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
“喂——蠢女人,你在哪裏啊!”
“笨蛋,你這個大笨蛋,你能聽到我們說話嗎?”
“女人,你聽到就快回答啊!”
追下山腳,卻發現山底一無所有。東陵雪寒與東陵褚天二人簡直是又急又惱。
東陵褚天眸光一凜,朝四周望去;“雪寒,你從左邊的荒林去找,朕去右邊的亂石堆裏找。誰先找到,就把人背到此處匯合。”
“是,臣弟這就去。”東陵雪寒一臉慌亂的領命,隨即朝自己所要負責的“領域”踏去。
東陵褚天怔怔的望著自己那急燥憂慮的三皇帝,何曾幾時,那個冷血無情的小子,會為了別人急成這樣?是因為她的特別,還是因為他與自己一樣,對她微微動心?
“蠢女人……蠢女人……你到底在哪裏?”東陵雪寒一邊納喊,一邊把手放在唇畔做喇叭狀的四處張望。
此地荒蕪淒涼,除了怪石嶙峋,就別無它物。
想起蘇念尾方才滾下山底的驚景,東陵雪寒就不住在內心祈禱,同時也不停的咒罵。是的,這該死的蠢女人,千萬不可受傷,一定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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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叢中,蘇念尾痛得全身蜷縮在了一起。
剛剛從山崖上滑了下來,她的胳膊還有膝蓋好幾處被磨傷。就邊左腳的腳背也引剛才掉下來撞在了碎石上,而脫臼了。現在左邊的小腿,連動都不能動了。
蘇念尾疼得臉色蒼白,咬緊牙關讓自己的身型移動了一下,頓時腳腕的那一根筋過於用力,猛的一拉扯,疼得她再次撲倒在地。
真是該死,剛剛她為什麽要那麽激動,為什麽這麽不小心。竟然從那麽高的山上滾了下來,還好落在這片荒草中,要是落在側軍的亂石堆裏,肯定連大羅神仙也救不活她了。
“笨女人,你在哪裏?快回答朕!”
“笨女人……你說話啊,你快應一聲啊!”
不遠處,傳來東陵褚天那急切而溫潤的聲音,蘇念尾驀地聽得心中一暖,忍住疼痛伸出雙手不停的在空中搖晃;“小鬼,快來,我在這……在這!”
“嗯?是你?”東陵褚天聽到蘇念尾的回應,連忙遁著聲音傳來之處奔去。
扒開一處過胸過的雜草,下麵是一個夠半大孩子躺下的小坑窪。此時的蘇念尾,滿身塵土,衣衫盡破的躺在裏麵。
“喂,笨女人,你怎麽了?”東陵褚天見狀不妙,立即跳下坑窪,蹲下身便拿起蘇念尾的雙手檢查。
蘇念尾被他無意的舉動,弄得痛不欲生,當即皺緊眉頭大喊;“別別……輕點啊,好痛!”
“笨蛋!”東陵褚天望著蘇念尾幾處劃破的傷口,一時找不到安慰的詞,隻能怒言相激。
“什麽我笨啊,要不是你們兩個小鬼害我成這樣,我能從上麵滾下來嗎?”說起她蘇念尾就來氣。最好現在別讓她看到東陵雪寒那個小鬼,如果他要出現在她眼前,她真想一把掐死他。
見蘇念尾從那麽高的山崖滾了下來,此刻還有心情生氣,東陵褚天暗自在心底鬆了口氣;“笨女人,現在你受傷了,這山又這麽高,我們該怎麽辦嗎?”
蘇念尾抬頭望了望,確實蠻高,而且山路又陡。自己現在受了傷,別說爬山,走路都是問題。她沉默的垂下腦袋想了又想。突然抬眸,卻見東陵褚天正一臉怪異的偷偷看她,蘇念尾頓時憋屈的吼道;“拜托,現在是我受傷了,是我應該問你怎麽辦,而不是你問我怎麽辦吧!”
“這……”被蘇念尾如此一說,東陵褚天也覺有理,驀地卻找不到反駁的話來。
“這什麽這啊?”這小子打戰的時候表現得如此威猛鎮定,為什麽卻對她這個身受“重傷”的人,就這麽白癡呢?
