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翟乃圖與瑪依拉

阿爾克的五千大軍全部在此,傅介子隨其到軍中,特意留意了一下精絕的軍容,卻見精絕國的兵並不悍勇,至少比起漢朝的虎賁軍大有不足,但卻有一點又遠為厲害,就是詭異。

上到將軍下到小兵,從穿著到眼神都顯得神神道道的,阿爾克徑直帶著傅介子一行到達中軍,那是一塊小型的綠洲,五千人棲息在此顯得有些擁擠,此時夜色已近,綠洲之中已經燃起了大火,士兵們在分食牛肉,小拉禽不像這些士兵們那麽神秘,樂嗬嗬道:“漢朝來的大人,現在是士兵們開始夜食了,一會兒還有摔膠和吸火。”

“吸火?”傅介子大為不解。

“是啊,士兵們早上要對著晨羲煉眼,晚上也要對著燈火煉神,眼睛是神賜給我們最大的力量,隻有眼睛煉好了才可以無往不勝。所以女王陛下要求士兵們每日煉眼,這樣才可以無往而不勝。”

小拉禽說著拉著傅介子小跑過去,坐到一個四十餘歲的精絕大漢身邊,道:“這位是翟乃圖大叔,他的烤肉最好吃,翟乃圖大叔是個千戶長,在他的隊伍裏力氣是最大的,前幾天曾在龜茲一人殺了十個龜茲騎兵,阿爾克將還特意提了大叔的名字。”

傅介子看著這個精絕大漢,看樣子也不見怎麽威猛,倒像是一般的莊稼漢,聽小拉禽這麽說心中猜測是這個大漢跟在小家夥麵前吹牛。翟乃圖向傅介子行了個半身禮,說了幾句話,傅介子明顯感覺出來,他的眼睛很不一般,比鷹還要銳意,自己看上去也有些心驚膽顫,如果在戰場之上遇上,這種人多半不會輸。

小拉禽道:“漢朝來的大人,翟乃圖大叔說,他在龜茲殺的是十一個,不是十個,他是阿爾克將軍麾下最威猛的士兵。”傅介子不由微微吃了一驚,若在漢朝,縱使是武將也不會這麽囂張,不論真的假的都會謙虛一陣,而這位貎不驚人的中年漢子卻開口就說自己是最強的,他決定試試。

不料翟乃圖讓小拉禽先開口了,道:“漢朝來的大人,翟乃圖大叔說他早就聽人說起過漢朝的大軍把匈奴兵都打跑了,他看看漢朝來的大人有多大的本事。”

阿爾克將軍聽了翟乃圖的話,說了幾句,傅介子看他樣子像是在責備翟乃圖,不料翟乃圖卻十分要強,仍是像阿爾克將軍提請求。小拉禽翻譯過來,卻是翟乃圖要跟他比試一番。

在漢朝,還沒有哪個士兵活膩味了敢跟將軍比試,傅介子明顯有些不習慣,但人家既然已經提出了挑戰,而且自己要給漢人立軍威,此時非比不可,當下道:“拉禽,不知翟乃圖想比什麽?”

小拉禽道:“翟乃圖大叔說要比劍擊。”

傅介子哦了一聲,不由回頭看了看元通,要比劍術他自然是不怕的,可是刀劍無眼,如果萬一傷了他影響了兩軍交誼,豈不是誤了大事?

元通的劍術比傅介子要老道一些,而且傅介子這些年學的都是殺人致命的猛招,而元通則是練的修身養性之道,劍法上麵能放能收,於是道:“我是漢朝大人麾下的一個小將,拉禽,就由我來跟翟乃圖比吧。”

小拉禽說了一下,翟乃圖卻說他是精絕軍中的一等兵,所以隻與將軍比,不與小兵鬥,元通心裏麵大惱,暗罵這老東西不知深淺。

傅介子哈哈笑道:“好啦,拉禽,你跟翟乃圖說,就我跟他比。”

阿爾克將軍明顯不願讓兩人比,又對翟乃圖說了兩句,翟乃圖仍在堅持。

此時的士兵們正在加餐,得知漢朝的人到了,紛紛圍了過來,阿爾克將軍令眾人不得爭吵,圍著眾人坐成了一個大的圈子,中間放著十數堆篝火,正烤著牛肉和羊肉,許多士兵們在照例煉眼和鬥角。

傅介子看了阿爾克將軍一眼,阿爾克將軍令小拉禽道:“翟乃圖不知大小,還請將軍點到為止。”

這時翟乃圖一聲呼喝,兩個士兵一看就是平日走得近的,牽過兩匹馬來,衝翟乃圖說了幾句話,既而三五成群地呼喝著紮堆起哄。

這時蘇維過來小聲道:“小傅,你小心他的眼睛,一開始就不要留情,直接將他撂下馬就是了。”元通卻不這麽想,道:“怕什麽,天下玄宗皆不出五行之外,你運起‘紫薇扣’護體就是了,縱使他有什麽巫術也不必害怕,這次比試不能輸,也不能贏得他太難堪。”

蘇維不同意了,開始和元通抬杠。

傅介子自有打算,等他們兩人爭出個輸贏來,黃瓜菜都涼了。

翟乃圖又向傅介子行了個半身禮,從地上撿起一把劍來,劍細而長是把寶劍,說了幾句。小拉禽道:“翟乃圖大叔說,這劍是阿爾克將軍賜給他的,是一個匈奴千夫長的配劍,那人被翟乃圖大叔給宰了。”

傅介子取出元武劍,跨馬上陣,道:“請了。”

翟乃圖也蹭地上馬,舉劍向眾士兵們揮了揮,顯得十分拉風,眾精絕士兵們歡呼聲雷動,其中幾個要好的甚至跑上來又呼又喊的,為他助興。傅介子則是神色凜然,一不動二不叫三不回頭打氣,隻等翟乃圖準備。

翟乃圖好不容易上馬準備,向傅介子行了個禮,示意準備好了。

傅介子當下二話不說,猛地一夾馬肚,元武劍在風中劃過,帶起一陣嘯聲直襲翟乃圖而去。傅介子上馬之前本想還給翟乃圖留點兒餘地,但上馬血性便上來了,不動則已,動如雷陣!

