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

見話語不對的蘇念尾,知道東陵褚天下一句話說不定會牽扯出某個人來。立刻想到思及到還有某人的存在,驀地笑著打斷;“嗬嗬,皇上,我很累哦,不想聽你抱怨。都這麽晚了,我也累了,這次,你就給我講講有趣的事吧?”說到這裏,蘇念尾害怕東陵褚天不能明白她的苦心,心倏地“嘭嘭——”直跳。

發現今日的醜女人不能往日,神色總有些說不出的怪異,東陵褚天癡愣了好久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哦,笨女人,朕隻是想知道上次清和郡主的事沒影響到你什麽吧?”

說起那個小郡主,蘇念尾還有些心存愧疚,立馬擺擺手;“沒有,都過去了,過去了。”

東陵褚天聽罷,也點點頭,一臉慶幸的說道;“還好雪寒早來一步,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嘿嘿,沒什麽,就算雪寒不來,她一小妮子難道還能欺負我不成?”蘇念尾說著,調皮一笑。不過也為東陵褚天的關懷之心,而略微感動。

“哼,笨女人不知道你是太高估了自己,還是低估了清和郡主的厲害。那個女人雖然比朕大上三歲,可是行事做風都比一般人陰狠毒辣。”

“是嗎?這到看不出來。”這個小少女最多算是嫉妒心強,潑辣一點,應該還算不上是陰狠毒辣吧?說起真正的陰狠毒辣,估計不及東陵修的萬分之一。

“難道還認為朕騙你不成?上次朕因為誤入了一位女官的寢閣,誰料此事被她得知後,她不但大發雷霆,還私底下砍了那個女官的手腳!所以,慶幸這次你還………”

話未說完,東陵褚天便發現到了蘇念尾眼裏的錯綜複雜。有吃驚,有心悸,還有一抹淡淡的憂思。

“你怎麽了?”有些明知故問的東陵褚天,暗地在心間開懷大笑。

“我……..沒事!”她啞然失色的回答。皇宮,果真是狠人輩出的地方啊,想不到如此小的年紀,就做得出那麽凶惡的事。看來,日後定要好好提防提防。

“你在害怕?”東陵褚天有些試探性的問道。

“沒有!”蘇念尾有些倔強的回答。

“哈哈——”東陵褚天朗聲一笑,黑瞳劃過一抹得意。隨後垂下頭,一臉認真的盯著案幾上的書卷說道;“笨女人,放心。朕既然把你接入了宮中,你的安全朕是不會不管的。不過,這麽晚了你都為翻閱那些史書嗎?”

蘇念尾輕輕一笑,點點頭;“不錯,整天都無所事事,隻能靠這些書籍打發時間罷了。”如果不是礙於東陵修可能暗藏在某個地方,蘇念尾應該會一五一十的告訴東陵褚天,她想從史卷上,了解那四顆仙珠的下落。

“那明日朕讓雪寒陪你出城踏青可好?”他關懷的上前詢問道。

蘇念尾眼裏驀地露出一抹奇異的光亮,輕問道;“真的?你去嗎?”

東陵褚天有些無奈的側過身,神色微僵;“朕也好久沒有出遊了,最近朝中之事頗為煩心。明日就暫罷,改天有空,朕會親自陪你出去。”

聽完東陵褚天的話,蘇念尾本欲繼續詢問宮中究竟出了何事,可眼下不是多問的時候。

她頓了片刻,水眸略顯惋惜的垂了下來道;“那算了,既然不行,這麽晚了,那你也早些休息吧。”並非她蘇念尾有意趕人,而是此刻實在不便多說。

東陵褚天望著蘇念尾有些黯淡的眸光,頓時內心頗為歡喜。暗忖,這個女人是因為自己不能陪她感到不快嗎?如果真是這樣,那就說明,自己在她的心中略占一席之地。

想到這裏,東陵褚天臉上被歡快占據,倏地點頭稱道;“嗯,你也早些休息。朕,就先走了。”

東陵褚天走後,蘇念尾站在門外見那抹銀色的身影逐漸消失,這才輕輕的將門扣上。

幽幽的歎了口氣,轉身卻見一臉玩味的東陵修正貪婪的凝視著自己。

剛剛差點就忘了這匹“狼”的存在,蘇念尾暗吸一口氣,語氣冷冽的說道;“你還沒走?”

