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風雨
光明教皇如今隻是五十來歲，但他的一張臉已經衰老到與年齡不符，看上去像個七八十歲的老頭，他的頭發也全都發白，這些變化，隻發生在半年不到的時間裏，說道對位麵、神明奧秘的理解，這個位麵有誰比他更清楚？正因為知道得太多，壓力才那麽大。
“我要去賽斯堡城一趟。”
靜了半天之後，這九個巨頭中，還是麥克隆最先開了口。
“帶些人去，那裏的異教徒也該給他們一點警告了。另外，你不要忘記了你身上的責任。”
教皇這位滿臉風霜的巨頭的幽幽道。
“我已經看到了另一個光明神正在崛起！咱們還有活下去的可能！聖光普照！！”
他陡然提高聲音，展臂張懷，神聖而自信的道。
“聖光普照！！！”
八名主教刷刷伏下身子，麥克隆的眼中，一片虔誠。
賽斯堡城。
一場雨在早飯過後，悄悄襲來，起初隻是毛毛細雨，烏雲卻越聚越厚，細雨變中雨，兩三個呼吸間淋濕大地，接著天空已然都是層層疊疊的黑雲，大雨也猛然落下，風跟著刮起，一聽風聲就知道是大風，天地間一片黑暗，雙眼能看到的範圍大大縮小。
公主府，女護衛們都撐起了雨傘，魔獸軟皮製成的雨傘足以擋住任何大小的雨滴，然而畢竟是天氣不便，加上此時更需要防備，因此她們站著都相當累，比平時要費神許多。
但如果跟府邸大門外的那道瘦弱身影所承受的苦相比，她們所吃的這一點又算得了什麽呢。
她就這麽站在風雨中，宛如站了無數個念頭，身形搖晃，眼神迷茫，虛弱得似乎下一道卷來的風即刻能把她給卷走。她沒有打著雨傘，任由豆大的雨滴砸在身上，渾身上下早已濕透，白色長裙緊緊貼在胴、體上，依稀透明可見。
單看高聳飽滿的胸脯跟挺翹肥大的後臀，會覺得這是一個成熟女子的身體，但瘦弱的四肢跟肩膀，還有那張還待成型的幼稚麵龐，都無一不顯示她遠遠還未到成熟的時候。
這個女孩子的皮膚白得有點嚇人，在雨水的衝擊下，更顯病態感，而她的眼睛，因為散發出道道迷茫之色，所以看上去還有些人的影子，但如果你直深入底，透過這道道迷茫，便會發現她眼底仍舊是漫無邊際的死氣。
這樣一個女孩兒，該叫她的親人多牽掛啊！尤其是在這樣的風雨中出走之後。
雲丹城，安吉拉王妃的府邸。
大概半盞茶的時間之前，這位貴婦正站在窗前，對著漫天的風雨，癡情火熱的思念著她的女兒，她的生命的全部。
“愛妃你越發的不像話了，最近常常莫名其妙的走神，到底是在思念何人，難不成他比本王還重要？”長相形似薛法斯親王的青年習慣性從她身後摟住她腰身，貼著她耳邊深情道。
他叫卡文爾，這是一個常見的平民名字。
在這間大屋中，卡文爾就是一個深愛著麵前這妃子的親王，這是他的權利也是他的義務，他心頭可以把這王妃當做一個可以任由他玩弄的下賤女人，但他麵上必須憐著她，愛著她。
要想活命，必須如此。
上一個扮演失敗的親王，就是在他麵前被這位王妃親自擰下腦袋，卡文爾猶記得那一雙滿是恐怖死瞪大的眼睛。
然而他怎麽也想不到，就因為這一句話，死神下一秒降臨到他麵前。
“你算什麽東西！敢跟我的格溫妮絲比貴賤！”
安吉拉王妃尖銳的叫喊著，她五指勾起，回身插進了卡文爾的脖子，五指全都沒入，幾乎要從後項透出。對於一名高級劍士來說，這並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
卡文爾瞪大著眼死去，他眼中同樣滿是恐懼。
一大片熱血噴到窗外。
安吉拉厭惡地將他推開，盛怒之下，胸口猶在起伏不止。
灑出窗外的血隨雨水流出，那一大片一大片的血叫人觸目驚心，無意瞧見這一抹抹紅色的兩個丫鬟停了下來，等她們確認那是什麽東西後，兩眼早已不知不覺間瞪大，嘴情不自禁的張開，這一刻她們隻想尖叫，將心頭的恐懼宣泄出來。
一個佝僂著的身影無聲無息從後麵貼上來，兩個丫鬟就此倒下，尖叫聲也消失在喉嚨中。
望著這大片大片血紅，老奴抬眼望安吉拉的房間看了一眼，微不可聞的歎氣一聲，手一揮，而後夾起兩個丫鬟無聲退去。
地麵上，那一片血水已經不知蹤跡，就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風雨越加的怒急，賽斯堡城，公主府前，兩道身影從雨中跑來。這是魔法學院的兩個魔法師，從他們套在身上，用來擋雨的“魔法障壁”就可以看出來。
“格溫妮絲！”索亞一下子收起“魔法障壁”，震驚而疼惜的喊著，拿出一件魔法袍往她瘦小的身子蓋上去。一把精美的花傘也在這個時候遮過來，傘柄握在隨同索亞而來的哈麗雅特的手中。
她再次回到賽斯堡城，呆在索亞身邊也有些日子了，因為終於肯吃一些東西，如今已經沒有當初那麽瘦，豐滿的胸脯看上去已經不會太過失調。
隻是格溫妮絲卻是另外一個她，而且瘦弱跟豐滿的對比度比她更為明顯。
“你怎麽能夠趁導師去跟院長他們商議事情的時候偷偷溜出來了呢？這又是風，又是雨的，要不是我擔心你，在導師的住處找不到，然後一路找過來，你難道這要在這裏站上一整天嗎？”
她的身子在瑟瑟發抖，索亞心疼得要碎成無數片，兩人雖然不是同一個妃子所出，也很少有機會呆在一起，但兄妹間的感情卻十分深厚。
“你怎麽不進去呢？”
索亞看了一眼緊閉著大門的公主府，低聲問道。
大門前，四名打著雨傘的女劍士直腰立身，恪守崗位，對這邊的情況不聞不問。
格溫妮絲木然的搖搖頭，半天才生澀道：“她們...不給進...”
