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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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蕭驀雪連喊多個”後悔“,蘇念尾感覺她的話語好像是全世界都欠了她的一樣,她悲鳴,她憤怒,她不甘,但她所說的一切卻讓蘇念尾如遭雷擊。

“所以呢?所以呢?”蘇念尾表情呆滯,眼裏閃過一抹苦笑的反問道。

“我放不開他,所以我又回到了禹王府,我想……我想這一輩子都不在和王爺分開。而且,他也是那麽的愛我......”

蘇念尾麵對她那副為愛勇敢,且表現得非常無辜的模樣,氣得當即冷笑出聲道;“然後你就告訴他,是我把你推下水,最後你又大難不死回來了?所以,這一切的後果將全部由我承擔?”

“不是那樣的,我隻是……”

“你隻是想隱瞞事情真相,你明知道他的占有欲和他的霸道之心。你懂的,他如果知道自己心愛的女人背叛他,就算再愛他也會粉碎她。所以,你就將計就計,把一切責任推在了我的身上。而你,繼續得到比從前多好幾倍的寵愛,而我卻受這不白之怨是嗎?”蘇念尾平靜的說著,她的心卻在滴血。這都是做好人的下場嗎?

“念姐姐,我知道對不起你,我知道對不起你,但是請你一定要保住這個秘密,就當驀雪求你了。下輩子做牛做馬都可以…..嗚嗚……”嗚咽著的她傷心得眼睛已經紅腫,但蘇念尾卻沒有絲毫的同情。她隻覺得她是一個反複無常的女人,永遠懦弱得就如菟絲花,雖然美,但隻能靠依附才能生存。

“當初我詢問過你,你是否真的舍得離開,可那是你自己選擇的路。為了你,我多次差點被殺掉,現在雖沒死,但卻已是傷痕累累,你說你這樣做對得起我嗎?”蘇念尾方才的鎮定已經全然消失,剩下的隻有是被欺騙過後的竭斯底裏。

蕭驀雪聽罷,咬牙,心一橫朗聲道;“念姐姐,這些都是你想出來的,走到這一步,你也有責任,難道你就不該為我保密嗎?”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打在了那張梨花帶淚的嬌美臉上。頓時,五指紅印纖毫畢露。

“你…….”

“大膽,賤人你竟然敢傷驀雪。”就在蕭驀雪美眸圓瞪不可思議之際,這時門外一聲怒喝將屋內兩個反目成仇的姐妹打斷。

來人一身暗青色蟒袍,腳踏紫金靴,頭豎墨玉冠。雙眸淩利如風,紅唇上揚,傲慢且張揚。

“王爺……”見東陵修前來,蕭驀雪的委屈似乎在瞬間升騰,當即美眸淚更如傾盆大雨,**不止。看得,那個冷俊修羅男子,好不心疼。

東陵修抱住美人,輕輕拍打著她纖瘦柔美的背脊以示安慰。

“驀雪,一切有本王給你做主。今天,本王就要給這個賤人一個教訓,否則也對你太不公平了。”說著,東陵修滿臉殺氣的朝蘇念尾靠近,那猙獰之樣,似惡魔般駭人。

蘇念尾坐在貴妃椅上,冷眼相望;“好一對癡男怨女,這場雙簧唱得不錯,果真絕配。”

“賤人,你敢打驀雪,還傷了她。那本王將雙倍奉還。”言語間,東陵修已經凜冽的攻近,同時長袖一揮,如風一般的大掌便向蘇念尾撲來。

出於人的本能,蘇念尾立即後傾,豈料腿不能動彈,身子一斜。不偏不倚撞在了身後的鐵燈上,燭火立即如天際劃過的流星,迅速墮落。

桌上的香爐與茶盞碎了一地,所有物體都在空中拋起一道絕美的弧形。

刺眼的光,即刻熄滅。

“啊——”一道撕心裂肺的慘叫,與一道驚恐萬分的尖叫同時劃破漫夜長空。

蘇念尾傾身倒下,顫抖的用雙手抱住火辣辣的左臉,身子蜷縮成弓形。痛,漫遍全身。蠟油滴在她的臉上,那種感覺似乎要將她整張臉頰撕裂。

“念姐姐你沒事吧…….”驚恐的詢問,伴隨著她的後怕,蕭驀雪倚在東陵修的懷裏不住輕顫。這一切,是她不想的,也是她不願看到的。隻是蘇念尾又何必如此倔強?

