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當時年少意氣風發 之 總把新人作舊人

我嚇了好大一跳,“哥你說什麽?景恒他怎會練邪功?!”

哥大怒,“那天我親眼看見他化成青龍,不是邪功是什麽?!”

我腦中轟然一炸!

狐狸情急之下現出真身,蒼溪便追出去阻止麽?!

我驚疑不定的瞟了眼駕車的家夥,瞧他那副淡定的模樣,擺明了是讓我自己解決麽?!無奈,我隻得扶額,腦中迅速的閃過無數措辭,甚是頭大的編織成句,顧不得順口不順口了:

“哥~你也不能這麽武斷是不?你也知道人家小老百姓平日裏總要找些話頭閑聊,才能苦中作樂消磨時間,狐狸他不過是礙著一些人的眼了,故意放些流言蜚語來誹謗他聲譽,你若是換個角度來想想,若是哪天江湖上傳出你展越鳴是個喜好龍陽的斷袖,你難不成還真的終身不娶?”

“胡扯!”哥那張好看的臉一下子漲得又紅又白,恁他再好的脾氣都一把拍上案幾怒瞪著我。

我笑得得意,想他當年出師下山闖蕩江湖那會兒,用的正是展越鳴的字號,人稱快刀斬。

碰巧那年我瞞了家中在卓青雲手下做事,遇上二師兄那檔子窩囊氣也跑下山闖江湖去了,一時之間武林新起的新秀中就有我倆,那時我蒙麵不說穿的衣裳辨不清性別,江湖上便開了賭桌,一時之間聽荷居士性別之謎甚至紅過了我那出神入化的醫術。

那時候我發現展越鳴就是哥之後,又存了玩笑之心,少不得要常常去調戲調戲曖昧一下。

哥起初確實被嚇個不輕,到了最後秉著不知是“兄弟”之情還是禮法道德之底線,被我那惡狠狠一推到床上時還不忘念了句超生的佛教揭語,大意似乎是想要饒恕什麽人,看得我大笑不止,終是讓他回過神來,沒再神神叨叨。

我一把扯下麵紗隨意的掛在一旁,直起身子吊兒郎當的曲著腿坐在床沿,痞痞的看著床上一臉迷茫盯著我的哥,忽然有種我化身為狼強搶良家富男的流氓做派,又不得一股豪氣頓生。

自那之後,又氣又急的哥打著擔心我一個女兒家家的在江湖上會受欺負之名,總是有理由跟著到處瞎晃,有幾次進了青樓臉都紅透了還是執意要跟,我無法,隻得掉頭拐了出去。

江湖不愧是個八卦消息傳得比那鴻雁還快的地盤,不多時,快刀展越鳴身邊多出了個藍粉知己,亦或是紅粉知己的消息幾乎傳遍了大江南北。

每當我一身紅衣紅紗罩麵的跟在哥身邊走上大街,那幫認得出哥的家夥總會或酸或羨慕或嫉妒的指著我同旁人諷刺:

“看見沒,那個穿紅衣的便是江湖上人稱活死人的聽荷居士,看那**的模樣,指不定還是個帶把的呢!見鬼的郎才女貌!”

說到帶把的,我鬱悶的總會想起之前在汴京畫豔本做點小生意賺錢,接觸了一群頗為低調的特殊群體,捧得我那驚世駭俗的豔本真是如日中天,生意大好,以至於我常常喜歡裝作買書之人晃到小書鋪聽聽豔本的評價,居然無意間聽到了這樣的話:

“哎哎~你說這本子上的人要是換成那‘快刀斬’和‘活死人’該多好!”

“那不是!按我來說,那活死人怎麽可能是女人嘛~瞧那走的步子,瞧那攻遍天下的身段……嘖嘖,快刀斬那樣的身子骨再壯也得軟在他的身下!”

