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孰真孰幻
金爵士用一種帶有歉意的眼神望著我說:“我隻知道你原是安梅瑞克國情報局最出色的特工之一,在特種部隊服過役,有豐富的實戰經驗。更重要的是,你是唯一一個靠意誌使自己徹底失憶的人。在情報局推薦來的多名優秀特工中脫穎而出,成為替我們工作的誌願者。”
我想起了自己在虛擬世界中表現出的那些軍事才能,搏鬥本領,以及緊要關頭那種超常冷靜的特質,與我在現實中的身份和經曆倒也吻合。可惜金爵士對我的過去隻知道這麽多,我隻好轉而問道:“‘維進聯盟’有這麽大的能量?可以隨意借用情報局的特工?”
“‘維進聯盟’在世界範圍的影響確實很大,”金爵士眼中閃出一絲自豪,“我們不僅得到許多大財團的資助,也得到多國政府的幫助。尤其在抵製遊戲、影視、文化的不良影響方麵,更得到各國政府的大力支持。這次為毀滅‘真實幻境’,就得到安梅瑞克國情報局的通力協助。當然,他們也是想利用你打入漢斯博士幕後那個恐怖集團,那個恐怖集團上個世紀末曾經資助過針對安梅瑞克國的一係列恐怖活動,他們的首領被媒體稱為‘恐怖之王’,據傳他在全世界密探和軍警的追捕下,依然還活躍在世界各地,並不是像安梅瑞克曾經宣傳的那樣,已經在過去一係列打擊恐怖組織的戰爭中被擊斃。”
我突然想起了一個疑點:“雖然我在現實中失去了過去的記憶,但在‘真實幻境’中我該有自己虛擬人生的記憶啊?為何我的記憶是從大沙漠開始,再往前就一點也想不起來?”
金爵士猶豫了一下,用不敢肯定的口吻說:“由於你進入遊戲的一切細節都是由漢斯博士來操作,具體詳情我們也不太清楚,不過從你所說的情況看,他們一定是使用了一種違反人倫道德的辦法,幫助你騙過了係統,用非正常的手段進入遊戲。”
“什麽辦法?”
“克隆人!並且是以超自然的速度成長起來的克隆人。你如果在遊戲中照正常的虛擬人生成長,有了完整的虛擬人生經驗和記憶,《占星術》也無法幫你保留部分現實記憶,所以他們取你一個細胞進行克隆,短時間內培養出一個你的替身,讓他先代替你進入遊戲,並完成虛擬人生的成長,需要的時候,克隆人退出遊戲,你代替他進入,由於係統是靠眼底視網膜和指紋以及DNA密碼來核實身份,所以係統分不清你們是兩個人,你便可以接替他成為遊戲中的角色。不過他在遊戲中的成長記憶卻無法轉給你,所以你在遊戲中的記憶隻能從進入遊戲那一點開始,沒有過去。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我們方才要像審訊犯人一樣核實你的身份。聽你回答了幾個問題後,我才肯定你確實是我們的人。”
對金爵士的話我完全不明白,估計以我現在的頭腦要弄明白也有些困難,對這我也不太感興趣,隻想這一切早點結束,便問道:“目前黛絲麗已經安全取得了《易經》,我的使命是不是已經完成?與你們的合作是不是也已結束?”
“本來是的,”金爵士歎了口氣,“不過現在出現了一些特殊的情況,我們不得不再次借助你的特殊能力來解決。”
在我的追問下,金爵士的神情第一次有些猶豫起來,臉色很是為難,躊躇片刻後才攤開雙手說:“我不知道該怎樣向你解釋,因為這是一種尚未證實的揣測,還沒有人能用科學的辦法來證明。”
“到底是什麽揣測?”
“就是‘真實幻境’遊戲係統,可能已經有了自己的獨立意識。”
我一愣,搖頭笑道:“那個人造的東西會有自己的意識?我隻知道高級動物才有意識,獨立意識甚至隻屬於人類。”
金爵士也搖著頭道:“電腦係統會不會有自己的獨立意識,一直是學術界爭論不休的問題,科幻小說中倒是常把電腦人性化,不過嚴謹的科學家對此從來都嗤之以鼻。目前也沒有證據顯示電腦會有意識。但是有跡象表明,‘真實幻境’遊戲係統似乎有一種自動保護自己的本能,這種本能不是由原有的保護程序賦予,而是它在每一次局部遭到意外破壞之後,逐漸學會的自我保護本領。”
見我一臉茫然,金爵士攤攤手解釋說:“舉個例子,某個遊戲主機遭到黑客破壞後,另一台主機會自動複製程序傳過去,幫助它恢複。除此之外,係統似乎總是懂得利用合理的程序,以最有效的辦法使自己在安全條件下運行,它懂的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我疑惑地搖搖頭,喃喃道:“若真是這樣,它要發現那個世界中誰對它的安全不利,豈不立刻就把他踢出去?”