東陵修慢慢湊近她,笑得有些曖昧與古怪;“如果走了,豈不就錯過了一場好戲?”

“好戲?什麽好戲?”蘇念尾感覺自己仿佛被他掌控在手心一般,心裏略為氣惱。

“想不到,你和他已經走得這麽近。真是出乎本王的意料啊!”

蘇念尾咬牙一瞪;“你想怎麽樣?”剛剛真不該讓他看到東陵褚天對待自己那麽親善的一麵,否則這個魔鬼不知又會想出什麽招式,利用自己去對付東陵褚天。

“你在擔心什麽?”東陵修冷然一笑,如修羅般可怕;“放心,本王隻不過意外罷了。看來,你不但聰明,而且還能把當今皇上哄得如此信服。在本王的細作當中,目前你是最出色的啊!”

“什麽?你還有別的細作?”蘇念尾不但沒有為此感到高興,反而為東陵褚天此刻的處境,深為擔憂。

東陵修,果然是老狐狸。想不到宮中上下,到處都是他的眼線。這下,她蘇念尾應該要更加警惕了。

“哈哈——當然,你以為本王隻有通過你才能獲得皇上和太後的訊息嗎?你,真是太天真了。”

“你……”

“隻是,本王今晚不來,還真不知道皇上是如此信任於你。”他伸出食指,笑容滿是危險的勾起她的下巴。

蘇念尾滿是屈辱的撇開;“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難道,他就一直沒有懷疑過你是本王的人嗎?”他言語輕緩,吐著淡淡的熱氣,她在感覺到酥癢的同時,臉上也溢出一抹惡心之色。

“他隻是一個單純的孩子,沒你說的那麽多心機!”

“孩子?哼,你認為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真能撐起這個江山嗎?十二歲的孩子能在本王的逼迫下將朝中一半大臣收攏於麾下嗎?十二歲的孩子能請出先皇聖臣的軒轅大人嗎?十二歲的少年,能將屬於本王的兵符奪走嗎?”說到這裏,他修長的指尖從輕紗上緩緩劃過,眼底由方才的冰涼,倏地竄出一簇幽亮的火花。

蘇念尾望著他眼底的怒火漸漸燃起,知道自己再次激怒的他。頓時,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垂下眸,害怕下一秒鍾得罪了這個變態惡魔,他會再次做出什麽過激舉動。

“東陵褚天,從他即位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本王的敵人。在任何人眼裏,他或許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孩子,但是在本王的眼裏。他是永遠的對人,甚至,強過他的父皇!”

“你要我怎麽做?”蘇念尾閉上眼睛,有些認命的問道。對於眼前這個男人,她無力抵抗,那麽隻能假裝順從。

第一次看到蘇念尾這麽頹然的神情,東陵修揚了揚唇,嗜血的眸子閃過一絲快意;“除了東陵褚天,東陵雪寒一樣是一個不容小視的人物。比起東陵褚天,他的個性爆燥陰戾,不易接觸。所以,你必須取得他的信任,然後再觀察他的一舉一動。若有異常,立刻通知紅煙,本王自有對策應付。”

“我明白了。”蘇念尾咬著唇,逼著自己說出這幾個字來。

達到目的東陵修,黑瞳如覓到食物的野獸,閃爍著暢快的光芒;“乖乖聽話,本王會讓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她隻是垂頭不語,對於他給予的一切,她從來不抱任何奢望。

“明日,隻要你好好表現,本王會讓人將阿香送過來陪你。”

說起阿香,蘇念尾的心裏淌過一絲暖意。在古來這麽久,除了東陵褚天和東陵雪寒之外,唯有阿香這個同性算得上朋友。如果有她在,談心什麽的。蘇念尾,應該就不會那麽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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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皇城,東陵雪寒將所有護駕的侍衛撇下,獨自駕著馬車將蘇念尾帶入叢林深處。

約摸過了一柱香的時辰,東陵雪寒這才握緊韁繩,一臉喜悅的朝馬車內的蘇念尾喊道;“喂,我們到了。”

