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心結
胖子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這一次見麵給在葉飛心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究竟是什麽樣的力量能支撐一個人在這樣危險的環境下潛伏六十年？看似風光無限，暗地裏卻是波濤洶湧。
葉飛心裏清楚，這也許是兩個人的最後一次見麵。
沒有以後！以後的路是留給活下來的人走的。
薩弗拉可以選擇逃走，作為一個九級魔法師，密西裏帝國裏麵能攔住他的人並不多。
胖子心裏清楚，老人留下來不僅僅是為了替自己多爭取一些時間，更多的是希望能陪陪家裏人。如果把自己換到那個位置，他也許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胖子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他需要盡快準備好一切。
薩米娜似乎是看出來葉飛神色中的哀傷，開口問道：“爺爺說什麽了？”
胖子強撐著笑顏：“沒什麽！老頭挺好。”
有些話他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他怕這個看似堅強的小女孩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那麽自己呢？胖子捫心自問，自己就能接受這個事實麽？這些人的付出究竟是為了什麽？為了保護這個國家？還是為了征服這個世界？胖子自己也在尋找答案。
現在已經拿到了戒指，胖子必須跟曲水欽聯絡接受下一步指示，是走是留都不是他一個人所能決定的，作為暗部的一員，現在必須聽從上麵的安排。
將薩米娜送回寢室之後，胖子找到一個四下無人的地方，再三確認周圍絕對安全才取出通訊水晶。
通訊水晶屬於軍用器材，隻有軍隊裏才會配置給一些重要將領，能擁有通訊水晶的人往往都有著特殊的身份，隻是通訊水晶充能太過繁瑣，一旦能量用盡就是廢物一塊。
胖子平日裏都是把它保存在空間戒指中。將近兩年的日子裏，這是他跟曲水欽之間第一次聯係。
巴掌大的圖象從掌心透出，曲老頭鬢角的白發似乎又多了一分。
“戒指拿到了？”
“嗯，我接下來的任務呢？是潛伏下來還是一起撤離？”葉飛心不在焉的說道。
“既然順利的拿到東西，帝國就有了出兵的理由，你留在那裏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也一起撤回來吧。”
“薩弗拉決定留下……”胖子的語氣有些傷感。
曲水欽長歎了一口氣，回味了半天才繼續說道：“我知道這件事……我們兩個從小就認識，對於他的決定，並不感到意外。”
隨即又頓了頓：“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他的家人全都在密西裏，恐怕他最後能做的也就是陪著他們安靜的走完這段時間。“
“那你就忍心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去？潛伏六十年的同伴就這麽輕易的放棄了？”胖子的話裏絲毫不掩飾他憤怒的心情。
“不是放棄！隻是迫不得已。”
曲水欽地話音有些低落的說道：“薩弗拉如果也撤離，以他的身份用不上一天就會被密西裏帝國發現，那個時候，所有跟他進行聯係的人都會被徹底的清查一遍，你們就沒有足夠的時間安全返回。”
“無論是你，還是絲家姐妹，還有拉斯克斯這一次任務結束之後都有可能暴漏身份！讓他跟你們一起走隻會連累你們！那我們帝國的計劃又怎麽辦？之前犧牲的那些人又該怎麽辦？他們的命呢？難道就不值錢？”
葉飛有些不甘心，眼睛通紅的問道：“一直用魔法傳送陣走隻需要三天就能回去，到時候不能讓他自己逃出來麽？”
“不可能，魔法研究會會長的身份太特殊，無數密探在明理或者暗裏監視著他的行蹤，隻要他一失蹤，整個密西裏境內的九級以上強者都會參與到對他的圍捕當中，到時候他連跟家人告別的時間都沒有。”
曲水欽一陣沉默：“我們能做的隻是尊重他的選擇。”
“她有個孫女，我要帶走！”
“胡鬧！不管在哪裏，以薩弗拉這麽重要的地位，肯定會有人負責監視他的家人，何況還是他的親孫女！你帶著她走都到不了密西裏帝國的邊境就會被攔下來，你憑什麽能保證她的安全？”曲水欽有些發怒。
“我答應過薩弗拉要照顧好她！”胖子的口氣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我想過了，以探望舅舅的名義帶她一起去茲巴斯市，到那裏在想辦法擺脫監視。”
