚了命的揪緊他的衣襟扯低他那高高在上又臭屁的頭,艱難道,“川烏,伏明子……蟬蛻、扶風各、各三錢……還得到生死崖去尋一株罕見的青川雪蓮……小火熬煮兩個時辰,四碗水煎成一碗服下……可、可解沈……毒……”

“喂?!喂!你怎麽回事?!”

揪著沈七衣襟的手忽而力氣全失的垂落在床沿,我望著頭頂上的紗帳漸漸的倒了下去,耳邊是沈七那蒼蠅似的吵嚷……真的好吵……

“你這瘋女人!自己會配製解藥為什麽不給自己解毒?!害得爺……”

我剛一睜開眼,迎麵就是一把軟枕兜頭扔了過來,筆直的落在床前約一步開外,待的再看,沈七便像個滿腹怨念的小媳婦那般抓著把蒲扇在小巧的藥廬前扇著火苗熬藥,時不時的黑著一張臉將那駭人的視線掃過來,我鼻子嗅了嗅,果真是我說的那味解藥,隻是不知沈七哪裏尋得來那罕見的青川雪蓮?

雖說生死崖便在這九原邊界,過去也就幾日路程,但生死崖終年積雪且陡直如壁,青川雪蓮本就難開花,因著那些藥癡賭了命的攀下懸崖去采,死的死,殘的殘,下去大撥大撥的人折損多少性命都未見得采上來幾株,現下生死崖據說再沒見過那青川雪蓮出現了……

下意識的伸手去取床頭上的茶碗,哪知摸了幾下,居然是空的,不由得撐起身子仔細看了看,床很陌生,屋內的擺設也很陌生……這裏不是一直住著的聚銀樓客棧?!

沈七聽見動靜,突然停了動作,緩緩的將頭從藥廬上抬了起來,視線定格過來,半晌,才喃喃道,“祖宗,你姑奶奶的可算是醒了?待會兒可要把藥給喝光了啊……”說完,下意識的往窗子邊看去。

我卻沒怎麽注意,一聽到解藥二字,黯然情傷,“青川雪蓮罕見,你把這藥給他送去,我這毒……不解也不礙事……”

我話音剛落,就覺得窗子處陰影一晃,瞬間一道高大的人影盡數將光線罩在了背後,我順勢往窗子那邊望去,心裏轟的一炸:他何時站在窗邊的?!

下一秒,隻見他袖袍一揚,沈七辛苦熬煮的藥鍋就被他一個拂袖給掀翻在地,沈七也被掌風給“啪”的一聲砸撞向牆,倒在地上半天起不來,嘴角洶湧而出的鮮紅止也止不住。

“你不解……好,很好!那醫館的大夫說了,青川雪蓮不可再熬煮第二次,生死崖已然再無第二株雪蓮,館裏珍藏的最後一株也被我毀在了這兒!你不是不想解身上的毒麽?有本事別求我再去尋雪蓮……”他忽而神色痛苦的捂著胸口,話音生生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捂著嘴的指縫間明顯滲出了烏黑的血色。

我愣愣的抬眸,入目的,是一張青白泛灰的消瘦俊顏,雙頰幾乎都凹陷了下去,映著毫無血色的唇,疲憊的撐在床前猛咳,很是驂人。

沈七見狀大急,顧不得身上的傷踉蹌起身奔出外頭喊人去了。

我淡漠的將視線移開,隱在袖中的手卻隨著他劇烈的咳嗽村村握緊,望著地上已然幹癟退去幽藍光澤的雪蓮殘骸,麻木的下床……

身後一股勁風奔著我的腕抓來,卻因著劇咳無力,連我都可以輕鬆避開,反抓著他的手往旁一甩,身後立刻“砰”的一聲悶響,似有重物夾雜著壓抑的悶咳直直倒在了地毯鋪就的地麵。

我忍著回頭的衝動邁步出門,不料卻跟迎麵拉著大夫趕回來的沈七碰了個對頭,沈七示意大夫先進去,轉身對著已然立在門外的我淡漠的上下打量一眼,麵無表情的拋下一句重磅*:

“那株雪蓮……是爺忍著身上頻發的劇毒,連夜快馬趕至生死崖為你摘的!昏迷了十天十夜的你根本就什麽都不懂。”

“砰”的一聲,那扇雕花木門無情的將我關在了門外,隔絕了裏頭的一切,隔絕了我,和他……也好,這不正是我要的結果麽?