蘇念尾纖指撩開帷幔,露出一隅,望了望湛藍的天空,碧綠的草地,以及純淨的溪水。頓時,玩心大發。不待東陵雪寒下馬挽扶,她徑直跳下馬車。腳一崴,差點直撲地麵。

“喂,女人,你怎麽這麽笨啊!”明明是好意擔心,但從東陵雪寒那個冰塊嘴裏出來,就成了責怪之意。

蘇念尾有些狼狽的整理衣衫,然後將腮前的一絲亂發挾入耳後;“宮裏關太久了,好久不知道外麵的清新空氣。所以,有些迫不及待。”

東陵雪寒黑瞳閃過一抹鄙夷,然後跳下馬背,朝蘇念尾得意說道;“哼,沒見過世麵的女人。”

蘇念尾聽他如此評價自己,隻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倒也沒說什麽。畢竟,她今天的心情不錯,不想跟這孩子計較。

空氣流暢,天氣從容,風景靜謐,站在其中,似乎讓人覺得已經遠離了塵世的煩瑣喧囂。

望著一臉滿足的蘇念尾,東陵雪寒薄唇微微揚起,露出一抹不自覺的笑意。隨後,他摸摸那匹略眨的良駒,想必它也累了。看著滿地的青草,早已垂涎欲滴,哪還有心思顧及其它?

將馬車拉到一顆遮蔭的大樹下,東陵雪寒滿意的為馬兒尋得一處肥沃的青草地,然後朝蘇念尾走去。

“這兒真美!”到處是綠油油的一片,旁邊還鋪著令人懷舊的古道小路,更讓人喜歡的是,周圍山清水秀,偶有野鶴飛過,兩邊盛開的白色小花更為這素淨的天空,爭奪下了一片聖潔。

東陵雪寒上前兩步,與蘇念尾並肩站在一起,白雲之下,她一身綠衫打扮,綠衫內層是青綢繡著白牡丹抹胸,腰係綠煙水百花裙,麵遮薄霧紫色煙紗,風鬟霧鬢。烏黑的長發中別著水玉蘭花簪子。來回流轉含喜的杏眸顧盼生輝。

風起,長發飛舞,眸子被紫紗襯托得越發離迷。東陵雪寒頓時有些呆了,是的,隻看這雙眼睛,多少人會認為她是一個撩人心懷的豔色美人啊!

“為什麽這麽看著我?”自言自語了半天,也不見東陵雪寒回答,蘇念尾倏地轉過臉,才發現這小子一直盯著自己出神。

被發現了的東陵雪寒,頓時有些窘迫的移開眸子,冷俊的容顏多了一抹紅暈;“沒什麽,就是看你笨笨的樣子,很讓人不喜歡。”他說著違心的話,黑亮的瞳孔卻再次打悄悄打量起她來。

被人說笨的蘇念尾異常不甘,當即反駁道;“我哪裏笨了?”

“你當然笨哪,這裏的空氣甚好又不是嗅不到。何必還要張開雙臂的去感覺,難道你覺得空氣能夠觸摸得到嗎?”東陵雪寒一邊說,一邊像看白癡的凜了無辜的蘇念尾一眼。

“什麽啊,小鬼那不是去觸摸空氣,那是擁抱大自然!”

“那你擁抱到了嗎?”

“你……和你說不清,你的想法和我不一樣。”

“那就對了,說明你笨!”他得意的上前幾步,把她獨自撇在身後。他卻掩嘴淺笑,不知為何,與這個女人在一起,他可以拋開一切壓抑,享受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

“喂,喂,小鬼,你在偷偷樂嗎?”望著他輕顫的雙肩,她有些不爽的問道。

“本王有嗎?”東陵雪寒轉過身,一本正經的說道。

蘇念尾自討沒趣了一下,便不理會。望著遠處那條銀白色的湖麵,她興奮的飛奔,綠衫飄袂,長發舒展,那輕盈歡快的腳步,那清淺薄弱的身影,在這綠意盎然的場麵,如一隻聞風起舞的綠蝶。