蘇念尾沒有說話,痛疼已經讓她忘記身邊的一切,她現在唯一擔心的是,這張臉會這麽毀了嗎?如果真是如此,那麽漢陽哥哥會嫌棄她嗎?那她,還有臉去見那個與漢陽哥哥如出一轍的白舒歌嗎?

東陵修抱著懷中的美人,退至兩步,眸光冷冽的瞥了瞥地上狼狽不堪的女子,他森白的牙齒漸漸綻開一個殘酷的笑容;“賤人,這就是報應。”

“王爺…..”

“本王的好驀雪,這個賤人現在容貌已毀,你以後不必再來看她,以免被嚇到,隨本王離開吧!”如鬼魅的聲音,漸漸在耳畔消逝。

風吹殘影去,不見舊顏來。

夜,依舊詭異而殘忍。紅紗輕揚,白燭盡燃。

隨著那冷漠的腿步聲悄悄遠去,躺在地上已久的人兒,這才發出一道嘶啞的尖銳聲。聲音有著對命運的抵抗與絕望。難道,一切真的就這麽結束了嗎?為何,該受懲罰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她們?老天,這公平嗎?

夜涼了,如輕紗般的月光灑在屋內人兒的身上。

她墨發披撒,亂了一地。那單薄的身軀卻瑟瑟發抖,像極了一隻在寒風中孤立無援的小鳥。

她快要死了嗎?不,她不是如此輕易放棄生命的人。此刻,報複已在心中生根,沒有什麽比仇恨更能激勵她。

“王妃……”阿香悄悄上前,小手輕輕的搭在蘇念尾顫抖而削瘦的肩上。

她無意的回頭,卻引得阿香花容失色,她大叫一聲逃離她三步之遠,這才驚恐萬狀的問道;“王妃你……你…….”

方才阿香守在門外,隻聽得屋內一陣異響,接著是女子的尖叫聲。阿香料想,一定是王爺又打王妃了,本想前來安慰服侍她一翻,豈料卻看到如此慘不忍睹的一麵,頓時驚得魂不守舍。

“鏡子!”蘇念尾用手捧著被油澆過的臉頰,她咬著輕顫的紅唇,生硬的說道。

從那張已毀的容顏,阿香看到了禹王妃從未有過的“淡定”,驀地她就如打濕的木偶,跌跌撞撞的取來了棱花銅鏡。

雖然從阿香的那蒼白的臉上已經猜到了那張臉的醜狀。不過,當自己親眼看到銅鏡裏的那張容顏時,蘇念尾也有刹那的驚悸。

是的,她的左頰已經從眉角到下巴處全毀了。左邊的麵龐大部分已經腫脹,多處已脫皮,其它地方卻是水泡不斷。此刻的模樣,像極了潰爛的腐肉。可想而知,這張臉就算愈合了,也再不敢示人了。

對著銅境裏的臉,蘇念尾沒有說話。

這一個小時過得很漫長,也很靜謐。

躲在角落裏的阿香,看著不言不語不哭不鬧的禹王妃,她在驚恐的同時又為她感到憐惜。

是的,王爺和驀雪姑娘也太過份了,就算要懲罰王妃也不至於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啊,一個女人最珍貴的是什麽?容顏和青春。可是,她們卻這麽狠心的將禹王妃的這一生給毀,這也太沒人情味了。

半晌,一直沉默不語的蘇念尾突然摔碎了手中的銅鏡朗聲大笑道;“嗬嗬,毀了也罷,反正這張臉本來就不曾屬於我。我,不心疼她。”

“王妃……王妃……你怎麽了?”方才還一言不發的蘇念尾,此刻卻瘋癲的大笑起來,這讓阿香驀地感到一陣後怕。

地麵的鏡片碎了一地,亦如她清麗的容顏再也不複當初。

她仰天長笑,淚水滑過臉頰,滾燙的感覺讓她分不清是傷還是淚,這一切誰懂?

.................