“當然不是這樣。”金爵士笑起來,“係統沒有把玩家隨意趕出去的程序,而它也還沒有高級到自己編製複雜程序的地步。”
見我越加茫然,金爵士聳聳肩解釋道:“簡單點說,就是係統最多隻知道修改控製一些可變量,在程序允許的範圍內,使遊戲中的事件向著對係統本身有利的方向發展,為此它自動微調控製諸如天氣、環境,氣象等參數,甚至影響遊戲中的人,賦予他某種暗示和能力,讓他不知不覺地為係統的安全服務。通常這種影響隻能針對意誌薄弱思維混亂的瘋子或弱智,不過有時趁正常人意誌薄弱思維混亂的時候也有效。你有沒有發覺遊戲中某些人,有超越正常人的能力,卻又沒有正常人的思維,看起來像思維混亂的瘋子,卻有常人根本想象不到的能力?我們懷疑這種人是受到了係統的影響和控製。”
“浪烈!”我脫口而出,他現在的劍法常人根本無法想象,簡直就是一種帶有魔力的殺人絕技,對手根本就無法抗拒。而他殘廢逃回興慶,被趕出楚王府,並遭到過去那些手下敗將前所未有的侮辱的時候,大概也是他意誌最薄弱思維最混亂的時候。
金爵士聽我簡短地講述了浪烈的情況後,臉色不禁凝重起來:“如果係統真懂得影響特定的人來保護自己,浪烈正是最好的人選。如果是這樣,他定會接受暗示去保護係統,這樣黛絲麗就危險了。她身懷《占星術》和《易經》,這本身對係統就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威脅。”
我心中驀地閃過一絲懼意,如果要我去對付浪烈的話,即便知道是遊戲,我心底也有種莫名的恐懼,不等金爵士說下去,我訕訕一笑,搶著說:“如果是對付浪烈,你最好還是找別人吧,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金爵士盯著我說:“如果你都不行,恐怕就再有沒人對付得了他,我們多年的心血可能就全部白費了。”
我無所謂地聳聳肩:“你說的這些我還不能完全相信,再說我已經失去記憶,過去的身份和職責都跟我沒什麽關係。比較起來,我倒寧願相信自己隻是一個專門處理屍體的烏鴉。像維護人類社會文明進步這樣的偉業,我想想都覺得有些空泛,實在沒什麽興趣參與。”
金爵士並不因我的拒絕而放棄,他用殷切的目光盯著我問道:“如果你有子女,你是願意他們生活在今天這樣一個生命、尊嚴、人格有保障的文明社會?還是像‘真實幻境’那樣的野蠻社會?如果每個人對文明的倒退都袖手旁觀的話,我們真有可能回到‘真實幻境’那樣的社會。”
我心中一動,如果我有子女的話,我寧願他們做文明社會中一名快樂的普通人,也不願他們做專製社會中的帝王。沉吟片刻,我歎道:“不是我推卸責任,實在是我對付不了浪烈,怕有負所托。”
金爵士理解地拍拍我的肩頭:“這一點你不必擔心,我們已為你物色到一位幫手,她不僅是調查局的密探,也是‘真實幻境’係統認可的維護員,和你一樣保有現實記憶,可以和你在虛擬世界中默契配合,她就是逮捕你的雪妮。”
我心中閃過一陣莫名的驚喜,立刻就在點頭。大不了讓浪烈殺了,又不是真死,怕什麽?隻是雪妮剛出賣了我,我為何會這麽快就原諒了她?驚喜過後我又有些痛恨起自己來。
“如果沒什麽疑問,你抓緊時間休息,然後趕回‘真實幻境’。我這就找調查局商量,盡快把雪妮要來,並向她說明一些必要的細節,時間很緊迫。”
我與金爵士握手告別。在侍者的帶領下從書房出來時,我渾身輕鬆就像換了個人。馬上又可以見到她了,無論是作為雪妮還是綺丹韻,這次我們都不再是對手,而是親密合作的夥伴。這讓我第一次喜歡上了自己的任務和冒險。
“啊――――”
胸膛劇烈的疼痛使我從昏迷中醒來,我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慘叫,立刻有一雙溫暖而堅定的手,按住了我欲掙紮的身體。
“別動!”有人在用溫柔而嚴厲的聲音命令我。聽到這聲音我平靜下來,忍著痛任由她解開我胸前的紗布,為我抹身換藥。
“胸膛中了如此深的一劍,居然還能活回來,你果然很命大。”她熟練地為我敷上金創藥,然後把傷口再次包紮起來。聽到她的聲音,我心中泛起一絲暖意,現在我不僅跟她在“真實幻境”中重逢,現實中我們也近在咫尺,在同一個房間。
“我在哪裏?”我一張口,才發覺自己是如此的虛弱。
“現在我們在臨安城郊一個農戶家裏,我從小河中把你撈起來到現在,你已經昏迷了整整七天。”她包紮完傷口,細心地為我蓋上被子,不帶一絲感情地說,“照你現在的傷勢來看,恐怕短時間內還無法完全恢複。”
又是她從浪烈眼皮底下把我救了出來,在浪烈麵前這要冒多大的凶險,我不敢想象。這一瞬間我已原諒了她對我的出賣,算起來她僅出賣了我一次,卻救了我無數次。況且她出賣的是從來沒有過的孫猴子,而不是我這個白癡。
我掙紮著抓住她的手,然後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那個窮酸腐儒模樣的西門庸,不過她的眼睛沒有偽裝,還是清澄如藍天碧海。見我突然睜眼,她趕緊垂下眼簾,眼中閃過一絲羞怯和尷尬,手也象征性地掙紮了一下,然後就任由我緊緊握住。她低垂的目光瞬了幾瞬,最後也大膽地迎上了我滿含深意的眼光。
大概是讀懂了我眼中的詢問之意,她突然抓住我的手,用指頭在我手心飛快的敲擊起來。我在最初的茫然之後,漸漸從敲擊的規律中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要是孫猴子,我還會逮捕你。
見我似乎有些不明白,她再次敲擊我的手心:這是世界通用的摩爾碼,你應該懂得吧?
我笑了笑,也用這種密碼向她的手心敲擊:現在我是白癡,不知你還會不會愛我?
她眼中泛起一絲波光,略一遲疑,然後回應我:工作時間,我不會考慮這個問題。
我趕緊敲出:下班後呢?不知能否給我精神與肉體雙重撫慰?
她眼中突然閃過一絲羞怯和嗔意,猛然在我腦門上重重敲出:休想!