我當時一嘴巴給笑噴出來,惹得那跟我甚熟的書鋪老板猛飛白眼。

過後不久,我便不負眾望的出了一套《死人夜戰快刀之菊花遍地開》,賣光了不說連預定都滿了……

還記得最最烏龍的那次,便是一回下江南途中住上一家客棧,我無意間飄進哥的房間沒事找事,結果袖袍一沉,一件物什順勢掉了出來,哥秉著打小替我善後慣了的性子好脾氣的上前替我撿起。

恰巧那窗外的春風一吹,揚起哥如仙的衣袍,連帶著那手中所執書皮一並翻開,嘩啦啦的一頁接一頁,反倒像活生生的電影一般,人物有了動作,有了表情。

我本沒怎麽注意,後來看到哥盯著那動起來的書越發鐵青的臉,再一飄那甚是眼熟的封麵,浩然正氣的正楷就那麽鐵畫銀鉤的一抹,我將將看到開頭的“死人”二字便止不住的嘴角僵硬,今遭怎麽忘了自己順手將此書揣進袖中?!

再一回眸望去,不甚唏噓:

當真一幅極為養眼的公子執書倚窗月下圖!

若非那美男的臉上一片鐵青,加之又紅又白的精彩,我想,不若今晚在這圖中放上哪個良人才好……當即被一方爆栗給打斷了思緒!

自那日起,哥就對龍陽一詞甚是陰影,既一反平日裏溫和的性子惡狠狠的威脅我不許再開這樣的玩笑,一路上一旦路人無意間說了同斷袖之事扯上關係的詞匯,皆免不了哥無害笑容引去無人小巷毒打一頓的經曆。

每每思及此,我總是忍不住笑倒。

思緒終是拉了回來,蒼溪隔著紗簾的縫隙有意無意的掃了我一眼,當我詢問的眼神迎上去,他又不屑的轉開了視線,徑自咬著嘴裏的野草根,一幅並不輸我當年的地痞模樣,真是個怪人!

“哥,你還記恨著那事啊?所以說,傳言不可信,說不定那日你喝多了酒,看花眼了也不一定啊~世上哪有那麽多邪功來給人練?那江湖上還不大亂了?”

哥臉色好了些,輕皺眉頭,“若他並未修煉邪功,他為何這幾日身手不如之前利落了?要我看,他該是同那書中的狼人一般到了月中便會虛弱才對!那日我就該聽了爹的話暗算他一刀才對!”

我眼神一狠,隨即掩了下去,這麽說狐狸尚算安好?

可不經意間就抓住了哥那句話的關鍵,嘴角一挑,“‘狼人’?哥……這個世界裏怎會有狼人一詞?”

廢話!咱以前是搞情報的,當然知道凡間並無狼人一詞之說,唯一出現過狼人的地方,隻有我親自繪製的劇情版豔本!雖說種類繁多也不過春-宮同龍-陽之分,莫非哥他……

就見哥忽然紅了臉,沒好氣的悶哼一聲望向窗外,“宮裏的小太監偷換了燭台上的燈油曾被景王抓了個現行,小太監無意間遺落下的書籍我不過是好心替他撿起來,怎知那書頁一抖一攤,畫中狼首人身的怪物竟委身在……在……”

我玩味一笑,攤了攤手,做無辜狀聳肩,“哥~不是我說你~當初你不許我再賣那些個豔本賺錢玩,我當真沒再動過筆,你那回看到的那本很早以前就……”

“住嘴!”哥猛地一聲大吼,就連趕車的蒼溪都側了臉過來看,因著肋骨以及內傷而蒼白的臉頰上,一抹羞赧的紅霞暈染而過,瞬間被鬢邊垂下的烏發遮去。

我看得有些怔愣,反應慢半拍的收回視線,望向已經忍無可忍的哥,迷茫的歪頭:

“啊?”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難怪爹要關著你,瞧你這個性子,以後還有誰會娶你?不行,還得從大明府下手,再這樣下去,莫說越國,就是整個大陸都找不著歸宿!”