東陵褚天有些慚愧的低下頭道;“實不相瞞,朕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在宮裏,朕隻要手指磨破一點皮,宮裏的禦醫,奴才,丫環們便急得七上八下。所以,朕從小到大,很少受傷。現在,你受傷了,朕……”
也對,人家是皇上,從小就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當然不懂照顧別人了。
“算了,你扶我起來吧!”
“好!”
東陵褚天二話不說,上前就把蘇念尾挽扶起來。
“啊——”再一次,蘇念尾在東陵褚天的挽扶下,又一頭栽了下去。沒辦法,她的腿根本沒辦法動。
“算了,你走吧。去叫人來抬我,我真的走不了!”蘇念尾哭著臉,疼得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無論如何,我們得與雪寒匯合。來,朕背你去!”
“什麽?你背?”蘇念尾啞然。她雖然和他關係是不錯啦,可是他好歹也是當今天子哎,她怎麽可以讓他背?要讓人家看到,不知道會不會被殺頭!
“嗯!”東陵褚天略顯稚嫩的臉龐,驀地流露出一絲男子漢的剛毅。
“我……”“啊——”
不待蘇念尾把話說完,東陵褚天便猛的弓下身,然後抓起她的手就朝他背脊一放,起身就將她背在了身上。
“喂,小鬼,你力氣蠻大的嘛!”趴在他還不算寬廣的肩膀上,蘇念尾有些調侃的說道。
是的,現在的她確實有些興災樂禍。不錯,在她看來東陵褚天是自討苦吃,若是他和東陵雪寒害的,她能從那麽高摔下來嗎?
東陵褚天清晰的感受著鼻端傳來的幽香,心跳如鼓;“不是朕的力氣大,而是你太輕了。”
“喂,小鬼,很累嗎?看你的臉又紅又燙,好像要中暑的樣子。”蘇念尾一邊說,一邊用自己的袖袍替東陵褚天擦拭臉頰所沁出的汗水。
被蘇念尾這樣一問,東陵褚天有些心虛的嚷道;“你躺在背上就不要動,朕沒說累,那就是不累。還有,你不許說話,這樣會分朕的心!”
“哈哈,小鬼,有時候你不講理起來。簡直比你那三皇帝還野蠻。我這是關心你啊,你怎麽這麽不通人情?”
“你……”
“還有,你走得真慢!”依東陵褚天這樣的輕緩的速度前行,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到達目的地。
“你以為朕願意這樣啊?還不是怕你,走得太快會讓牽引你的傷口。哼,真是不識好歹的女人。”
“哇?那你是在關心我嘍!”
“朕……朕……不是關心你……”
“哈哈——小鬼,我發現你越來越可愛了。”
“你……”
“皇兄,皇兄,你找到她了!”遠處,一臉欣喜的東陵雪寒,像一抹狂風朝這邊奔來。方才,他在群石堆裏無法看到她的身影,所以他就不顧一切的朝這邊尋來。果然,沒走幾步便看到皇兄背著讓他掛心不已的人兒。
看著興奮奔來的東陵雪寒,東陵褚天先是一愣,隨即硬著頭皮的點了點頭。
“喂,女人,你怎麽了,還讓皇兄背著?”東陵雪寒沒有理會東陵褚天那瞬間變得黯然的眸光,於是直把視線放在了蘇念尾的身上。
蘇念尾望著一臉得意的東陵雪寒就來氣,當即從東陵褚天的背上掙脫下;“哼,我就喜歡讓他背,你怎麽了?皇上小鬼,咋們先歇會,等一下再走。”
“你……你知不知道他是九五之尊,當今天子啊?你讓我皇兄背你,你想被誅九族嗎?”東陵褚天一邊說,一邊理直氣壯的指著蘇念尾。
“是他自己要背我的,我又沒強迫!”她沒好氣的回瞪他。
“什麽?皇兄她…...”
麵對東陵雪寒那略顯怪異不解的眸光,東陵褚天滿臉無奈的說道;“她的腳受傷了,不能走路!”
“腳受傷了?傷到哪裏?”東陵雪寒冷酷的俊顏倏地一沉,連忙繞到蘇念尾身邊,抬起她的兩腿便要察看。
蘇念尾沒料到他的反應如此激烈,當即嚷道;“放下,疼——疼+——嘶——”
聽著她疼得直呼冷氣,東陵雪寒驚得在原地一動不動,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問道;“蠢女人,你還好嗎?”