索亞一下子怒火衝頭，眼神大不善的落在女劍士們身上，那目光真是恨不得將她們一口吞下去，看得哈麗雅特擔憂不已。
“我們先回去！”
在哈麗雅特要勸說他之時，他忽然深吸幾口氣，麵前壓下怒火，咬牙道。
格溫妮絲卻緩慢而堅定的搖了搖頭。
索亞又氣又急，大聲道：“再待下去，你又要生病了！就算光明魔法師能治好你的病，你的身子仍免不了會虛弱一段時間，你必須跟我回去！”
“你哥哥說得對，咱們先回去，格溫妮絲。”
哈麗雅特抹掉格溫妮絲發間又滑下的水珠，柔聲道。
格溫妮絲依舊搖頭。
索亞怒不可及，一直都是猶猶豫豫，難以果決的他忽然將她橫著抱起，套上“魔法障壁”，大步往魔法學院走去。
“放開...放開。”
格溫妮絲沒有掙紮，吐出這兩個字，話說得依然十分生澀，她的視線就不增離開公主府的大門過，雨水打在“魔法障壁”球麵上，已經無法看大門的樣子，可她依舊固執的看著。
索亞狠心沒聽她，她的眼淚立刻無聲流下。
“格溫妮絲！”
腳步猛然止住，索亞的心再一次碎成無數片。哈麗雅特的眼淚也來了，她是不願意看到自己的愛郎這麽心痛。
“你愛上他了嗎？”
索亞咬著牙問道，憤怒而不失、精芒的眼神，顯示這位嬌貴公子並不是什麽都不知道。
然而格溫妮絲的反應非常的平靜，她隻是緩慢的搖了搖頭。
“羅伊斯這個混蛋！”
他像一隻獅子般咆哮道，抱著她大步跑回公主府大門前。
唰唰唰！
四把長劍同時拔出，四名女劍士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她們沒有讓道的意思，直到索亞跟哈麗雅特亮出身份後，才望府邸裏通知一聲。
一小段時間之後，護衛隊長卡婕娜來了。“公主殿下今日不方便見客...”卡婕娜威嚴而不失禮貌的拒絕著，她的眼神很平靜，這為女劍士本來就具有獨當一麵的能力，外人要是想從她身上打探奈嘉麗跟羅伊斯的情況，根本就不可能。
“我們要見羅伊斯，要不然你讓他出來也行！”
索亞的怒火已經有些壓製不住了，因為奈嘉麗單方麵的原因，他雖然很少能跟她往來，但兩人畢竟還是堂兄妹關係，如此被拒絕在門外，他的臉麵確實有些掛不住。
“羅伊斯也不方便見客。”
卡婕娜依舊不急不躁道。
“那麽我給格溫妮絲進去換一身衣物總可以了吧？”
“公主府這些天真的不方便待客...”卡婕娜適時的低下頭，有奈嘉麗做*，她不見得就怕了薛法斯親王的這位愛子，但惹得他失去控製，顯然不合理。
索亞的怒火近乎能夠把整座公主府燒掉，“羅伊斯跟公主殿下到底傷得有多重？”索亞倒也沒有真的怒昏了頭，良久之後才慢慢冷靜下來，低聲問道。
這個問題，恐怕就連科貝爾，奧巴托等都想知道。
他們畢竟沒能親自見上羅伊斯一麵，隻能根據一些跡象猜測一些情況。而奧巴托窺探到的奧秘，顯然還不能具體到這個程度。
“你們走吧！”
卡婕娜隻是淡淡道。
格溫妮絲依舊搖搖頭。
“你不愛他，可又這麽在意他，你到底要幹些什麽呢？格溫妮絲？！”
索亞終於忍不住低聲吼道。
格溫妮絲同樣隻是搖頭。
“讓她留下吧！你去跟羅伊斯說一聲！”
一會兒之後，格溫妮絲被帶進了公主府，而索亞跟哈麗雅特，心情沉重的多看了兩眼之後，在風雨中回到魔法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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