時間一天天過去,我的身體在緩慢地康複,當我終於可以從床上下來時,已經是一個月之後。這期間,我在慶幸浪烈沒有找上門來的同時,也擔心他找到了托尼和黛絲麗。茫茫人海中,希望他們能逃過浪烈的追殺。
綺丹韻能在這危急關頭救下我,多虧她從中都一路追蹤黛絲麗和托尼到臨安,也從臨安“鴻盛堂”幫眾那裏知道黛絲麗曾在郊外的道極觀出現,於是也連夜趕到此地,剛好比我晚了半日,正好看到我傷在浪烈劍下。是她引開浪烈後把我從河中救起,也終於使她確認我就是孫猴子,於是她離開遊戲回到現實去跟蹤、逮捕我。剛巧又從漢斯博士手中把我救了下來。無論在遊戲還是在現實中,她都是我的幸運女神。
等到我的傷痊愈已經是三個月以後。除了胸口上那道瘢痕,我又和原來一樣的生龍活虎,甚至更加精猛,有綺丹韻假扮的西門庸和我在一起,我無論精神狀態還是身體狀態都出奇地好,渴望著與浪烈決一雌雄,哪怕至今我也沒找到擊敗他的辦法。
這期間我還去拜訪了在臨安的“鴻盛堂”二當家江海濤,並信守諾言給了他輪漿和霹靂炮的設計圖以換取他的幫助,借“鴻盛堂”遍布江南的力量找尋托尼、黛絲麗和浪烈的下落。同時也辭去了江淮軍參將的職務,在我的竭力請求下,虞允文讓我順利地脫離了江淮軍,重新成了個一身輕鬆的普通百姓。身懷“鴻盛堂”江海濤給我喝茶的五千多兩“零花錢”,我也不必再為生活犯愁。
大半年過去,“鴻盛堂”還沒有浪烈和黛絲麗的消息,估計他們已離開了江南。我與綺丹韻決定親自到北方去找尋。其時北方新登基的完顏雍漸漸穩定了國內局勢,成功招降收編了完顏亮潰逃的南征大軍,並在符離會戰中擊敗了乘勝追擊的宋軍,保住了北方領土。經過這兩次大戰,金、宋兩國都無力再戰,又重新劃定疆界簽定和約。戰事終於停了下來,兩國再次恢複了過去那種既相互敵視又和平共處的狀態。不過我想這種狀態隨時都會被打破,我想起了金爵士說過的話:和平隻是戰爭的間歇,隻要人類還無法克服自身的控製欲和支配欲,每一次短暫的和平,都醞釀著更大的戰爭。
我與綺丹韻扮成行腳商人,從江南買了些土特產販運到北方。我有南宋的通關文牘,而綺丹韻假扮的西門庸曾經是現在的大金國皇帝完顏雍倚重的智囊,自然身懷通行全金國的通關令牌,所以這一路上我們都沒有遇到什麽麻煩。幾個月後我們順利抵達大金國都城中都,躺在中都城最豪華的客棧舒適寬大的錦榻上,我和綺丹韻再次起了爭執。
“明天,我要去見完顏雍。”綺丹韻倦在我的懷中,激情尚未盡褪,臉頰尤泛著動人的紅潮,就已經開始在考慮工作的問題。她是在我養傷期間,禁不住我的軟磨硬泡和厚顏無恥,終於屈服於本性和情感,與我在這虛擬的世界中成了真正的情侶。不過她絕大多數時候仍然是西門庸,像這樣洗去偽裝讓我一親芳澤的時候還是屈指可數。
“不行,今日的完顏雍已經不是過去那個活在完顏亮威脅之下惶惶不可終日的趙王了,你知道他不少隱秘,他難保不會殺你滅口。還有你的智計謀略,也是他殺你的理由,正如當初李仁孝要殺我和托尼一樣。世間最難揣測的就是帝心,我可不想失去你這個幫手。”說著我摟緊她的身體,不停地輕吻著她,生怕她立刻就要起身離去。這些話半是事實半是借口,我心底其實對現在的狀態很滿意,最好永遠都找不到黛絲麗和浪烈,最好我和綺丹韻就在這虛擬的世界中,作一輩子的情侶。
“不借助金國的勢力,茫茫人海,我們到哪裏去找浪烈和黛絲麗?”綺丹韻溫柔地回吻著我,不過言語卻一點也不溫柔,意誌也不因我的溫存而稍屈。我聞言不禁啞然,如果不借助這個世界中的各種勢力的話,要在這世上找三個人,不締是大海撈針,盲人騎馬。
“可是,我不想你去冒險,更怕就此失去了你。”我緊緊摟住她,在她耳邊喃喃說著,身體再次和她融為一體。說理不成,我隻好使些溫柔手段,希望她暫時忘掉任務責任之類的凡俗事。
“傻瓜,我們總不能在這裏過一輩子吧?再說,完顏雍和完顏亮根本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不會有事的。”她把手指插入我的頭發,在我耳邊澀聲呢喃著,同時也緩緩起伏腰身回應著我的溫存。
“好吧,這事我們明天再商量。”我啞著嗓子,在她壓抑的呻吟聲中,漸漸陷入了一種物我兩忘的境界。
第二天一早,綺丹韻便恢複成西門庸的模樣。我最終還是未能說服她,隻好陪她一同進宮去見現在的金國皇帝完顏雍。雖然綺丹韻有完顏雍當年在趙王府中通用的金質腰牌和令符,我們還是頗費了些周折才受到召見。我對高高在上的帝王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恐懼感,因此便沒有通報自己的名字,所以被侍衛們擋在了禁宮二門之外,隻有綺丹韻假扮的西門庸被宦官領了進去。這一刻我不由自主地聯想起西夏皇帝李仁孝,想起他對我和托尼的背叛,我隻有祈求神靈,希望完顏雍真如綺丹韻所說是一個罕見的仁者。
大約頓飯功夫後,西門庸終於在宦官的引領下出來,我總算暗暗鬆了口氣。看到她假麵上露出的笑意,立刻便猜到,這事成了。
“完顏雍已答應動用官府和偵緝營的力量,為我們查探浪烈和黛絲麗的下落,我們不必再大海撈針、盲人騎馬到處亂撞了,就在這中都等候消息便是。”回到住所,綺丹韻脫去偽裝,露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完顏雍會不會出爾反爾?”我輕擁著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她任由我放肆著,在我耳邊輕笑道,“這世上也並非人人都忘恩負義翻臉無情,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仁者的話,完顏雍應該算是一個,不然我也不會盡力幫他。”
“仁者?”想起被他的馬車撞死的那個算命術士,我有些不以為然。不過這也許是那術士泄露了天機注定了要死,怪不得完顏雍。但綺丹韻越是推崇他,我就越是對他沒好感,我已意識到自己其實一直是在完顏雍麵前有點自卑,大概他確實是個充滿魅力的貴族、如今又是大金國高高在上的帝王吧。不過這也不能免了我對他的詆毀。“他派人刺殺自己的兄弟,這似乎不是仁者所為啊。”
“這怎麽能算?”綺丹韻不滿地瞪了我一眼,“完顏亮暴戾無常,派人刺殺他不僅是完顏雍的自保,也是挽救大金國的無奈之舉,這絲毫無損於他的仁義之名,你不該老是對他抱有過分的戒心。要知道這個世界的仁者,可不能用那個世界的標準來衡量,這個世界的仁者有時候也不得不做一些不仁之舉啊。”
“但願是我多心吧。”我知道綺丹韻說得完全正確,正如李仁孝曾經密令野利莫仁除掉我和托尼,又把自己的女兒送給暴君完顏亮以換取西夏的政治利益,但對西夏許許多多百姓來說,他依然是個難得的仁義之君。我知道自己說服不了綺丹韻,便一把把她抱起來,邊吻著她邊往裏麵臥室走去,進了臥房她才省悟過來,猛地從我懷中掙脫,帶著亦羞亦喜的神色嗔道:“現在是大白天。”
“有什麽關係?這裏整個小院都被我們包下,不會有旁人闖進來。”我說著以老鷹抓小雞的姿勢向她撲去,她卻嘻笑著靈活地閃開,我們便在這臥房內一追一逃,不時還以擒拿格鬥手法短兵相接,不過已沒有以前那種性命相博的驚險和緊張,有的,隻是無限絢麗的春色和風光。這種遊戲我們已進行過多次,互有勝負,不過無論誰輸誰贏,最終的結果都是一樣。
我們就這樣在中都暫時住下來,除每十天半月到完顏雍指定的衙門打探浪烈和黛絲麗的消息,我們留連在中都附近的名山大川間,享受著自由自在的生活,有時候都忘了自己的職責和原來的身份,直到得到點模糊的消息時,已經又是半年過去了。
在眾多紛繁雜亂、真假莫辯的諜報中,兩條不太起眼的消息引起了我們的注意:
“大約一年前,在韃靼人的斡爾沁大草原,曾有一名色目武士與一名西夏劍手激鬥半日,二人超凡脫俗的刀法和劍法,曾讓無意間目睹這次戰況的牧人驚為天人,這次激戰也被韃靼牧民們傳為‘天人之戰’。”
“不久前,北方韃靼人中流傳著這樣一種流言:一名‘握血而生’的嬰兒已經誕生,他將是蒙古諸部未來的勇士和英雄,將帶領韃靼人創下不世的功業和輝煌,改變韃靼人長期被淩辱被壓迫的命運。”
“握血而生?”我心中一動,“這不就是指手心有鮮紅胎記的嬰兒?”