蘇念尾朝他白眼一翻,露出不屑的神情道;“不用你管。”
東陵雪寒心弦一抽,內心有絲疼痛劃過。
“都是本王害你從山崖滾下,那麽本王背你回去!”他沉著臉,蹲下身,欲要背她前行。
“誰稀罕你背啊!”蘇念尾一想到這孩子殺人時的表情,內心就泛酸,忍不住要和他唱反調。
東陵雪寒挑眉,諷刺道;“哼,莫不是你還想賴在皇兄的身上?”
“你……”蘇念尾側過頭,發現東陵褚天也一臉無奈的盯著二人。
“反正就是不勞煩你,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嘛,我就是一個沒有向份地位的下人。”說到這裏,蘇念尾竟委屈得落淚了。試想,在古代受了東陵修那麽的折磨她也沒當麵哭。可是,麵對這兩個小鬼,她卻哭了。還真是沒用。
看著她的淚水水突然嘩啦啦的流下,東陵褚天與東陵雪寒相視一眼,皆慌了神。
“雪寒,既然她受了傷,想讓朕背她,那朕就背她吧!畢竟,此次征戰伊塞,她亦功不可沒。”東陵褚天麵露喜色,一邊說,一邊朝委屈至極的蘇念尾走去。
誰知,剛跨出兩步,就被東陵雪寒擋了回來;“不行……皇兄,你可是當今天子,如此金貴之軀豈能這樣糟踐?就算她再怎麽功德無量,但背女人這種粗活,你就讓臣弟幫你履行吧!”
“可是朕……”
“啊——疼啊!”
東陵褚天正想說,自己不會嫌棄,誰知東陵雪寒已經早他一步,將蘇念尾猛的往肩上一攬,橫抱著就往前走。
望著東陵雪寒虎虎生威的腳步,確實要比自己穩健許多,東陵褚天神情倏地變暗。看來,雪寒真的有心,他對這個蠢女人究竟又是怎樣的情愫呢?
被扛在肩上的蘇念尾像被一隻螃蟹的鉗子攝製住,怎麽也動彈不得。
“哼哼,蠢女人,怎麽樣?有本王在,你就休想接近皇兄。”
麵對那張陰冷且充滿得意的臉龐,蘇念尾雙眸上翻,臉上露出一絲鄙夷;“神經病。”
“什麽?你罵我?”東陵雪寒望著她眼裏的倔強與惱火,朗聲說道。
“是啊,我就是罵你,你是殺人魔,你是白癡!”不知為何,她蘇念尾一向在別人麵前故做堅強,可是麵對東陵雪寒與東陵褚天這兩個小鬼,她就不由自主變得弱軟起來。而且,時不時喜歡與他們貧嘴。不知道是不是這些時間,已經讓他們慢慢將真情融合在了一起,大家已經有著像親人一樣的感情。所以,做起任何事來,對於他們都顯得那麽無拘無束了。包括,她向他們撒嬌,也是那樣的理所當然。
“蠢女人,你要再多說一句,本王就把你捏成碎片。”
早已習慣了這個紙老虎的威肋,蘇念尾豈會害怕?當即揚嘴不冷聲道;“冷血,殺人魔,壞蛋......”
“你.......”
“我怎麽了我?”
“要不是看在你有傷在身,本王就......”
“算了皇弟,別再激怒她了。難道,你還想剛剛那一幕再次發生嗎?”見不斷爭吵鬥嘴的二人,東陵褚天內心微微燃起一絲嫉妒。他想,如果他是雪寒該有多好?就可以肆無忌憚的與這個女人聊天說話,可惜,自己是當今天子,就算他可以不在乎,但不能讓天下所有人不在乎。
東陵雪寒聽罷,惡狠狠的瞪了蘇念尾一眼;“聽見沒有,皇兄讓我不理你。”
“切,我還懶得理你。”
“你......”