翟乃圖顯然沒有想到傅介子會衝得這麽迅疾,笑容僵在臉上顯得有些慌亂,忙駕馬迎上來,但傅介子打了這麽多年奇襲,馬上比鬥還沒有輸過,他一上馬不論敵手多強多弱,遇上他的結果都是一樣,那就是逃。

傅介子這麽些年戎馬倥傯,日子沒有白過,練是迅猛和力量。

翟乃圖沒有逃,卻被攻了個手忙腳亂,全然沒有還手之力。傅介子一聲威喝,劈、砍、掠、挑、拔、纏、沾一連串的劍訣排隊伺候著翟乃圖,翟乃圖從第一劍相迎開始,在轉瞬之間已經連退了十幾步,如果換作別人,早就已經被傅介子劈成了兩截,因為傅介子出手太狠也太快,如果讓他占著先機,那麽便沒有懸念了,基本上沒有什麽人能在比他先一步占住勢。

而翟乃圖卻勉強做到了,他雖然沒有傅介子出手快,但是眼睛卻是極為好使,傅介子如此迅疾多變的劍勢都被他看了個清楚,雖然總是慢一拍地,卻能把命給留住。

眾精絕兵沒有一個發出聲音,整個大營顯得極為安靜,隻有傅介子和翟乃圖的呼聲在火光之中回蕩。元通頷首道:“小傅這些年進步了許多,隻是殺氣太重了。”

蘇維卻臉色有些變了,道:“你這老鬼,小傅的殺人的招是你教的麽?也太狠毒了些,小心把這精絕蠻子給真殺了。”

正說著,傅介子突然一聲威喝,重劍似天將軍下下凡一般架在翟乃圖頭上,翟乃圖眼疾手快,舉劍相迎,眼睛裏麵紅光乍現,如同噬血魔鬼,顯得恐怖異常。

傅介子大驚失色,本能地退了一退。翟乃圖也被殺起了性子來,趁著傅介子這一退搶攻過來,傅介子被他一激更是攪起了性子,翟乃圖快他比翟乃圖還要快上一分,才一招相接,便又將翟乃圖壓了下去,趁著手快,元武劍劍走偏鋒,一劍將翟乃圖的戰馬腦袋削去大半,滾到一邊,鮮血濺了一地。

翟乃圖慌亂之下摔在地上,傅介子一聲呼喝,戰馬前蹄人立而起,眼見就要將其踩出兩個窟窿,當下猛一地掣轡頭,將馬偏到一邊,重劍再一次架在了翟乃圖的頭頂!

翟乃圖輸了。

阿爾克將軍臉色微變,再一次打量起這個漢人將軍來,眾精絕士兵們也忘了吃,先是一陣沉默,既而化作一陣喧囂。元通大為鬆了口氣,蘇維也暗自道:“好險!”

傅介子哈哈大笑,將重劍拄在了一邊,下馬將翟乃圖拉起來,拱手笑道:“翟大叔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劍手,縱使再來十個匈奴兵,也不是翟大叔的對手!”

小拉禽翻譯了一下,翟乃圖卻哈哈大笑起來,向傅介子再三躹躬,對其敬若天人。

傅介子本來覺得自己做的過了,怕他心高氣傲受不住打擊,不料他對自己越發恭敬了,讓小拉禽再三表示他的敬意,傅介子大為釋然,哈哈一笑,與元通、陸明、蘇維等人席地而坐。翟乃圖烤了牛肉,分與眾人,蘇維愛幹淨,吃得有些勉強,但傅介子和元通、陸明卻是左右開弓,和翟乃圖一幹人暢聊起來,可忙壞了小拉禽。

蘇維看著傅介子一下子又回複了談笑風生的境界,正自奇怪他變化之快。就在這時,前麵突然走過來一隊女兵,其中一個女兵看上去隻有二十上下,除了打扮有些怪異,看上去還是頗為漂亮,是阿爾克將軍的近衛,手裏麵端著一壺葡萄紅酒,走一步回望一步地來到傅介子身邊,因為語言不通,隻是將葡萄酒遞給傅介子,臉色微紅,放下酒壺轉身就跑,後麵一幹女兵發出放肆的笑聲,和這個女子笑著簇擁而去。

傅介子不由一怔,看向阿爾克將軍,隻道是阿爾克將軍的款待。

蘇維看了饒有深意道:“小傅啊,你真是個傻子,我說你打起架來怎麽這麽賣力,搞了半天是討好女孩子來著。”說完又覺得有趣兒,一個人抿嘴淺笑。

阿爾克將軍也是笑意盈盈,說了幾句,小拉禽紅著臉翻譯道:“阿爾克將軍說,瑪依拉這小妮子也……想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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