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誰更牛叉

卿大夫盛氣淩人的模樣看著就令人作嘔,劉燁穿越之前也沒少見過這種人,不管多大的官,隻要是能壓著你,就絕不會讓你好過。今兒個來視察,明兒個來指導,總之千方百計要撈些好處。

劉燁做實習導遊的時候,遇到不少這種關係戶,出來旅遊不花錢還要挑三揀四,埋怨導遊沒有眼色,挑剔飯菜不好車太次,也不想想他們的官職都是誰給的,究竟還有沒有人民公仆的意識。

看到卿大夫這副嘴臉,劉燁頓時來了氣,他說穿了就是給皇帝跑腿的,劉義就算再落魄也是王族後裔,什麽時候輪到他來訓斥,還不是看他們軟弱好欺負麽!

“解憂接旨!”

劉燁重重一拜,起身接過聖旨,姣美的麵容沒有流露出一絲異樣的情緒。她將劉義和曾氏攙扶起來坐好,轉而麵向趾高氣昂的卿大夫,淡然一笑:“堂堂朝廷命官也不過如此呀,身為卿大夫卻不懂得倫常之理,真是枉稱為臣!”

卿大夫愣了下,這個乳臭未幹的女娃居然當麵訓他不懂倫常,頓時老臉漲得通紅,惱羞成怒道:“豈有此理,你這粗鄙草民,竟敢以下犯上侮辱本官,你就不怕本官……”

“怕?您這吹胡子瞪眼的模樣,確實很可怕呢!”劉燁不慌不忙地晃了晃手裏的聖旨,繼續文鄒鄒道,“不過,我乃陛下賜封的解憂公主,大人傲慢無禮言辭粗魯,究竟是誰以下犯上?既為人臣,卻不懂得君臣之禮,多次冒犯王侯不說,對本公主亦是出言不敬,本公主是否應該參上一本,請皇叔來定奪是非?”

卿大夫那張臉逐漸扭曲,心裏火燒火燎滿肚子氣,但是劉義的女兒已是皇室公主的身份,這事鬧大了他恐怕很難收場,於是不情不願地作揖道:“公主言重了,此等小事何需陛下定奪,微臣在這兒先給您賠不是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劉燁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恨得那卿大夫牙癢癢,本想忍下這口惡氣,不料她繼而又道,“當年‘七國之亂’,你可知道那場變故因何緣由?你覺得你有資格批判我的祖父是反臣嗎?”

卿大夫倒是來了底氣,挺胸抬頭道:“天下誰人不知楚王吳王不滿削藩造反作亂,若不是先帝慈悲,隻怕今日也沒有楚王劉戊的血脈了。”

“提起先帝,我也有話要說,孝景皇爺爺聽信小人讒言,釀成七國之亂的大禍,險些給外敵造成可趁之機。當初若是朝廷聯合諸侯國一致對外,也不用懼怕匈奴的威脅,更不用擔心丟掉大漢江山。”

“更何況,皇爺爺殺害吳王之子在先,後來又給我祖父強加私通的罪名,可以說是欺人太甚。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追根究底,皇爺爺根本就不信任他的兄弟們,一國之君心胸狹窄有錯在先,怎能將過錯都推給別人。”

劉燁對這段曆史頗為熟悉,批評起先帝也是毫不留情,這番大逆不道的話聽得卿大夫瞠目結舌,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女娃竟敢當眾教訓先帝,頓時嚇得七魂丟了六魄,滿頭大汗渾身發抖。

劉燁看也不看他,侃侃而談:“皇爺爺將親生女兒嫁給匈奴單於,還不是為了息事寧人,換取短暫的和平麽。說起來這段恥辱的過去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怎麽後人就不提了呢!反觀我皇叔,登基以來致力內事興作,對抗匈奴雷厲風行,如今削藩問題得到了解決,國富民強百姓安居樂業,他才是開創大漢盛世的明君啊!”

“你,你,你……”卿大夫聽得心驚肉跳,他顫巍巍地指著無所畏懼的劉燁,越急越說不出話,好半天才憋出幾句,“七國之亂早有定論,楚王吳王是世人皆知的反王罪臣,這是永遠翻不了的鐵案。解憂公主,微臣奉勸您少談國事,勤修女紅,學著好好侍奉將來的夫君,休要胡言亂語,當心禍從口出。”

話說到這,目瞪口呆的劉義夫妻終於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拉過女兒,顫聲道:“燁兒,燁兒,別再說了,這些話要是傳到你皇叔耳朵裏,那可要殺頭的啊……”

卿大夫不懷好意地冷笑了聲,仿佛手裏握有把柄,趁機數落他們:“看哪,看哪,這就是你們養育出來的好女兒,她這樣狂妄,是要連累你們送命的啊!楚王的罪名明擺著的,她偏要強詞奪理,這豈不是罪上加罪……”

“大人此言差矣!”劉燁當即打斷他的話,“若非先帝有錯,皇叔為何兩次下詔赦免七國叛亂者的家眷,恢複他們的皇族宗籍,這不就是重新定案了嗎?之所以沒有明言,無非是給先帝留幾分麵子,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敢作敢當才是明君所為!可恨當今楚王拒不從命,堅決不肯恢複我父親的繼承權,難道曾是反臣後裔,就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嗎?”

“歪理,全部都是歪理……”卿大夫氣急敗壞,瞪著燁兒咬牙道,“好,好,好得很,既然你不知悔改,不如就請陛下來定奪吧!”

卿大夫撂下狠話,劉義夫妻慌忙下跪哀求:“大人留步,童言無忌,莫要當真哪!”

劉燁俯身扶起父母,無所畏懼地迎向卿大夫輕蔑的目光:“大人盡管直言,他日若有機會見到皇叔,我還要向他討個明白呢!”

卿大夫氣得臉紅脖子粗,拂袖而去,在他看來,這一家人是不想活了,寧願死在一起也不肯將女兒嫁到西域。既然如此,他就成全他們。

卿大夫走後,劉義一家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劉義搶過女兒手裏的聖旨丟在地上,恨恨地跺幾腳。

“這世道還有沒有天理了,我爹沒了,現在連我女兒也不放過,我連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怎麽倒黴的事都讓我攤上了……”

劉義抱怨幾句,雙手掩麵蹲了下來,有氣無力地搖搖頭:“燁兒,爹對不起你啊,爹沒用呀,爹保護不了你,還不如死了的好……”

曾氏抱著女兒淚眼朦朧,抽抽嗒嗒地說:“你說這些有什麽用,我們娘兒倆何時埋怨過你,你想不出主意就算了,還在這兒要死要活。好,幹脆都死在這兒吧,下輩子再也不要遇見你們劉家人。”

說著,曾氏拉著劉燁就往外跑,嘴裏念叨著:“燁兒你快走,走得越遠越好,再也不要回來,我和你爹活到這把歲數,已經沒有遺憾了,隻要你過得好,我們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

聞言,馮剛和馮嫽連忙上前拉住曾氏,哭得雙目通紅:“娘,您要是動了短念,我們兄妹倆可怎麽活啊!”

“剛兒,小嫽,你們要替娘好好照顧燁兒哪,可憐的孩子們……”

一家人抱成一團哭哭啼啼,劉燁其實也是氣得發抖,從古至今都是倚強淩弱的世道,沒有身份地位的人注定被踩到腳下。

劉燁她咬著唇深深吸氣,彎腰撿起聖旨揣在懷裏,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

“爹,娘,剛哥,小嫽姐姐,我不會有事的,你們別再哭了。身為漢室子女,我有責任保家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