“啊——”
“沒事吧你們?”望著差點摔倒的二人,東陵褚天連忙上前。
東陵雪寒心沒由來的漏了一拍道;“沒事。”
“喂,走路要看前麵啊。你要知道,你現在肩負兩條人命啊!”蘇念尾沒好氣的朝他吼道。
“若不是你把我.......”摟得太緊,後麵這幾個字未出口,他的臉已是通紅。
“我把你怎麽了啊你?”
東陵褚天看著東陵雪寒那滿是異樣的神情,心間似乎有些明了,當即揮袖道;“天快黑了,我們快些走吧,早點回營免得風將軍他們擔心。”
回到涼洲城,已經是暮色蒼茫。
在風無敵等人的挽扶下,蘇念尾被安然抬回營地。
這時,天已黑盡。月光,像一匹銀色的柔紗,從窗口垂落下來。
聖潔的月光,照在她熟睡的容顏上,有種說不出的柔美靜謐。
即使被輕紗遮去了容顏,但那光潔的額頭所雜拌的一絲愁思,以及那像羽翼一般顫動的睫毛,仍使人憐惜。
“大夫,她的傷......”東陵雪寒焦急的望著那位銀須白發的老者,眼裏有說不出的陰鬱。
“已無大礙,老夫為她敷了些藥,也為她脫臼之處迎結上去,隻要消腫以後,就萬事大吉了。”
“那要多久?”
“兩至三日,期間不要讓她隨意行走,否則傷了筋骨日後會落下病根。”
“是,本王明白了。”
“好,那老夫就先退下了。”
待那位老者離開,東陵雪寒這才將緊蹙的眉峰鬆開。回頭,望了望榻上那嬌弱的人兒,他的心驀地抽痛。
腳的盤骨腫得如此之大,在回來的路上她竟然連吭也不吭一聲,回營以後便痛得暈了過去。這個女人,她是在故意逞強嗎?
“雪寒,你說這個女人,為何如此倔強,又如此的不聽話呢?”東陵褚天說這句話時,即是寵溺,又是無奈。
望著背對著自己的皇兄,此刻正負手望著窗外的明月,看不出他在想什麽。隻知道,說這句話他亦與他有著同樣的心情。
“皇兄,就因如此,我們二人才因此對她有著特別的情感!”
“也是!”他回過頭,與他相視一笑。
二人的腦海想的,此時心照不宣。
“皇兄,你說這個蠢女人連睡覺都皺著眉頭,她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靜靜的望著她,他仿佛也能感覺到她的憂愁。
“依朕看,這也不盡然,說不定她是在夢中夢到你了!”東陵褚天略帶揶揄的說道。
“皇兄你......”
東陵褚天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麽,驀地擺擺手,一臉釋然道;“好了,雪寒我們就不要再為此事爭鬥了。接下來,談談正事。”
說到正事,東陵雪寒已沉下臉,若有所思道;“嗯,此次毫不費吹灰之力打敗了伊塞。我看,我們應該早些回宮,以免夜長夢多。畢竟,伊塞突然支來的援軍,我們還無從得知究竟是從而來。”
“朕本意是明日啟程,可是眼下......”說以這裏,東陵褚天朝那熟睡的容顏望去,頓時不再著聲。
“皇兄是在擔心她嗎?”
他側過身,沒有說話,再次盯著窗欞外泛著銀光的月亮如神。
“皇兄,你也擔心她是吧!”東陵雪寒幽幽說道,眼裏閃過一抹若有若無的複雜之色。
“雪寒想說什麽嗎?”他不答反問。
他咧嘴苦笑;“我想說,她真是一個惹禍精。”
東陵褚天不讚同的搖了搖頭;“不,此行若是沒有她,我們又豈能如此輕易打敗伊塞?”
“嗯?也對。”
他轉過身,瞼了瞼眸;“好了,雪寒明色不早了,你回去睡吧!”
“可是......她.......”
“朕自會安排,今天你領兵累了一天。朕,要你去休息,聽到了沒有!”
見皇兄竟兒君臣的身份來欺壓自己,東陵雪寒隻能無奈的從蘇念尾身上拉回神,然後默默離開。
看著走遠的三皇弟,東陵褚天這才釋放他應有的情緒。
隻見他輕輕朝她靠近,眸光一刻也舍不得遠離她。
漸漸的,他蹲下身,用大掌緩緩的摩挲她那擰成小山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