“難道是‘毀滅者’?”綺丹韻也道,“如果這兩條消息確切的話,那場‘天人之戰’多半就是浪烈和托尼,它也是發生在韃靼人的境內,難怪咱們一直得不到他們的消息,這是金宋勢力都無法達到的蠻荒之地,我們該立刻動身前往斡爾沁草原。”
“再等等吧,等到有確切的消息再說。”我有些猶豫,內心深處已經對繁華的中都有些留戀。金國在完顏雍上台後,大力推行仁政,全國呈現一派中興之勢,中都比之以前更繁華了許多,老百姓安居樂業,一派興旺景象。我很想和綺丹韻在此長住下去,實在不想到人煙稀少、人跡罕至的大草原去受苦。
“嗯,好吧,不過就一個月,一個月後,無論有無新的消息,我們都要立刻動身去斡爾沁草原。”綺丹韻白了我一眼,意味深長地笑著說。從她的表情,我知道她一眼就看穿了我的私心,不過卻沒有點破,看來她心靈深處和我也有同樣的心思。
說是一個月,到最後我們正式動身時已經是三個月過去。為了防備在大草原上可能出現的種種意外,我們準備了足夠的給養和裝備,甚至綺丹韻還從完顏雍那兒給我弄了個金軍都尉的虛銜,率數十名金兵,以金國特使的身份巡視蒙古諸部。其時蒙古各部戰亂不斷,大草原的生存法則是掠奪和征服,任何外族人進入這個地區都十分的危險,隻有大金國的官吏和兵將才是安全的。各部落為了爭取強大的大金國的支持和冊封,對金國特使都十分的巴結。這身份對我們在草原上的行動十分有利。
越過金國北方的疆界進入大草原,我們就以金國特使的身份巡視蒙古各部落,暗中打探黛絲麗和托尼的下落,我們的身份使我們在所有部落中都受到最高的禮遇和招待,這也使我們不得不在每個部落逗留想當長一段時間,臨走還能得到不菲的給養和禮物。在中都受盡軍法管束、官長壓迫的窮大兵們,在大草原上都成了人人敬畏的貴客,每到一個部落,大吃大喝的同時,還有大把的金銀揣入懷中,眾兵官竟都有些樂不思蜀起來。若不是有我的約束,眾兵將甚至會在那些富裕的部落長住下去,肆無忌憚地敲詐勒索那些韃靼貴族,根本無心再在大草原上長途跋涉。
大草原天高地闊,地綠天青,置身於如此廣袤的天地間,才感到人的渺小和天地的宏大,讓人心胸也為之一寬。出使蒙古諸部已經一年有餘,但仍然沒有托尼和黛絲麗的任何消息。雖然眼前是滿目美景,身旁有綺丹韻並駕而行,我也漸漸高興不起來。
“大人,前方該是蒙古孛兒隻斤部,那可是個大部落!”翻過草原上一處緩坡,向導突然興奮地指著前方向我稟報。一個金將也高興地對我說:“這孛兒隻斤部三年前滅了塔塔兒部後,現在可是草原上屈指可數的強大部落,金銀財寶定是不少。”
我手搭涼棚望去,隻見前方現出了一大片蒙古包,像一個個大小不一的饅頭散落在一條蜿蜒的小河兩岸,一直綿延到天邊。看這規模確實是草原上罕見的大部落,難怪疲憊不堪的兵將們滿是興奮。一個大部落對他們來說就意味著肥羊美酒,金銀珠寶,溫暖敖包,甚至還有女人。
“你先去通報,我們在此暫歇。”我說完率先下馬,雖然隻是個臨時的金國特使,我也不想墮了大金國的威名,必要的架子和官威還是要的,不然得不到蒙古人的敬畏。
傳令兵應令而去,眾人紛紛下馬休息。不多時,一隊彪悍的騎手風馳電掣地從營地中衝了出來,轉眼間來到我們麵前,領頭那漢子在我的麵前飛身下馬,躬身稟報道:“孛兒隻斤部千戶巴彥,恭迎大金國特使白將軍!”
一年多下來我已粗通他們的語言,聽到這稟報我略有些意外,通常這種情況都是由部落大汗親自來迎接我這個大金國特使,而不是一個尋常的將領。我不悅地問道:“你們的大汗呢?”
“也速該大汗帶眾首領狩獵未回,目前我是部落的最高頭領。”巴彥連忙誠惶誠恐地解釋。我心下這才釋然,點頭說:“好!你帶路。”
進得部落營地,在簡短的拜謁儀式後,自然少不了點起篝火,飲宴狂歡,大家直鬧到深夜方止。當我被綺丹韻扶回營帳時腳下已有些不穩。朦朧間突見前方有一個熟悉的背影一晃而過,那人身著蒙古人的長袍,匆匆地進了一個巨大的敖包,我雖然沒有看清其模樣,那背影還是給我一種異常熟悉的感覺。我停下腳步問跟在身後的巴彥:“方才那人是誰?”