哥背著手甚是氣急的來回踱了幾步,最後憤憤然叫停馬車,甩袖上了前頭的另一輛寬敞馬車。

“這麽急著氣走你那位極是護短的哥哥,不就是想問我事情麽~”蒼溪百無聊賴的倚上車轅,似笑非笑的睨著我。

我沉目,望向車外,聲音極低,“狐狸……沒什麽事吧。”

蒼溪神色一怔,繼而轉開臉,“破了些皮,總歸比我這傷好多了。”語氣很淡,就連眼神也是漫不經心的投在不知何處。

我不自覺看向他,就見他頸脖間隱約冒出的白紗,看那包紮的手法,甚是匆忙淩亂,我隻得歎氣,“你過來,我幫你換藥,都誰幫你包紮的啊?”

蒼溪也不知想什麽,過了好一會兒才暗自施了個結界造成還在駕車的假相,俯身鑽進了車內。

我看著他頗有些猶豫,並沒有迅速退去外衫的扭捏模樣,甚是邪惡的笑開了:

“怎麽?怕我吃了你不成?”我一邊自袖中翻找著外用藥膏,一邊撐著榻上微微借力支撐,暗自掩去了又開始虛化的手腕,“你放心~我眼光高得很,再說,我都已經名花有主了,哪還會頂著暴風雨的威脅再出去招惹花花草草?我從良了啊~”

蒼溪陳默,甚是奇怪的盯著我看。

沉默半晌才開口道,“你從良?公雞能下蛋我都不信,更何況是你從良。”他順手一把扯鬆肩頭的衣衫,那衣衫便滑至腰際,斜斜的掛了一半在另一肩頭,看得差點把持不住的那是我!

我暗罵自己一聲色女,趕緊不停的暗示自己“此人是母的此人是母的”!

故意忽視掉那結實的肌理,我顫顫巍巍的按上他那包紮得十分淩亂美的紗布,抖著手愣是沒能解開,一旁的蒼溪倒是惡趣味的一聲嗤笑,順手一把扯碎了那礙事的紗布,看得我那真是一個目瞪口呆。

“什麽眼神?”他歪頭挑眉盯著我,“不就是換個藥麽,不用老拿白眼飛我,搞得好像吃虧的是你一樣,樓裏的姑娘看著爺這身板可不是你那傻兮兮的流口水模樣~”

我怒了,一邊紅著臉一邊泄憤似地狠狠往他那淤青上抹藥膏,故意敷厚一層,纏紗布的時候嘞得他那是個嗷嗷直叫毫不留情!

最終,我滿意的拍拍手掌,看著自己的傑作,笑得張狂,“這幾日不可以碰水,不可以用內力,著緊著快點養好傷才是正經,拚著傷還往人家刀口上撞那是傻子~你蒼爺不會真是那種笨蛋吧?”

蒼溪沒說話,卻是眼神發緊的盯著我的左手腕:

“你手怎麽回事?”

聽著他明顯是有些動怒的沉聲,我盡量小動作的將左手藏到袖子裏,打哈哈:

“說什麽呢~我手沒什麽啊~”

“手給我。”

我往後縮了縮,小聲嘀咕,“不要……男女授受不親嘛……”

他往前一逼,發寒的眸子極快的讓我想到了另外一張臉。

“給我!”

眼見他霸道的要來奪我的左手,我下意識的拂袖去擋,因了他發狠似地往我身上一壓,無意間我那不安分的爪子一把抓上了他的臉。

眼前蒼溪的那張臉瞬間劃拉下五道猙獰的痕跡,看得我是心驚又膽顫,而接下來,更令人恐懼到尖叫的事發生了:

那張被我抓爛的,蒼溪的臉,以被抓爛的五道痕跡開始,正以肉眼的速度迅速的模糊潰散,最後,變成了一張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麵容!

他一臉複雜的伸手拉過我的手腕,那隻詭異的幾乎接近透明的左手,就那樣大刺刺的橫在我倆之間。

他抖了抖幹裂的唇,幾滴冰涼的東西落在我臉頰上,帶著他一貫的冷,一貫的溫柔。

“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