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將行
福斯特腦子一片空白，等思維再次回到他腦袋之後，他發現自己不知道何時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額頭跟後背都是汗水，更多的汗水則正在從汗腺裏湧出來。福斯特先看了羅伊斯的背影看了一眼，畏懼之色一閃而過，他不相信羅伊斯就是那個暗中出手的人，但他知道那個人正是羅伊斯。目光接著落在那四名機械一般的亞伯勒傭兵團成員身上，福斯特不可避免的剛剛死去的那兩名魔法師，然後心口就是一陣陣絞痛，對於福斯特來說，這些精英成員既是他財產的一部分，也是他生命中感情的一部分，而且是他一直很看重的戰友情。福斯特的看得很仔細，每個人從上到下看了兩分鍾，最後再從下到上看了兩分鍾，然後他重重跌落回椅子深處。羅伊斯的精神力並不是無跡可尋，福斯特可以想象那樣龐大的精神力到底具有怎麽樣的力量，也自然看得出來，這四名傭兵團成員其實也與死亡無異，剩下的隻是一具肉身而已。
“我要替他們報仇，殺光這些人！”福斯特先是這樣想著。
一股力量從他體內產生，然後聚集壯大，這股力量成型的速度是如此的快，以至於福斯特思緒都沒有反應過來，屁股卻已經再次離開椅子，想要再次站起來，然後就是攻擊！福斯特從沒有感覺他體內的鬥氣如此洶湧澎湃過，像是要脫離他的肉體，淩駕在萬物之上。福斯特胸有悲壯之氣，殺意騰騰！但是忽然間，福斯特又重重跌落回椅子裏。他感覺就像是有無數雙看不見的大手壓在他身上，大手上傳來的力道十分平和，然而福斯特怎麽反抗都沒有用。福斯特恍惚有自己是一匹被人拉住尾巴的馬匹的念頭，雖然動用了全身肌肉的力量，四蹄不停地刨地，可就是無法前進一步。
“怎麽這麽強大！沒想到我福斯特今天竟然要栽在這裏......”福斯特接著這樣想，然後他就腦子一片空白，等他再一次找回意識，發現自己渾身早已濕透了，體內的鬥氣也消耗了個七七八八。
一名劍神體內的鬥氣就這樣差點被耗光了！福斯特先是不相信，接著才又滿眼大駭，猛然抬起頭，這時候，福斯特才發現羅伊斯正背負著雙手，麵無表情的站在他前方一米處。
“他看上去沒有一絲疲倦的跡象，怎麽會有如此龐大的精神力？”福斯特自問，隻是找不到答案。
他看到在羅伊斯的背後，有兩名無法看得清麵貌的黑袍人，個子都比羅伊斯要矮一些。飯局已經結束了，正像羅伊斯所說的那樣，所有人安靜的吃完了這一頓，羅伊斯完美的執行了一回他的意誌。夏洛斯特等一行人都已經坐到兩邊的椅子上，饒有興趣的遠遠看著，那七名雇傭兵跟親兵依舊站在原地，福斯特可以確定這一段時間來，他們動都沒有動彈過，這七個人給人的感覺像是死人，他們身上沒有任何活人該有的特征，羅伊斯給他們編織了記憶，但是似乎又禁錮了他們的思維。
福斯特看了看左右，艾薇雅跟比利爾都已經癱軟在椅子裏，艾薇雅在瑟瑟發抖，嘴裏還說些聽不清的胡話，福斯特發現她的視線始終在躲避羅伊斯的身影，似乎也知道羅伊斯正是那個最可怕的人。比利爾也在抖索，但還能勉強控製住身體，他是最正宗的世家弟子，這意味著他受到過最全麵的教育，跟絕大多數的世家子弟一樣，盡管典型紈絝子弟身上的毛病他都有，但是他各方麵的能力要在絕大部分平民子弟之上。但是比利爾就是再優秀，這個時候也靠不住。
福斯特認真的打量了羅伊斯一眼，在今天之前，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會用正眼來看這個小貴族。一頭黑發，梳理的很仔細，顯然是出自乖巧女孩子的雙手，羅伊斯的麵龐很普通，鼻子有點大，眉毛很粗，現在，這張沒有一絲表情的臉上，幾乎沒有什麽令人印象深刻的東西，但是福斯特卻知道那一雙平靜的眼睛在過去這段不短的時間內，一定是光芒四射，令人不敢直視，隻是在經過大風大浪之後，眼睛的主人已經學會了將其掩藏起來，又或者是認為這種逼人的光芒其實並沒有任何意義，沒有任何留戀將其放棄。福斯特不確定是哪一種，他寧願是前一種，因為這一種才是正常人，福斯特自己才能將他的想法看清一二。