巴彥順著我的目光望去,卻沒有看到任何人,隻好指著那敖包解釋道:“那些是大汗的帳蓬,特使大人方才看到的大概是我們大汗的奴仆或妻妾。”
見我仍盯著那帳蓬的門簾不走,巴彥忙低聲道:“小人已為大人準備下了侍寢的女奴,都是我族中有名的美女,大人隨我來吧。”
我剛下意識地點了下頭,猛覺腰間劇痛,不禁“哎喲”一聲叫了出來。轉頭一看,卻見假扮成西門庸的綺丹韻若無其事地轉開頭,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一旁的巴彥被我這聲痛叫嚇了一跳,忙問道:“大人怎麽了?”
“沒事。”我悄悄揉揉被綺丹韻擰痛的腰肋,對巴彥擺擺手,“女奴我就不要了,不然沒等我見到她的麵,命就先去了半條。”
巴彥有些不解,不過也沒有多問,立刻吩咐隨從去把我的帳篷清空。當我和綺丹韻回到帳篷時,我趕忙對她解釋說:“我不過是喝醉了酒,無意識地點了下頭,你也不必如此狠心痛下毒手吧?”
綺丹韻裝著沒聽見,眼裏就像根本沒有我這個人,顧自和衣鑽入被窩。一見她的臉色我就知道,今晚我有得罪受了。
第二天日三竿高我才從宿醉中醒來,身旁空無一人我也沒在意。綺丹韻有早起的習慣,況且昨夜醉酒亂點頭,到現在我還沒來得及哄她開心,她不會這麽快就理我。胡亂抹抹臉,我慢慢踱出營帳,隻見四野有牧民們正在忙碌,吆喝著把馬群趕出圍欄,姑娘們則把羊群趕向河邊水草肥美處,有的則在為牛羊擠奶。其中一個提著奶桶回帳蓬的蒙古女子引起了的我的注意,她好像就是昨夜我見過的那人,她的背影總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
附近幾個營帳的金兵大概也是宿醉未醒,我也懶得叫醒他們,信步向那個蒙古女子消失的蒙古包走去,剛走到門簾外,那女子正弓腰出來,差點和我撞了個滿懷,一抬頭,與我四目相對,我們同時發出“啊”的一聲驚呼。
她的皮膚已經磨礪得十分粗糙,臉上也有一種太陽曬出的殷紅,幾乎已看不出她本來的膚色,眼角甚至有了淡淡的魚尾紋,栗色的頭發散亂地披在肩頭,肮髒不堪,隻是那深褐色的眼中仍有我熟悉的寧靜和堅韌,這眼眸總算使我認出,她就是我們苦苦找尋的黛絲麗。
“是你?”我目瞪口呆,她外表巨大的變化,竟使我一時說不出話來。而她眼中則閃過一陣莫名的激動和驚喜,注意到我的服飾,她不禁低低地叫了一聲:“白將軍!”
“你怎麽會在這裏?還作蒙古人打扮?托尼呢?”我總算從驚詫中回過神來。
“托尼?”她眼中陡然閃過無言的悲戚,淚水漸漸盈滿眼眶,卻始終沒有滾落出來,隻平靜地說,“托尼死了。”
我渾身一震,差點軟倒在地,緊緊抓住身旁的栓馬樁才勉強站穩。那個驕傲而自負的撒尼族武士,易卜拉欣?;漢森?;托尼,終於還是死在了那柄美麗而恐怖的劍下。想起我與他的恩恩怨怨,我胸口隱隱作痛,淚水不知不覺地從臉頰上滾落下來。深吸幾口氣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我才澀聲問:“托尼怎麽死的?”
“托尼為了引開那個一直追殺我們的瘋子,不惜孤身與之決鬥,戰死在斡爾沁大草原。”黛絲麗說著淒然一笑,“我一直以來都在利用托尼,利用他來完成自己的使命。我是聖女,不會也不能有正常人的感情,但當得知他戰死那一瞬,我才知道自己是多麽的愛他,我也才屈服於擄掠了我的也速該大汗,隻求他帶回托尼的遺體,讓我見他最後一麵,並為我殺了那個瘋子為托尼複仇。”
“浪烈也死了?”我緊握刀柄,隻覺得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那麽無常,虛幻和不可測度,跟我也再沒有多少關係。
黛絲麗微微點了頭:“當時也速該大汗帶了一百多名族中勇士,連夜追殺那個瘋子,一個月後活著回來的就僅剩十多人,不過他們還是帶回了那個瘋子的人頭。”
我微微歎了口氣,輕聲問:“托尼葬在哪裏?我想去拜拜他。”
“不必了,”黛絲麗捋了捋鬢邊的亂發,這動作總算讓我想起了過去那個黛絲麗。“他無論葬在哪裏,我都不想有人去打攪他的安寧。他現在屬於我一個人,他就在我的心裏。”
我啞然,沉默半晌,最後無力地說:“我把你帶走吧,把你送回你的故國。”
黛絲麗微微搖了搖頭,淡淡道:“我現在是也速該大汗的妻子訶額侖。我如今已沒有臉麵也沒有勇氣再越過千山萬水回到故國。況且”
說到這黛絲麗嫣然一笑,眼中泛起一絲慈愛的光芒,言語中也充滿憐愛:“現在我已有了一個兒子,我不能拋下他。”
“兒子?”我一時間還不能把這和聖潔的黛絲麗聯係起來。
“他就在裏邊,”黛絲麗說著掀開門簾向帳內輕聲呼喚,“鐵木真!快出來拜見白將軍。”
一個三歲大小的孩子,像個成年人一樣鎮定自若地由帳內踱了出來,用一種淡漠的目光望著我,並不因為我這身大金國將領的製服而稍有敬畏。他那完全不屬於孩童的目光陡然使我心中一驚,那是一種居高臨下、俯瞰世界的目光。黛絲麗愛憐地捋捋孩子的頭發,用慈愛的目光望著兒子說:“我雖然掌握了《占星術》和《易經》,卻始終不能勘破這天道之秘,但我相信我兒子能。”
“姆媽,我進去了。”孩子有些不耐煩地擋開母親愛撫的手,轉身回了蒙古包。在他抬手那一瞬,我突然注意到,他的掌心像鮮血一樣殷紅一片!
