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又遇曹老頭

愛她和愛上她之間是有區別的:愛她一定會愛上她,而愛上她不一定會愛她。——張德帥語錄

2011年07月26日星期二晴

中午2點,我又見到曹老頭(曹老頭就是我的前任)那張熟悉而猥瑣的臉。

當時,曹老頭正在天橋下拉著一個年輕人的手,開始他的忽悠人生:“你命中注定有一個兒子。”

年輕人猛地一下抽出手來,指著曹老頭:“你個大忽悠,我現在都兩個兒子了。”

曹老頭頭也不抬地說:“那是你自己認為。”

年輕人勃然大怒,一腳將曹老頭背後的杆子踢到。在杆子倒下那時間,我看到杆子上寫著:“前看五百年時運,後算五百年成功。”橫批:“算準交錢”。不知道曹老頭他算沒算到到今天要挨揍。

接下來,曹老頭使出他的大絕,立刻扭轉了整個戰局。

曹老頭兩手一拍,身子倒在地上,大喊著:“老子給你拚了,你娃兒有錢就上來。別拿道士不當老人。”

這年頭,扶下老人就是七萬。老人,付不起呀!天朝哪兒需要出口商品呀,隻需要向每個國家輸出幾萬個老人,早就超美了。

現在雖不是人流的高峰期,但經曹老太這一鬧,還是呼啦一下子圍上一圈子的人。個個都伸長了脖子,像一群要被宰的鵝。

對小夥子指指點點的,是富有愛心的大爺大媽;氣得吹胡子瞪眼的,是長了胡子的;看著小夥子一直樂的,是剛受了老板氣的;拿著手機狂拍的,是一會要刷微博的。人們是忙得不亦樂乎。

曹老頭看到有了觀眾,就將他的演技全開了。一團口水由於無法阻止地球引力,從曹老太的嘴角流下來。但在曹老頭的強大氣場下,口水隻是形成了一條明亮的線,那流得是當斷不斷藕斷絲連。即使這樣,在曹老頭的哭聲中,還能聽到他對小夥子的痛訴:“現在的…年輕人…呀…不…知道…愛惜老人…我和…你媽……”

在最關鍵的地方,曹老頭打住了。將不明真相的觀眾全都引到了岔路上。

偉大的曹老太!他繼承了臭不要臉的光榮傳統。這一刻,木子美、芙蓉姐姐、鳳姐靈魂附體!在這一刻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不是一個人!

按照習慣,一個胖乎乎的一看就是內分析失調造成愛心泛濫的大媽站了出來,指著年輕人。“你看看你,穿得人模狗樣的。”說完,她再指了指地上的曹老頭,“再看看你老漢,你就不怕遭天譴。”

年輕人臉上是紅一陣白一陣的,臉上抽抽著,嘴唇都哆裏哆嗦。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他…他…他不是我老漢。”

胖大媽向前跨出一步,指著年輕人的鼻子:“有你這樣說話的嘛。自己的老漢都不認!有你這樣說話的嘛。”

最後,年輕人掏出兩張紅票子來,一把甩到曹老頭的頭上,逃離了現場。在他遠去的方向,空中還飄蕩著三個字:“算你狠!”

等到人群散去,我才湊了上來。看了曹老頭剛才的表演,我更覺得他不像個道士。關於如何稱呼曹老頭,我拿捏了很久:“嘿!前輩。”

曹老頭眼皮都不抬,指了指地上鋪著的布片。布片最遠有的一排小字:“上班期間,謝絕閑聊。”你這算哪門子上班呀。

如果不是我現在正好有事情問曹老頭,我才不會這麽恬著臉過來呢。昨天西山村片區區長撒不管不是告訴我今天晚上要去找閻王爺信訪嘛,搞得我今天滿腦子都是問號。

閻王爺究竟長得是什麽樣子?有什麽胡子?後麵的牛頭馬麵真的是長著牛腦袋和馬腦袋麽?拍照的相機是單反還是數碼的?要打閃光燈不?不知道給閻王爺帶些什麽禮物,我帶麻辣味的吧,萬一他喜歡清淡的怎麽辦?

我腦海中都能裝下個十萬個為什麽。

我說:“我是有工作上的事來問你。”

曹老頭一聽,將他的布片一卷。看樣子,算是下班了。自由職業就這點好,我的地盤,上班下班我做主。

曹老頭將他的工作裝備卷成了一卷,指著不遠處說道:“走,我們去那個地方聊。”

順著曹老頭的手指,我一看,上麵寫著:“金龍玉鳳洗浴中心”。

一把將曹老頭的手指打落,我故作嚴肅地說:“不去!你怎麽要去哪種地方?”