這雙平靜的眼睛裏，正聚集著熊熊怒火，福斯特清楚知道這一點，正如他對他這一次行動知道得一清二楚一樣，福斯特在等待羅伊斯開口。
“將你在亞伯勒傭兵團中的情況說一說，要簡潔。”羅伊斯說道。
福斯特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才盡量用平靜的口氣說道：“我是亞伯勒傭兵團四大副團長之一，名義上統領活動在奧斯帝國跟西薩帝國的成員，同時還直接帶領著團裏五大精英小隊的‘森林狼小隊’，森林狼小隊一共有十二名成員，我帶來的這六人都是成員之一。我掌控著團裏大概十分之一的財產，個人的財產大概在一百萬個金幣上下。”最後一句顯然不是必說的，但卻是福斯特最想說的。
福斯特依然堅信，關於羅伊斯的資料絕大多數都還是有效的，羅伊斯貪財又好色，這是他的致命弱點，也是福斯特活命的唯一機會。至於另一個怕死的弱點，福斯特不知道有了這樣本事的人，這個弱點是否還是弱點。
“怎麽想到要到我的領地裏來叛亂我？”羅伊斯又問。
福斯特這一次花了比剛剛上一個問題多一倍的時間來組織答案：“兩個多月以前，我傭兵團的‘永夜小分隊’被伯爵大人的人殺死的事情，我們團長親自過問，過程團裏已經查清楚，雖然事情的起因都是永夜小分隊成員的不守規矩，但是其他分隊的成員對伯爵大人都有很大的意見，尤其是活躍在大人大東北郡的這些成員，其中有少數幾個甚至故意在萊恩城跟漢克城鬧過事，隻是還沒來得及將事情鬧到就已經被大人的城防軍抓住，事情也都沒有驚動過大人。”
福斯特盡量從客觀的角度將事情講出來，他相信這樣可以增加他活命的機會，因為在他的資料上，羅伊斯也是一個容易暴怒的人，落入他手中的人是死是活，很多時候都隻在他一念之間，福斯特繼續說：“我為了防止其他的成員也亂來，這一個多月裏一直住在萊恩城。三天前，比利爾公子的親兵找上了我，我跟比利爾公子還有艾薇雅夫人秘密見麵之後，得知了拜爾德老伯爵還有薩諾奇男爵都已經收囚，萊恩城落入了比利爾公子跟艾薇雅夫人手中的事情，我還得知道他們掌控了伯爵大人的情報組織，雖然我相信那個時候伯爵大人一定已經通過別的方式獲得了這邊的情況。囚禁了薩諾奇男爵，隻要能說服他出兵，我們就可以出動古斯汀郡原有的四大騎士團。再加上我也知道伯爵大人這一段時間正在防衛劍士大能埃恩斯特後人，一時半會兒抽不開身的事情，最後，又因為比利爾公子的姐姐即將成為皇後的關係，我們的事情有很大的把握得到即將稱帝的大王子的支持，所以我不經過團裏同意，就擅自帶人加入這場叛亂中，製定了計劃將伯爵大人引來。我們本以為伯爵大人會帶領自己手下的騎士團來，所以做好了拿薩諾奇男爵妻兒威脅他的打算，隻是伯爵大人並沒有調兵遣將的跡象，最後真是隻帶著幾個人就來了，我們的資料裏，伯爵大人身邊的強者隻有七公主一位，我們的計劃是我親自對付她，隻是資料出錯，然後出現了現在這個結果。”
維持機械的語調顯然消耗福斯特太多的精力跟體力，話剛說完，福斯特就像艾薇雅跟比利爾一樣也癱軟在椅子裏。
“羅伊斯，亞伯勒傭兵團的背後是神聖聯盟那幾個大帝國的公主王子們，這個傭兵團存在了幾百年，真正的主人一換過一批又一批，但是有一點毫無疑問，神聖聯盟近幾百年來的每一位大帝都曾經是它的主人。”夏洛斯特忽然開口說道，他當然不是要羅伊斯放了福斯特，他隻是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羅伊斯而已。