“毀滅者!”有人在我身後低低地叫了一聲,我一回頭,才發覺化妝成西門庸的綺丹韻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來到我的身後。黛絲麗見有外人在場,不再說什麽,一低頭,也進了敖包。
“不錯,正是握血而生的‘毀滅者’!”我緊握著綺丹韻的手,隻感到這冥冥之中真有天意在主宰著這個世界。和綺丹韻在帳外默然半晌,最後我悄聲說:“回去吧,浪烈已死,我們的任務也已完成,剩下的事就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了。”
我黯然轉頭,心中沒有大功告成的喜悅,隻有種難以言表的鬱悶,不知是為黛絲麗還是為托尼,亦或是為浪烈。剛轉回頭,我便注意到身後那個靜靜站在栓馬樁旁的牧民,離我數十丈遠,就這麽閑閑站在那裏,卻有一種與周圍環境自然而然融為一體的靜謐,讓人實在不易注意到他。風吹拂著他一頭亂發,使人看不清他的麵容,但刹那間,我的後心已為冷汗濕透。他不像別的牧民那樣腰掛馬刀,他的腰間佩的是一支奇特的無柄長劍!
我和綺丹韻同時停下腳步,望著他一步步慢慢踱過來,他的步伐甚至有一種閑庭信步的飄逸。在剛聽到托尼死訊時,我隻想著如何與他拚命,如何為托尼報仇,但真正麵對他的時候,我才發覺自己心中隻剩下恐懼。
“你不是死了麽?”我一開口,才發覺自己連嗓音都有些發顫,我終於看清了他的麵容,還是那麽平靜而舒愜。見我問起,他淡淡一笑,有些不屑地反問道:“就憑也速該?他殺不了我,居然用個血肉模糊的人頭去騙那個笨女人,這一點我倒是沒想到。”
說著他停下來,搖頭歎道:“說起來我還是要感謝你,不是你,我還真找不到那個女人。我在草原上跟蹤了你近兩年,這下總算可以把你們一並解決了。”
“你為何要殺黛絲麗?她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又跟你無冤無仇?”我厲聲質問的同時,偷眼打量四周,可惜蒙古包十分分散,最近的那個也不易聽到我的呼喊聲,況且男人們已經放牧去了,剩下的都是孩子和女人,除了我帶來的那些金兵,沒人能幫我。可惜他們這會兒恐怕還是爛醉如泥。
“不知道,”浪烈見我問起,眼中不禁閃過一絲困惑和迷茫,“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殺她,我心中總有這麽一種強烈的欲望,甚至超過了殺你的欲望。也或許是神靈的旨意和暗示,我總是不斷夢到刺殺那個女人的情形。”
他的話終於證實了金爵士的擔憂和猜想,我心中的恐懼更甚。就在這時,一隻溫暖而堅定的手握住了我,令我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轉頭與綺丹韻相視一笑,我立刻用摩爾碼飛快地告訴她:趁他劍未出鞘搶攻,不然我們必死無疑!動手!
我率先向浪烈撲去,同時刀也脫鞘而出,迎頭直斬,隻見浪烈一個轉身,巧妙地躲過我閃電般的一刀,當他轉回身來時,那支無柄劍已連在他手腕上。一道淡淡的劍光在虛空中泛起,美麗而神秘,我不知不覺地用胸膛迎了上去。
冰涼的利劍透體而入,刹那間把我刺了個對穿。這當兒我突然笑了,眼中閃出一絲勝利的光芒,拚盡餘力猛然原地一個轉身,隻聽“啪”地一聲脆響,那柄無敵天下的無柄長劍,應聲折斷在了我的身體裏。
“怎麽會這樣?”浪烈意外地望著手腕上剩下的半截斷劍,神情如迷失了心智的白癡。
“你想不到世上還有這樣的武功吧?”我大笑著緩緩倒了下去,在倒下去的同時,我看到綺丹韻的刀已切入了浪烈的咽喉。
我渾身無力地癱在地上,涼意從心髒瞬間傳遍全身。鮮血從斷劍的血槽中直噴出來,像噴泉般頗為壯觀。這一劍直接刺穿了我的心髒,我殘存的意識突然在想:白癡總算要死了。
綺丹韻緊緊握著我的手,眼中並無悲色,隻有說不出的疲憊。不顧我冒血的傷口緊緊抱住我,在我耳邊低聲說:“總算完成了,我再不想回這兒來。”
“啊――――”
我一聲大叫翻身坐起來,下意識地看看胸前,完好無損!我長長地舒了口氣,轉頭望向一旁的綺丹韻,哦,現在應該叫她雪妮。她也從睡夢中醒來。服務生正為她摘去頭罩。我跳下床來,忘情地與她緊緊擁在一起,活著的感覺真好。
“走吧,我想盡快離開這兒。”雪妮回應著我的熱吻,在我耳邊喃喃道。一旁的服務生理解地望著我們,靜靜地沒有催促。
“想去哪兒?”我們駕車離開遊戲公司時,雪妮悄聲問道。我含情脈脈地望著她,情意綿綿地說:“想去你那兒,先瘋狂地**,然後再大吃一頓。”
雪妮臉頰泛起動人的紅霞,靜靜地沒有說話。我突然想起這兒離雪妮那處浪漫小屋還有十萬八千裏,不過看她的神情,我知道她一定有辦法。
“明天,我替你約帕特?;萊利教授。”在第一次激情過後,雪妮在我耳邊低聲呢喃。這兒雖不是雪妮那處小屋,不過也算得上溫馨而浪漫。
“帕特?;萊利教授?”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就是那個腦科專家啊!”雪妮輕吮著我的耳垂,“上次沒能見到他,明天咱們再約。我知道你想找回自己的記憶,我也想知道你的過去,希望他能幫到你。”
“隨便吧。”我輕撫著雪妮綢緞一樣膩滑的肌膚,不置可否地應隨口答應著,感覺第二次激情又將來臨。
三天後,我們總算見到了帕特?;萊利教授,他對我的情況異常感興趣,用了整整一天對我大腦進行檢查,然後又用催眠術為我催眠,以期喚醒我的全部記憶。但折騰了整整三天後,我過去的記憶仍然虛無縹緲,而他最後的結論居然是:不可思議!