第一次,東陵雪寒知道了什麽叫驚豔的感覺。沒有刻意的做作,沒有俗氣作嘔的打扮,沒有胭脂的粉飾……

有的隻是最愜意最自然的率真,有的隻是令人怦然心動的眼神。

失神瞬間,他追了上去。多害怕,此刻她真如一隻綠蝶,眨眼間便消失在了這一片碧綠叢中。

湖麵荷花開得正豔,粉色花蕾配上白色花瓣,這種嬌媚而不庸俗的色彩,在藍天碧湖間相得益彰。

“你在想什麽?”對著湖麵,望著她突然蹙起的眉峰,他傲然問道。

“你說這裏風景秀麗,楊柳依依,為何皇帝小鬼就不來呢?真是一大損失啊!”看到美好事物,她慣性與人分享。而此刻,她唯一想分享的兩人就是東陵雪寒與東陵褚天了。可惜,其中一人未來,否則就完美無缺。

原來這個女人,此刻所想的人是自己的皇兄。東陵雪寒,心倏地一緊。那種不是滋味的感覺,驀地占據全身上下。

片刻,他努力克製住自己的心神,語氣頗冷;“皇兄處理國家大事要緊,何來功夫陪你閑玩!”

蘇念尾見東陵雪寒語氣變冷,她有些不高興道;“這哪是閑玩?多出來放鬆自己是有益身心,懂什麽叫勞逸結合嗎?他小小年紀如此壓抑自己,多累啊!”

東陵雪寒黑瞳一斜,神情閃過一抹不屑;“是嗎?如果他不壓抑自己,江山恐怕就是別人的了。”

“什麽意思?”蘇念尾心沒由來的漏了一拍。

“兵符之爭過後,禹王似乎要趕盡殺絕。太後娘家的幾位大臣先以上官將軍為例,前陣子先是削了兵符,後來又弄丟了爵位,另一個已經入了大牢,反正沒有一位得以幸免。太後為了此事,已經急得病倒!”

蘇念尾暗驚;“怎麽會這樣?”

“因為攝政王當權,他們還如此放肆,結局就隻能這樣。”

“那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是被陷害?”以東陵修的個性,什麽事都做得出來,蘇念尾相信,不可能這麽多大臣會同時倒黴。而且,這些都是太後娘家的人,這明顯是爭對。

“就算是陷害,那也隻能怪他們太不小心。”東陵寒雪麵無表情的冷冷說道。

“那你怎麽還一臉輕鬆啊?難道你都不擔心他們?”好歹,那些王親貴族也算自己人啊。

東陵雪寒黑瞳略微幽深道;“除去了哪些人,接下來的目標就是本王了。現在本王都已自顧不暇,何來幫助他人的閑情。”

“什麽?你…..這麽小,難道他也要對你下毒手?況且,你還是他的……”

侄子這話還未出口,東陵雪寒便沉聲打斷;“身在皇室,親情,與血脈,皆是拿來出賣殘殺的。”

語畢,他的眸子凝聚嗜血的殺氣,整個人,就如同剛出鞘的利劍,泛著寒冰的銀光,讓人看了毛骨悚然!

蘇念尾有些震驚,雖然知道這個小鬼夠冷,可是此刻也被他這副駭人神情,驚懾住。

十二歲的少年,為何有著這樣的眼神,為何有著這樣凜冽的氣質,難道隻因他是皇室血脈嗎?

“這麽說,東陵褚天也有危險?”一想到身邊這兩個唯一對自己好的人,都被東陵修那隻魔爪撐控著,蘇念尾的心驀地有些七上八下。

“你很在意皇兄?”問這句話時,連他自己也未發現藏在其中的醋意。

“他接我入宮,讓我吃好喝好,是人都會感激他。所以,現在他有難,我當然擔心啦!”不明白東陵雪寒眼中怒意的蘇念尾,駑駑唇,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道。

“隻因這些,所以才擔心他?”他揚起俊顏,帶著試探性的問道。

蘇念尾白眼一翻,不屑的朝他望去;“不然,你以為呢?”

“本王以為你喜歡他!”對,皇兄乃當今天子,又生得俊美,他一手掌管著東秦國的生殺大權。尤其那後位寶座,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想要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