絕食三天。

蘇念尾的浮雲閣除了她與阿香外,沒有半個人影。

至蕭驀雪與東陵修來過的那個夜晚後,浮雲閣便傳聞有鬼影出現,導致現在大部分宮女丫頭都不敢在此當差。一到夜晚,浮雲閣更是靜得沒有半點聲音。

這一切的真相,也隻有阿香與蘇念尾自己知道,她們口中所謂的“鬼——”是何人。

一張盡毀的容顏,她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厲鬼。

“阿香,我餓了,弄點粥給我吧!”三天不曾言語的蘇念尾第一次開口說話,她的語氣低沉且沙啞,卻飽含了無盡的冷漠。

“王妃,你終於肯吃東西了!”一直默默守護著的阿香,沒料到蘇念尾會在這個時候說話,而且肯吃東西了,當即有些激動的差點跳起來。

“浮雲閣現在就你我二人,你也不必拘束,從此不用叫我王妃,喚我名字即可。”多叫一聲王妃,她就覺得多一份屈辱。是的,她不可能是那個魔鬼的王妃,她不屑這麽窩囊的位置。

“可是王妃…….我……”

蘇念尾看出了她的顧慮,隻是淡淡的朝她一瞥,冷聲道;“如果名字喚不出口,你叫我一聲姐姐也好。王妃之銜,早已名存實亡。”

“是王…….蘇姐姐……”

用過早膳,神情一直處於恍惚呆滯中的蘇念尾終於有了一絲神采,此時她擦了藥膏的臉也漸漸結痂。雖然偶爾隻是隱隱做疼,但也無大礙。隻不過,偶爾從阿香眼神裏流露出來的那抹驚懼之色,會讓蘇念尾有些小小的揪心。

“等等…….”

“蘇姐姐還有何吩咐?”

“一會給我尋根絲巾來。”

聽了蘇念尾的話,阿香有些不解的側過臉道;“做何?”話一出口,她看到蘇念尾眼裏的黯然頓時明白了幾分,驀地垂下臉滿是愧色的說道;“姐姐這又何必,香兒不曾嫌棄你。”

蘇念尾冷冷一笑,無奈的抬起下巴道;“哼哼,就算你不嫌棄,那嚇著了別人如何是好?”

“這……...”

“去吧……”

半月過去。

幽靜的浮雲閣內,蘇念尾整日蒙麵示人。她讓阿香取走了屋內所有能映出倒映的物品,期其間,蕭驀雪念及“舊情”,於是她向東陵修修說情,放了蘇夢,同時讓她亦回到了浮雲閣來侍候蘇念尾。

看到深受其害的主子,蘇夢不曾流露半點同情,對於她更多的是疏遠淡漠。蘇念尾也不曾怪她,因為她知道蘇夢為何會恨自己,對。要不是自己的自以為是,幫了蕭驀雪,她也不會受其連累。

漸漸的,蘇念尾的雙腿已經恢複自然了,隻要不做過激運動,已與常人無異。這次非人的折磨,已經造就了她終身的傷害。所以,當她能完全站起身的那一刻,她就決定,要離開這裏。離開這個讓她受盡傷害,又毀了容顏的殘酷之地。

但是,離開前她必須要了解一件事,這件事是有關於她反複輪回的怪夢。

夢中四顆珠子總是閃爍著耀眼的光芒,隨後合迸成一道白光帶著她來到未來的世界。那個,讓她深陷其中又不可自拔的夢總是縈繞著她。所以,經過多翻猜想,如果世間真的有這四顆珠子,說不定能帶著她回到原來的世界。

“蘇姐姐…….你在想什麽?用膳的時間到了。”阿香一邊端來清素的膳食,一邊疑惑的問道。

回過神來的蘇念尾盯著阿香凝思片刻,半晌才幽幽道;“阿香,你可知道這世間有何珍奇之物?”

阿香歪著頭想了道;“珍奇之物?”