“茲巴斯市在密西裏的東麵，你怎麽回來？”曲老頭眉頭皺了皺。
“我已經有了初步的計劃，在茲巴斯市如果能順利擺脫掉監視薩米娜的人，就一直往東走，到了雷鳴聯邦，我在想辦法從海路回去。”
“要是擺脫不掉你怎麽辦？我不能讓你冒這個危險。”曲水欽的話音中已經多了一絲怒意。
胖子的言語裏多了一分苦澀：“老頭，我唯一能幫助薩弗拉的就是照顧好他的孫女！也請你尊重我的選擇。”
良久，曲水欽緩緩說道：“你這麽做，拉斯克斯怎麽辦？一旦薩米娜消失在茲巴斯市，你跟拉斯克斯就會被懷疑，他又怎麽脫離？就算他肯配合，能為你們兩個爭取的時間也不多。”
葉飛說道：“所以，還要請你幫忙做做拉斯克斯的工作，來到這裏之後我們之間一直沒聯係，這件事隻有你能幫我。”
曲水欽凝重的說道：“這件事已經嚴重違反了暗部的規定，我不能輕易的做出這個決定，還得找幾個長老一起商量之後才能答複你，胖子，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如果實在不行，你隻能放棄這個想法。”
“老頭，你能告訴我究竟是什麽樣的力量才能支撐著一個人在帝國潛伏六十年麽？”葉飛的目光中依然充滿了疑惑。
沉默良久，曲水欽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還記魔法師協會門口的那段話麽？”
“嗯！”胖子對於希姆斯布朗這個老者無比的尊重，對於他的臨終遺言同樣能夠銘記於心。
“老師在冰雪聯盟的一生雙手沾滿了鮮血，他又是為了什麽？”
不等葉飛回答，老頭又開口說道：“我們都是為了這個國家，我知道這個回答不會讓你滿意，可這就是事實。還記得你進暗部那天的宣言嗎，我們是守衛這個國家的第一道防線，為了帝國的利益，我們要隨時做好犧牲的準備。我們是隱藏在黑暗中的一把刀，我們是為了目標不擇手段的狼群。”
“這本來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看似龍騰帝國傲視北方大陸，可是這背後的黑暗又有多少人能知曉？密西裏帝國，蘇艾國，雷鳴聯邦，這三個國家每年僅僅憑借著僥幸穿越南北大陸之間的商人帶回來的科技資料，就能夠讓這三個國家在十幾年內綜合實力提升四成，你不覺得太可怕了嗎？”
曲水欽的語氣越來越重：“十年以後，二十年以後，五十年以後呢？當你的家鄉被戰火硝煙籠罩的時候，你又能為它做些什麽？沒有人希望這個世界充滿戰亂，可是當你的對手強大到足以致命的時候，你會不會為當初的心慈手軟而自責？”
老人額頭上的青筋畢露無疑：“不是我妄言，隻要這三個國家還是保持這種可怕的速度增加自身國力，三十年內，這三個國家就足以跟龍騰帝國相抗衡，五十年後，北方大陸形勢就會徹底的翻轉過來，到時候任由宰割的就會是我們龍騰帝國，到那個時候你還憑什麽去保護自己的家人？”
“想想琪嵐，想想賽納爾那些普通人，當戰火降臨到他們身上的時候，你又該如何保證他們的安全？”
胖子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十幾年龍騰帝國的生活，已經讓他完全融入這個美麗的國度，對於叔侄二人，胖子也完全將他們當成自己的家人，如果連家人都不能保護又怎麽配稱為男人。
曲老頭的話依然繼續：“個人實力在強又能如何？麵對潮水一般的大軍，麵對威力強大的魔法武器，沒人能憑借一己之力改變一場戰爭的局勢！無論是武者還是魔法師，在戰爭中所起的作用隻是一把刀，這把刀威力則在於用刀的人有多大的力氣。”
“國家如果強盛，我們能致人與死地，國家如果沒落，我們或許連一層紙都捅不破。從你進入暗部的那一天開始，你肩膀上的責任就是維護這個帝國的利益，保護那些普通人能有正常的生活。”
曲水欽情緒有些激動，聲音有些梗咽：“薩弗拉的事我也很難過，作為他的老朋友，在這個時候我真沒有什麽辦法能幫助他……”
“胖子，你應該理解，也必須理解，這就是我們這些人的命，我們存在意義就在於保護這個國家！”
“……”一番話讓葉飛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困擾他的疑惑或許在這一刻有了答案。
“我懂了！”胖子並沒有沉默多久，再次抬起頭來，目光中已經多了一絲堅定，之前的陰霾全都一掃而空。
曲水欽的目光中則多了一絲讚許，一絲微笑。
話鋒一轉，胖子說道：“琪嵐還好麽？”
老頭淚泗滂沱，胸口憋了一口惡氣：“小王八羔子，別忘了當初是我給你抱回來的！也不先問問我？”
胖子隻用一句話就將老頭打回原形：“呸，我吃她奶長大的！你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