我現在對自己的過去倒也沒那麽熱心,見他一副茫然而困惑的模樣,便不以為意地笑著安慰他說:“實在不行就算了,畢竟現代醫學也不是萬能。”
“不是,我不是說這個!”他激動得漲紅了臉,“雖然像你這種腦細胞毫無損傷,卻失去了記憶的例子我從來也沒有見過,也解釋不了,但更主要的是,用催眠術喚回的零星記憶片斷,居然是些旁人根本弄不明白的東西,我在請教了無數專家後,他們一致認為,那最可能是一種二進製碼,難道你的大腦是一部計算機?”
我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有一股涼意漸漸從後脊升起,身旁的雪妮突然緊緊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冰涼發顫。我緩緩轉頭望向她,隻覺得自己脖子關節發出僵硬的“哢哢”聲。她的眼因恐懼而睜得老大,從她眼中,我讀出了和我心中一樣的揣測!一樣的恐懼!但那個驚世駭俗的揣測我們始終都不敢說出來。我隻在心中默默自問:難道我們現在這個世界,也是一個虛擬的世界?
――――《遊戲時代Ⅰ?;天機破》完――――
遊戲時代Ⅱ?失落的奧德塞
楔子
近日正與起點簽訂vip協議,第一部暫停更新幾天。實在抱歉!
第二部可單獨成篇,所以先陸續發上來。這兩本書這個月將在各大書店上市,望喜歡它的讀者多多支持。
一直沒有找回丟失的用戶密碼,所以隻能在這裏留言,狂汗~~~
楔子
在浩淼無垠、無始無終的宇宙深處,有一個獨一無二的蔚藍色星球。它從誕生那一天起,便靜謐地沿著固定的軌道,圍繞著另一個熾熱燃燒的巨大火球旋轉著,同時它也像陀螺一樣無聲地自轉著,億萬年來一直如此,似乎還要一直這樣恒古不變地轉下去。直到某個意外的時刻,它的表麵孕育出了一種微不足道的、被稱作“生命”的有機體,經數百萬年的延續,“生命”進化成了數十萬種不同的形態,其中一種形態在擁有了一種被稱為“智慧”的能力之後,開始妄圖去探察、猜想、揭示他們生命形態的本質、生存的意義,以及所處世界的真相等等。由於方法的各不相同,就產生了無數的傳說和爭論,並由此衍生出了各種各樣的宗教、神話、哲學、文學、藝術以及科學等等門類。這其中也包括千萬年後一個自名為“方白羽”的家夥,試圖用文字給這個永遠沒有答案的問題一種另類的解釋。當然,這解釋是源於一種被稱為“幻想”的衝動,跟真相無關。
藍色星球巨大的影像在空中靜謐地旋轉著,從它的四圍望去,看不到上麵任何一個具體的生命,甚至也看不到有它們活動的痕跡。它們實在太微不足道了,以至於可以完全忽略它們的存在。
不過圍坐在這巨大影像周圍的幾個人――――看他們的打扮應該是人――――卻無法忽略它們的存在,他們為這個問題已經爭論了很久,久到沒有人願意再為這個問題爭論下去。於是他們都閉上了嘴,望著空中那個藍色星球的巨大影像發呆。
“投票吧,”主席台上終於有人打破了沉寂,不過一開口卻是上帝的口吻,“讓我們投票來決定是否來一次大毀滅,讓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從頭開始。”
“有必要再投票嗎?”立刻有人表示反對,同時敲擊了幾下桌椅扶手上的幾個按鍵,“你想看看最真切的民意嗎?他們的投票結果難道還不足以讓我們下決心?”
話音未落,虛空中便彈出了一扇小小的窗口,窗口中是一高一矮兩根圓柱。表示“同意”的紅色圓柱體遠遠高於“反對”,圓柱體的下方是一串長長的數字,足有十位。那人接著說:“建立一個公平公正的‘真實’世界,是大勢所趨,人心所向,這是遲早的事情。”
“雖然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都讚成推倒重來,不過這代價太大了,咱們負擔不起。”有人無可奈何地說出心中的顧慮,他的話立刻引來許多人的小聲附和。
“其實咱們還有一個折中的辦法,”
“什麽辦法?”
“咱們可以微調一些參數,最小限度地影響這個係統的運轉,這樣我們所要做的工作就少得多,損失也就小得多。”說話的人邊說邊敲擊著扶手上的小鍵盤,他的手指修長白皙,左手無名指上有一枚粉紅色的大鑽戒,在燈光下熠熠閃爍,看其顏色、形狀和光澤,絕對是獨一無二的無價之物。隨著他十指翩若蝶舞般的動作,空中的藍色星球在逐漸縮小,眾人麵前漸漸現出更為廣闊的星空*。最後出現在大家眼前的,是它圍繞著另一個巨大的火球旋轉的影像,那人指向空中的影像,“專家早已經發現,這個貌似穩定的係統其實有一點細微的偏差,大概是受精度的限製,它自轉的速率在逐漸減少,要知道是自旋使它像一個陀螺,這樣才可以以一個穩定的姿態和固定的軌跡運動。不過如果有一天它自轉的速率過低,會使陀螺不能再保持它原有的姿態,就像在地上旋轉的陀螺轉速太低最終將傾倒一樣。到那時,固有的平衡就會被打破,它會自動尋找新的平衡。”
“那會出現什麽情況?無法預測的大災難?”有人追問道。
“本來是無法預測和估計,不過如果我們加以適當的引導,就完全可以預測,甚至可以預先模擬。”先前那人繼續解釋著,“如果我們減少恒星熱能輸出的參數,那麽這個星球表麵的氣溫將降低,這樣,兩極的冰蓋會越來越厚,大量的水分變成寒冰堆積在兩極,使它的形狀發生了變化,隻要兩極的冰蓋堆積到一定厚度,加上轉速的降低,受恒星引力的作用,陀螺將傾倒,它原有的平衡會被打破,它會自動尋找新的平衡。這過程中,原有的磁場方向將改變,兩極將變成赤道,而赤道上則會出現新的兩極。地表麵上幾大板塊受新的離心力的作用,將相互傾軋擠壓,海嘯、火山、地震接踵而來。請看由專家模擬的影像變化。”
說著他繼續飛快地敲擊著鍵盤,隻見那個藍色星球轉速漸漸變慢,兩極的白色區域在逐漸變大,變厚,最後,它緩緩地傾斜了大約九十度,原有的旋轉漸漸停止,跟著,它以新的兩極為軸,開始新的自轉。那人指著新的赤道上的白色區域解釋道:“現在,它原來兩極的冰蓋出現在了最熱的赤道,因此會很快融化。如此多的冰在短時間內融化成水,我們要的大災難便出現了。”
“會出現什麽情況?”好幾個人不約而同地追問。
“首先,地磁場出現大紊亂,以它為參照設定的絕大多數超自然設定將自動失效;其次,大量的冰變成了水,加上由恒星引力造成的潮汐變化,將使它出現全球性的大水災,海平麵迅猛升高,大部分的陸地將沉入海底。其中,受海嘯,地震和火山爆發的影響,處在最弱一個板塊上的大陸將永遠地消失在大海中。”
“是亞特蘭迪斯!”有人不由驚呼。
“沒錯!”那人輕輕撫摸著左手無名指上的粉紅色鑽戒,“亞特蘭迪斯大陸是文明程度最高的大陸,也是最繁華最發達的大陸。幾乎所有的魔法秘訣、超自然的裝備、寶物、以及各種神跡當初都是設定在那裏。隻要它沉入大海,我們要的結果就基本上達到了。”
大廳中再次沉寂下來,眾人默默地看著空中那個藍色星球不停地變化著,然後眾人相互交換眼神,似乎對此仍在表示懷疑。不過虛空中漸漸變化的景象說明了一切,隻見那蔚藍色的海水侵吞了大量陸地,整個亞特蘭迪斯大陸則完全沉沒。
“博士,這個推論準確嗎?”主席台上那人表情嚴肅地問。一旁立刻響起先前那人信心十足的回答:“這是由數十名專家窮數年之功完成的模擬演示,且經過反複論證,非常準確,論證報告我也遞交給了委員會。剛才我輸入的正是專家們給出的所有修改參數,結果大家不都看到了?”