“是,比如說奇珍異寶的東西。”怕她不懂,蘇念尾企圖解釋得更明確些。

“沒,阿香就是一奴才,對那些罕見的奇珍異寶根本沒有一點見識。”

蘇念尾見她這般說,先是失望,緊接著又不死心的抬頭道;“那你有沒有聽說過這世間有四顆珠子,就是很奇怪的,會發光那種。有點像夜明珠,可是它們卻散發著四種不同的光芒,比如說有紫色,紅色,藍色,青色。”

說到珠子,阿香到沉思起來,聽完蘇念尾的敘述她徑直呢喃道;“珠子,紅的,藍的,青的,還有紅的?蘇姐姐說的可是駐顏珠,封塵珠,長青珠,預言珠?”

“可能是吧……但你能不能說具體一些?”見阿香知道些眉目,蘇念尾頓時激動得從椅子上站起來,一臉焦急的想知道這些珠子的下落。畢竟,她所有的寄托都放在了這些珠子上了。

“這顆珠子傳言是天神女媧補天時所剩下的四顆彩石,後被遺留人間,千百年來吸收無盡的天地之靈起而孕育成了晶瑩的珠子。紅的為駐顏珠,藍的為封塵珠,青的為長青珠,紫的為預言珠。”迎門聽見二人交談的蘇夢,對於自己所知道的東西,也毫不吝嗇的說了出來。不過她的言語過於冷冽,繃著的臉不像是在傳遞信息,而像是在教導學生一般。

阿香見蘇夢來了,立即退到一側道;“對,夢兒姐姐說得不錯,這四顆珠子極為難得,而且也珍貴無比。雖然我們從小便聽過關於這珠子的傳說,但從未見過。”

“它們很珍貴?有何珍貴之處?”蘇念尾一邊繼續詢問,一邊盤算。這珠子果真是奇物,要能得到它們,她想一定能回到現代。

蘇夢瞥了二人一眼,便繼續說道;“駐顏珠可保容顏絕世,長青珠讓人青春不老,封塵珠能使人忘卻一切痛苦,預言珠能夠預知百年災難。”

“真是如此?”蘇念尾頗感興趣的瞪大眼睛問道。

“傳言而已,可信與否,無人能知。”蘇夢說完這句,便悄然離開。就如來時那般突然。

望著蘇夢遠去的身影,蘇念尾愣怔好一會,腦海裏仍回旋著她方才離去的話語。

阿香上前擋住蘇念尾癡愣的眸光,輕聲詢問;“蘇姐姐,你怎麽對這些東西感興趣啊,那可不是一般人有的,聽說在四百年前,當那個顆珠子齊聚在一起後,爆發出驚人的威量後,就相繼消失了。”

“何謂驚人的力量?”很快,阿香的話就拉回了蘇念尾的注意。

“你可知道東秦國為何能成為當今天下第一大國,那全是因為四百年前,先皇漢博帝匯集了那四顆仙珠的力量,讓另一強國生靈塗炭,寸草不生,因此才收複了我國疆土。”

“那現在這四顆珠子在哪?”管她什麽偉大的傳說已不重要,蘇念尾就想知道珠子到底在何人手裏,她要怎麽才能得到,然後利用這四顆珠子的力量回到屬於她的地方。當然,如果條件允許,她會向那個惡魔一樣的男人報複。

阿香見蘇念尾在得知仙珠的事情後,就一直追問不停,當即也隻能擺擺頭無奈道;“這個,香兒也不知。香兒隻知道,漢博帝經過那次一役後,人死了。但珠子卻不見了。”

“這樣啊……”蘇念尾無力的再次坐下,臉上禁不住的失望。

“不過,奴隸好像聽說,去年有一位在王府值班的姐姐說,那晚她不巧路過王爺的書房時,看到王爺正獨自點燈把玩一個泛著藍光的珠子,但那之後,就再也不見王爺拿出來過了。後來那位姐姐被調去服侍了驀雪姑娘,在一次無意間,她聽得王爺和驀雪姑娘談到了封塵珠,所以她懷疑王爺那日把玩的就是天下奇珠之一的封塵珠。”

“你說的是真的?”

“這個奴婢也不敢保證,奴婢也隻是聽說,況且這種事蘇姐姐不問起,也不敢亂說,否則讓王爺知道了,肯定又要挨罰了。”

蘇念尾看出了阿香的擔憂,與是她很冷靜的點點頭道;“我明白了,膳食先放著吧,你可以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