我繃緊臉,一步一步的離開這座陌生的院落。

許是沈七吩咐過,一名小廝出現在拐角,便規矩的領著我左拐右拐的出了這宅子,一路順利的回到聚銀樓客棧,小廝何時離開的我不知道,但能肯定的是,現下監視我的沈七留在了沈景恒的身邊,而安排在我周圍的暗衛,也被秦湘的那些雜碎給調開了,不然沈景恒不會把我接到那間宅子裏……沒想到,他也會有被逼到人手不足的一日。

想起不久前掛在樹枝上的那柄桃木劍,我匆匆換了衣服,自後門悄悄避開聚銀樓的眼線,來到了街上。

又有雜碎悄悄的跟了上來,許是沒有摸清我周圍的暗衛都已離開而有所忌憚,隻是保守的跟在我身後,我拉高了披風將臉遮了個大半,路過街角一群乞丐的時候,無意間掃到一個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正在用鏽到缺了邊角的刻刀在一根用廢了的筷子上雕著什麽,仔細一看……竟是一柄桃木劍!

當下暗自左右看了看情況,不著痕跡的走向那群或坐或站的乞丐,假意的扔了些銅錢,乞丐小夥們便爭先恐後的擁了上來哄搶地上的銅錢,我眼疾手快的將剛剛準備好的紙條塞進錢袋裏,趁亂順手一扔,那錢袋便擦著哄搶的乞丐小子們的膝蓋,正正落在了那刻劍乞丐的腳邊,裏頭的金子疙瘩被這一撞滾出來了幾塊,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旁的乞丐小夥卻沒有注意到這邊。

那刻劍乞丐遲鈍的停下動作,掃了滾到自己腳邊的金疙瘩一眼,渾濁的雙眼刹那閃過一絲清明和精光,不動聲色的將滾到麵前的錢袋納入破得不行的衣襟內,繼續傻愣愣的刻著手裏的木筷。

察覺到身後的雜碎似乎反應過來我周身的暗衛不在,漸漸的逼近過來,我不敢再逗留,也不敢抱太大希望能擺脫,隻得死馬當活馬醫的低聲吩咐那些得了銅錢的小夥們將後頭的雜碎絆住,匆匆離開了巷子。

刻刀乞丐此時抬起渾濁的眼,盯著女子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日頭毒辣,終於熬到了日暮西沉,好不容易甩掉了身後那些惱人的尾巴,我掙紮著來到了郊外,山風很大,刮得我臉頰很疼,身上不斷叫囂的不適一直在摧殘著我的意誌……如果可以,真的好想直接倒頭就睡下去……可是,還不行!

眼前的樹林錯落而開,一路走下去越是不見人跡,若不是在街上避開那些耳目多方打聽,我此刻還真的懷疑是不是要回頭,不再找下去了。

忽然,不遠處一角翻飛的亭簷終是沒有辜負我的苦苦支撐,我扶著一旁的老樹緩了口氣,一腳深一腳淺的踉蹌過去,清晰的亭子漸漸出現在眼前,一同出現的,還有那衫依舊不羈的人影。

亭階上歪坐著的那人,一邊豪爽的舉著酒葫蘆大口的灌著烈酒,身上衣衫襤褸,儼然就是那刻劍的乞丐小夥。

心下大石稍適放下,我揚笑,“怎麽,這麽多年的老朋友,這才幾年不見,眼睛耳朵都不好使了麽?”

乞丐忽而將那髒兮兮的酒葫蘆隨手一扔,那葫蘆便咕嚕嚕的滾到了一旁,乞丐看似隨意的一揚手,下一刻,一張*掛在了他的掌內,與那身破爛不堪的襤褸衣衫不同,那張去了*的俊顏五官挺立,白淨中透著一股犀利的深邃,尤其那雙琥珀色的瞳仁,彷佛能將一切洞穿,卻又在上揚的眼尾處尋到些許玩虐不羈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