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我欲看清我自己
此刻承受住所有貴族目光的拉姆森隻想大笑一場，顯然，得到貝蒙特的突然示好沒有令他心情稍微愉快一些，積蓄的怒火反倒一下子全都爆發出來，他整張臉都扭曲在一起，咬牙切齒，用隻有角落裏的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吼道：“我們怎麽能等？怎麽等？都把人帶到這裏來了還要我們等？這跟當眾扇我們哈布家族子弟的巴掌有何區別？如果再不采取點行動，我們哈布家族還有什麽顏麵在帝都呆下去？！小王爺，你要是真替我考慮，那就——不要插手！”
貝蒙特有些不知所措，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件事情很麻煩，但看到拉姆斯如此令人討厭，他也心有怒氣，兩者共同糾纏上來，化為他膨脹的紅臉，他如此憋了幾秒鍾，恨恨說道：“拉姆森，你真令人失望！”
羅伊斯目光重重落在拉姆斯身上，也壓低聲音，緩緩說道，“你盡管放心，小王爺不會插手到這件事情中，你們今天，盡管放馬過來就是！”說完了，他嘴角浮起一股殘酷的冷笑，又意味深長的問道：“被當眾扇了巴掌，就真的活不成了嗎？”
拉姆森將內心的瘋狂變成最冰冷的話語：“能不能活下去，你很快會明白的！”
羅伊斯慢慢收起冷笑，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相信，我們很快都會明白的。”
“是的，我們都會明白，不過你還會明白自己原來有多愚蠢，可惜你已經沒有後悔的機會了！你真不該招惹我們，羅伊斯，真不該！”拉姆森像黑暗中的魔鬼一般，嗬嗬冷笑了一聲，突然毫無征兆的挺直腰杆，突兀的占據了所有的視線，用所有人都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咱們回答剛才的話題吧！解釋？我需要給什麽解釋？我隻是在敘述一個事實，並不是在談要求講條件，需要給出什麽理由什麽解釋？！我認為，大東北郡是個怎麽樣的好地方在座誰都清楚！當然，大人確實也可以咬定說，這裏飯桌上的所有東西，在大東北郡都可以找到，因為我們暫時也無法證實！另外，大人當然也可以要求我派人到大東北郡去查探一番，但是誰又能保證這些東西不是跟我的人是同一時間到的呢？”
羅伊斯認真問道：“你不就是想說我隻是一個來自貧瘠低賤之地，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嗎？直接說出來就是，何必繞這麽大的彎子？”
拉姆森高高仰起鼻孔，反問說道：“難道不是嗎？”
“是？”羅伊斯的中樞神經平靜下達幾個命令，全都在越來越難看的麵色上表現出來，驚奇叫聲之後，他開始一步步有力反擊：“你個白癡混球！”有力的聲音衝擊著每一個人的耳膜，羅伊斯的語速緩慢得令人轉不過氣來：“什麽玩意兒，你在這裏聒噪些什麽？真想讓我無地自容，那就拿出一高明點的手段出來，這麽低級的手段就想打擊到我嗎？你是真覺得我是如此脆弱不堪，還是真的就隻有這點本事？”
夏洛斯特第一次發現原來聽羅伊斯說話也是一種享受，一股暢快之意從他腹中升起，流向他全身，他舒坦的呼了口氣，然後才放慢節奏吹了吹杯中的茶末，笑著幫忙附和，說道：“我認為呀，他還真就這點本事！”
“這兩個...該死的東西！”
拉姆森不知道自己何時有了如此驚人的目力，在昏暗的視線中依舊能夠將兩人最細微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羅伊斯，這個該死的小貴族啊！拉姆森從未如此恨過一個人，他因此不可避免的暴跳如雷：“你敢罵我白癡混球？好，好得很！你可記好了，我可沒有跟比利爾一樣，在你的領地裏弄出些過動靜出來，沒有任何把柄在你手裏！竟敢如此辱罵我！我堂堂哈布家族的好男兒，豈是可以任由別人辱罵的！你這是在找死！”
羅伊斯驚訝萬分，張大了嘴，此時在羅伊斯的內心中，嗜血的本能正在悄悄退去，和本能作戰的感覺真不錯，羅伊斯發現其實沒有那麽難做到，隻需要努力去模仿隨便一個正常的人就可以了。顯然，羅伊斯嚐到了些許樂趣，他興致勃勃地投入了十二萬分精神，將嘴巴大大張開了足足有一分鍾，才難以置信的問道：“我為何不能辱罵你？是你罵我低賤沒見識在先，難不成真你一直覺得我不應該也不可以反抗，隻能任由你欺負才是？...笑話！”