曹老頭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說道:“要學呀。不是說活到老,學到老麽?”

我和曹老頭一進門,迎賓禮貌性地說:“歡迎光臨。”然後,她們就愣住了。也許,我和曹老頭這樣的顧客她們平時很少見。

我依舊穿著那件印著HTTP404PageNotFound的T恤,一件地攤上隨處可見十塊錢一條的大花褲衩,腳踩一雙五塊錢的硬拖鞋,再拿根棒棒的話,就是個街頭隨叫隨到的棒棒。曹老頭,胳膊下夾著一個布卷,一根杆子從布卷中部安分地露著頭,還能看到上麵寫著“交錢”倆字。

一個領班忙跑過來,揮了揮手,喊道:“我們這裏今天沒有垃圾。”

領班一句話,刺激了我那微不足道的自尊心,我將胸脯一挺,朗聲說道:“我們是來消費的。”

領班從頭到腳打量了我一番,當他看到曹老頭的樣子,不禁“撲哧”笑出了聲。又好像意識到什麽,趕緊閉上嘴,做出一副高深嚴肅的樣子。

別忘了,我身後的可是芙蓉姐姐、鳳姐靈魂附體的曹老頭。即使領班收了聲,曹老頭開始不依不饒起來。一直到領班塞給我們張VIP卡,並承諾今天的消費88折,曹老頭才罷休。

在我們進去的時候,隱約聽到領班的在傳呼:“今天大家開開眼,有兩個重量級的客人來了。”

在更衣室,我們遇到了棘手的事。準確地說,是曹老頭遇到了。他的工作裝備放不進衣櫃中,他要寄存,工作人員又不讓。

最後,曹老頭真不愧是高人。將工作人員趕走後,扯出張紙來,沾著唾沫亂寫亂畫通。再這張紙貼在他的工作裝備上,我看到見證奇跡的時刻,那裝備就這樣憑空不見了。

曹老頭看著我目瞪口呆的樣子,賤兮兮地說:“這是隱身符,你不懂。”

我搖了搖頭,問道:“我不明白的是你一會怎麽找到它們。”

“等一會水幹了,隱身符的效果就消失了。”曹老頭得意地說。

他忘了,我們現在待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水。結果,在我們出來時候,那道隱身符的水說什麽都不幹,最後弄得隻是找曹老頭的工作裝備就找了很久。

和曹老頭在一起,我真正享受到VIP待遇。我和他都不在小池子洗,我們都是單獨的地方來洗。這待遇,夠高級吧。

其實,是曹老頭身上太髒了。一般而言,高人通常是不洗澡的。曹老頭雖算不上高人,但他有高人的毛病。那就是他記不清上次他是什麽時候洗得澡。很多時候,我們都不是偉人,但我們都可以成為偉人才有的特征。比如,我當年有個同學很崇拜韓紅,她常常悠悠地對我們說:她沒有韓紅的命,卻得了韓紅的病。

曹老頭洗完澡輕鬆不輕鬆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他洗完澡肯定輕了不好。

記得一個貪官說過:他為什麽喜歡和別人談事的時候去蒸桑拿,並不是為了按摩,而是因為蒸桑拿時,你不可能藏個攝像頭呀夾個錄音筆呀什麽的。

我拉著猶未盡的曹老頭意去蒸桑拿。也是因為這時候大家都坦誠相待,也沒有什麽掖著藏也的。(當一個男人對女人說應該坦誠相待時,他並不是要她敞開心懷,而是希望她能寬衣解帶。)

“當時,你是不是一會還要說,當初後悔你老漢沒將你射在牆上?”我問著曹老頭。

“嘿嘿,這是我的B方案。對了,你怎麽知道?”曹老頭猥瑣地說。

我怎麽不知道,網上都是這樣罵人的。你要是想聽,我能給你打上幾天,還不帶重樣的。

在桑拿室,我將今天腦袋中的十萬個為什麽全拋給了曹老頭。沒想到,他的回答竟然是他也不知道。

今天,我還有個重要發現:曹老頭這家夥也不能交朋友。在我出來結賬時,還能聽到他在裏麵喊:“襪子穿錯了,這隻是左腳的!”大爺的,你家襪子還分左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