“這樣大的災難,會不會毀掉星球上所有的文明?要是這樣,和推倒重來又有什麽區別?”有人說出了心中的顧慮。
“我們可以事先借助神諭警告一些人,讓他們早點做好應付大災難的準備。模擬演示的結果表明,這場大災難還不足以毀掉所有文明,這個星球還會有文明延續下來。”
眾人再次相互小聲討論了片刻,然後都把目光聚集到主席台那人的身上,隻見他環顧大家一眼,然後頷首道:“好吧,咱們先用電腦對這些參數進行測試推演,若真如方才演示的那樣,咱們就照那些數據修改恒星熱能參數。大家有沒有意見?”
見眾人都先後點頭表示讚同,他終於站起身來:“好!咱們暫時休會三天,等電腦的測試結果出來後,咱們再做最後的表決。若多數通過,咱們就按這些數據修改係統參數,並且對外界宣布咱們這最後的決定,為這個爭論已久的問題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三天之後眾人再次回到這個大廳,數據已經全部通過測試,大家也順利通過了修改參數的提議。數據立刻被輸入電腦,瞬間傳遍了網絡上所有的節點,整個係統立刻同步發生了緩慢變化,表現在大廳中央那模擬影像上,就是藍色星球的兩極冰蓋在不斷變大增厚,它的轉速也越來越慢。最後,受遠方那個巨大火球的引力作用,這個旋轉圓球的兩極開始緩緩向水平方向傾倒,它的兩極漸漸變成了赤道,然後,它以新的兩極慢慢開始了新的旋轉
與此同時,在另一個時空中,那個藍色星球上的所有生命都開始為所處世界的巨大變化而驚訝。天日越來越長,長到好像永遠都是白天或黑夜,太陽明晃晃地高掛天宇,在水氣蒸騰的作用下,天空中出現了多個太陽的虛像,這可怕的情景長久留在了擁有“智慧”能力的那些生命體的記憶中,成為永不磨滅的可怕傳說。
更讓那些智慧生命恐懼的是,一向東升西落的太陽居然向南方墜落,然後又從北方升起,大地在顫抖,燃燒的岩漿從山頂噴射出來,形成漫山流動的“火漿”,所過之處焚盡一切。冰雪世界中的企鵝突然發覺空氣很快變得熾熱起來,腳下恒古不變的寒冰在快速融化,最後徹底消失;而一隻在炎熱草原上安靜吃草的猛獁,卻感到周圍氣溫驟降,天空突然飄起了漫天大雪,當它驚恐地想逃逸時,卻發現周圍的水全變成了寒冰,天地成了白茫茫一片混沌。它最後被冰雪完全覆蓋在萬丈寒冰之下,直到若幹萬年後才得以重見天日。
更可怕的事還在後麵,天地間不知哪來了那麽多的水,從海上、從天空、從江河不斷湧來,沒多久就淹沒了大部分陸地。許多生靈都在水中掙紮,毫無目的、驚惶失措地四下逃竄。在這期間,隻有少數具有智慧的生命體――――他們自稱為人――――由於事先得到了神的指點,西方的諾亞造下了方舟,留下了生命的種子;而東方的共工、鯀、大禹則率領同類與大洪水做了數十年的殊死搏鬥,終於在大禹這一代製服了大洪水,為同類的生存留下了一片天堂般的大陸。
若幹個白日黑夜交替之後,世界漸漸又歸於正常,天日也恢複了原來的長短。隻是,人們始終不習慣南升北落的太陽,便重新把原來的南方當作新的東方,而原來的東則成了北。於是一切終於又都正常了,隨著時間的流逝,人們也就漸漸忘卻了這次方向的大變換,隻把那場可怕的大洪水永遠留在了各種各樣的傳說中。
大地終於平靜下來,流動的“火漿”也完全熄滅,洪水漸漸消失,和它一起消失的還有亞特蘭迪斯大陸――――也被後人稱作大西洲,以及它上麵的一切神跡和奇跡――――金字塔、大神廟、巍巍城邦和萬千智慧生靈它們全都安靜地躺在了海底,躺在一片被後人稱作“百慕大”海域的海底,除了最高的塞浦路斯峰。這片神秘的大陸和它上麵的所有神跡,則成為藍色星球上那些智慧生命千百年來最神秘最遙遠的神話和傳說。這個傳說又因一位智者柏拉圖而流傳更廣。
一切都如當初計劃的那般完美,沒人知道這中間其實出了一點小小的紕漏,這紕漏直到數千年後才漸漸顯現出它的威力,它足以毀掉整個世界!當人們感覺到這一點並試圖阻止它時,才發覺已經太遲了。
或許那不能叫紕漏,而應該被稱作陰謀,這個陰謀從幾個月前就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