羅伊斯頓了一下，但沒有被嚇到，在新局勢到來之際，除了龍族這樣屹立不倒的龐大勢力，羅伊斯覺得沒有必要去怕誰。
“金幣也要，你命也要。”羅伊斯平靜說道，福斯特還沒有開口，他就已經知道福斯特即將用理由來為他自己贖命，“如果沒有金幣，就殺你九族，你一條走狗而已，在我大東北郡叛亂，還想有命活？金幣送到後，我給你自我了斷的機會！”
福斯特轟然崩潰。
羅伊斯看向了艾薇雅．．．．．．
“羅伊斯．．．”戴恩蒂的驚呼聲響起，她的眼中能看到不安跟擔憂，而且比羅伊斯一行人剛到來之時更重，戴恩蒂顯然是憂慮於艾薇雅的生死。顯然，就算戴恩蒂自己不承認，也無法掩藏在她心目中羅伊斯比叛亂的艾薇雅三人更加可怕的事實。
“姐．．姐姐，救我．．．救我！”艾薇雅哭著說，她心神隻稍微回緩了一些，身子依舊往椅子更深處縮進去。
羅伊斯淡淡看了她一眼，說道：“我說過，會還一個更大的古斯汀郡給老大人，這個更大的古斯汀郡如果缺少了你們誰一人，都不會完整！但我希望你艾薇雅記住這次教訓，以你那點智慧跟手段，我一個手指頭就可以收拾你！並且你已經沒有機會，再有下次．．．．．．我直接殺了你，然後把你的靈魂封入豬狗體內，你如果不信我有這個本事，就盡管試試！”艾薇雅身子劇烈抖索著看了羅伊斯一眼，立刻又將頭低下，但隻一眼，她就相信羅伊斯能說道做到，盡管她也不願意相信。
羅伊斯的眼睛，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深不可測，像個無底洞，戴恩蒂認為這雙眼睛能夠吞噬一切。
羅伊斯轉向比利爾的時候，一直在邊上看熱鬧的格溫妮絲終於起了身，一步步走過來。
“我要親自挖下他的雙眼，其他的事情慢慢再說。”格溫妮絲平靜說道，好像隻是打算做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說完了格溫妮絲直接伸出兩個手指頭，羅伊斯沒有阻止她，很自然的用精神力將比利爾按住，令他動彈不得。比利爾眼睜睜看著格溫妮絲的兩根纖細手指向自己雙眼慢慢刺下來，就在剛剛，他還在讚歎格溫妮絲手指的精美細白，如今卻覺得這兩根手指極像了兩根鐵釘，隻是他連顫抖都做不到，羅伊斯的精神力如此的全麵，從每一個角度向他身子壓下來，甚至沒有留下任何一個死角。比利爾駭然的閉上了眼，盡管他的眼球正在最大程度的脹大，接著，比利爾感覺到眼皮上有一股涼意傳來，他知道格溫妮絲的兩根手指頭已經到了，然後他褲襠就一熱，崩潰尿流。盡管比利爾稱得上優秀，但是並沒有經曆過什麽生死考驗，現在這個情況跟生死考驗也沒有什麽區別，但他顯然失敗了，沒能經受住。
格溫妮絲很敏感，比利爾褲襠的情況她第一時間就知道了，但是並沒有聞到任何異味，格溫妮絲知道是羅伊斯在暗中做了處理，格溫妮絲的魔法天賦不行，但是魔法知識卻在日益豐富，在她的知識裏，至少有十種方法可以造成現在這個結果，其中最簡單的方法自然是用精神力製造假象，可是實際上人還是聞得到。羅伊斯顯然不會用這種方法，盡管對他來說，這是最簡單的方法，格溫妮絲認為他應該是用了什麽方法把異味從一條通道逼了出去，這條通道的大小跟羅伊斯的魔法水平直接掛鉤，如果羅伊斯的魔法水平夠強，通道可以細微到比頭發還小，格溫妮絲不認為羅伊斯現在有這樣的能力，但是他既然是自己的男人，那麽遲早都會有，她不確定的隻是那時的羅伊斯是否就是巔峰時期的羅伊斯。