“一點也不好笑的笑話！”夏洛斯特補充道。
“這麽說我是咎由自取了？”拉姆森發現的目力隻有變強，沒有變弱，或者說變為正常的趨勢。這個古怪的現象終於令他的一絲理智戰勝了內心的怒火。一清醒過來，拉姆森就感覺到雙方的位置似乎已經對調過來了，且身後諸多貴族的眼裏已經有了戲謔的味道，而自家的那些成員也明顯產生了不滿，拉姆森心中一驚，背後暗中冒冷汗，如同一從睡夢中醒過來，就發現自己正躺在懸崖最邊上，隻差一點點，就能跌入萬劫不複的深淵。拉姆森強製讓自己冷靜下來，他自己已經退無可退，隻有集中起所有的注意，拿出所有的本事，埋頭繼續走下去。
他還沒有意識到，他早已身不由己，羅伊斯正在路的盡頭等著他，不會允許他中途退出。
短暫的思考之後，拉姆森忽然把目光轉到夏洛斯特身上，在貴族們沒能反應過來之前，再一次大聲開口：“你又是什麽人，難道覺得如此高檔的宴會是任何人都可以參加的嗎？”
他自然而然的在轉向審問的口氣，氣勢洶洶問道：“你不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怎麽好意思出現在這樣的地方？”
如果能順帶諷刺羅伊斯一番，拉姆森自然是就不會放棄，他盡量瀟灑的甩了甩雙手，緩了一下口氣，說道：“你們進來的整個過程我都看在眼裏，我可以告訴你，在帝都，每一個高檔的宴會都會有一些不明文的規定，按照這些規定，我們這裏絕大部分人都不認識你，且你又不是誰的下人，所以你的身份來曆一定要讓大家知道！”
“這個規定跟在場每一位的聲譽都有直接的關係，因為我們都是有臉有麵的人物，一言一行都必須非常留意，何況是共同參加一場宴會這麽大的事情！如果宴會中有一個可能是社會所不容的人，那在場的每一個人聲譽都將受損！巴納拉殿下心地善良，且是這場宴會主辦人，顧全禮儀不好具體問你，但是為了大家的聲譽著想，總有要有人站出來的，現在就由我來問你！”
說著的同時，拉姆森感覺貴族們的目光都漸漸嚴肅起來，這意味著他已經成功爭取到了絕大部分貴族的支持。這是一個好兆頭啊，拉姆森不知不覺間把腰杆又挺了挺，失去的信心漸漸又回來，同時回來得，還有最初的那股霸道跟狠勁。
拉姆森認為，這才是哈布家族子弟該有的樣子。拉姆森很想知道羅伊斯這個小貴族看到自己這幅樣子，此時究竟是怎麽樣的心情。
他哼哼了兩聲，繼續大聲道：“你到底是什麽人？看你扮相，在劍道方麵也應該有些小成就，如此應該也有些名聲在外才是，可是現在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表示認識你。你要是沒什麽本事倒還好，那還是安分的平民，這樣如果今晚你在這裏出現的消息傳出去，也隻會稍微降低我們的身份！但你既然是一名劍士，又沒有誰認識，那就不得不讓懷疑你是不是一名深藏不露的盜匪頭目了！據我所知，大東北那邊的盜匪可是數不勝數！我這可不是在針對你，長劍在手的人總自命不凡，老說自己懷才不遇，最後在仇恨跟失望的心理作用之下，幹脆拉起一夥人來當禍害四方，這樣的例子我可是見多了！”
“所以你最好把自己的來曆交代清楚，要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了！”拉姆森最後下結論一般道。
一番話說完，換取到了貴族們徹底讚同的目光，顯然，拉姆森既是在為他們考慮，又是在提醒他們的舉動得到了他們的認同，就連美蒂奇家族的人也都謹慎的遠望著夏洛斯特，尤其是他們當中的高級劍士高級魔法師，更是把目力發揮到最大程度，希望看出點什麽。他們是高高在上的貴族，知道跟一名盜匪頭目共進晚餐，度過一個漫長的夜晚這樣的消息傳出去會有多轟動，有多丟身份丟麵子。拍賣還沒正式開始，貴族們本來都在安靜的品嚐美酒，看熱鬧，但這個時候不可避免的竊竊私語起來。
在羅伊斯的精神力裏，一個個的聲音正在低低述說：
“是的弄清楚是什麽人。”
“大東北確實是盜匪橫行。”
“這件事情必須在拍賣開始之前處理完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