比利爾的肉體比一般人要堅韌，拜德的把格溫妮絲打造成大魔導師的計劃顯然還沒有成效，格溫妮絲戳了一下，沒有一絲效果，但是得到比利爾眼皮彈性不錯的消息。格溫妮絲並不氣餒，以她跟羅伊斯親密到如此程度的關係，自然知道羅伊斯其實也很心細，羅伊斯會幫自己，格溫妮絲自信滿滿。果然，再次戳下去之時，格溫妮絲的兩根手指就如同兩根鑽頭一般，穿破了比利爾的眼皮，戳爆了他的眼球。在格溫妮絲的手指頭表麵，附有一層薄薄的火焰，正是羅伊斯附上來的火焰令她的手指頭一下子銳利無比。格溫妮絲絲毫感覺不到灼熱，比利爾也隻覺得一陣辣通，以為是格溫妮絲本身爆發出來的力量，絲毫沒有察覺到有這麽一層火焰的存在。
羅伊斯這麽做是因為格溫妮絲既然想親自挖下比利爾的雙眼，他就隻有盡量消除掉自己的存在，令格溫妮絲作弊也作得真實一些。而消除火焰中的溫度，在其他魔法師那裏可能有些難辦，但是對於知曉了力量本質的羅伊斯來說，並不會太難，他采取的是格溫妮絲先前想法差不多的法子，暗中打開一個手指大小的空間通道，將所有的力量都吸收逼進去。這確實不難，可是幾乎沒有魔法師能想到。追求力量未知的一麵有時候比追求強度更大的力量還重要，羅伊斯一直都這麽覺得。
格溫妮絲輕輕一勾，將比利爾的大部分眼皮跟破裂的眼球都勾了出來。羅伊斯適時打開空間通道，將眼皮眼球都吸進去，然後再關閉上。而格溫妮絲早已拿出手帕，輕輕擦拭著剛剛出了大力的兩根手指頭。
“殺不殺？殺我親自殺。”格溫妮絲問道，她沒有後退的打算，盡管比利爾的褲襠處確實叫人受不了，可是格溫妮絲告訴自己說，羅伊斯不後退你就不能後退。
“他家很有錢，看他們打算給我什麽好處好處再殺不遲。四大世家的人除了繼承人身在外，打理各自家族的領地，餘下的絕大部分人都在帝都定居，這次我到帝都正好可以跟他們慢慢商量，至於這個小屁孩．．．關在大東北郡的監獄裏不安全，他們肯定會來劫獄，沒有必要為了這小子浪費大量人手，但在身邊最合適，正好咱們都不大熟悉帝都，這小子雖然不知天高地厚，但是畢竟來自帝都，況且燒燒熱水澡洗洗碗足足有餘。”羅伊斯說道。
比利爾慘敗無血色的麵上明顯鬆了一口氣。
“那就不應該現在就挖了他雙眼．．．等回來了再挖不遲。”格溫妮絲略微猶豫了一下，說道。
夏洛斯特大笑著起了身，說道：“小郡主大可不必擔憂，以羅伊斯現在的精神力水平，隻要他願意，這小子隨時都能通過羅伊斯的精神力感覺到周圍的一切，那可比他雙眼好使多了！”
“原來白擔憂了，我回漢克城了！拜德爺爺，你是打算跟著他們繼續看熱鬧還是跟我回去？”格溫妮絲邁著小步伐，一邊往門口走一邊說。
“老奴怎麽可以丟下小郡主不管！”門口的一張空椅子上忽然現出拜德的身形，老家夥嗬嗬笑了笑，起身跟上格溫妮絲，他雙腳不著地，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羅伊斯看了他一眼，眼神有幾分耐人尋味。
“這七個人留給你，有口飯給他們吃就可以了，他們會聽從你的任何命令，我現在出去處理一些事情，大概半個時辰後就要去帝都了。”羅伊斯接著對戴恩蒂說道。
那七名傭兵跟親兵都已經跪下來，戴恩蒂有些不適合，愣了一下才問道：“你不去見見薩諾奇了嗎？”
羅伊斯搖搖頭：“跟他說我對他很滿意就可以了！”
一名劍神的威力是驚人的，羅伊斯上前，手往福斯特腹部狠狠一按，把無數的魔法元素逼入其中。福斯特一聲聲慘叫，羅伊斯直接用魔法元素擠爆了他的丹田，也就是說福斯特短時間內休想再動用鬥氣，羅伊斯這回放心了，繼續對戴恩蒂說道：“另外，再跟薩諾奇說，我把這個亞伯勒傭兵團的這個叛賊交給他，叫他不用擔心他們的人會來劫走他，他們還沒有那個膽量，除非他們不想出現在我的大東北郡了......如果他們真的沒有任何顧忌，那我以後再找他們算賬！”
福斯特像一團軟、肉癱在椅子上，心情更是如沉入海底。
“我跟你去帝都。”
這是一個很平靜的聲音，眼見羅伊斯事情處理差不多了，聲音才輕輕響起，羅伊斯順著聲源望去，是安娜貝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