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節,尋找天馬、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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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隔天亮還有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傅介子看不清楚遠方的情況,但是黑夜中隱隱可以聽見遠處的聲響,越來越近了!
馬上就可以見到傳說中的天馬了,即使不是天馬,那也是一批良馬。
聲音再近一些,傅介子聽著約在一裏之內,陸明道;“老大,來了!”
傅介子低聲道:“絆馬索準備,一會兒馬群太多,小心被踩著。”眾人聽令。
就在這時,前麵浩浩蕩蕩得同大軍一般,馬蹄聲雷響,傅介子隱隱約約看到一大群馬向這邊來,其中紅的黑的不惹眼,有幾匹白馬看得很清楚,但是他最想要的是紅色的汗血馬,一時也不敢亂丟飛索。
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
傅介子的手垂在半空中,隻等著馬群踏入絆馬索的範圍之內就拉繩,但是馬群之中一馬突然長鳴一聲,整個馬群在片刻的功夫之內就停了下來。
“嘶……”
馬群一下子變得擁擠起來,傅介子眼力較足,放眼望去,足足有五十多匹大馬,其中前麵的一匹馬昂然翹首,赫然大出一般的馬許多,整個身子如火一般,直背兔頭,細長的頸脖,四蹄細而修長,看上去端的神俊異常,它前蹄人立而起,更是盡顯馬王的風範!
陸明見了不由低呼道:“老大,這一定是馬王了!”
幾個漢軍也都向見了成堆的金銀財寶一樣,都有些喘不過氣來,人也變得急躁起來,眼見這天上掉下來的寶物就要落到自己手裏,
掉頭順著河岸向上而去,所有的馬跟著立時轉向,放棄了傅介子所守的過河地點。
絆馬的計劃失敗。
傅介子正自驚歎著天馬的神俊,突然發現馬群掉頭而去,不由大喝道:“陸明,飛索準備。一定要將天馬抓住!”
陸明接令,道:“老大放心,往上的河越來越窄,一定更深,這馬群逃不掉的。”傅介子道:“多說什麽,給我追!”
說完一馬當先追了上去。這時後麵的哈斯奇和幾個漢軍還有馬官父女也都趕了過來,不料那馬群極快,越追被甩得越遠,等傅介子一行趕到的時候馬群已經拉開眾人一裏有餘,在夜色之中早已經看不見。
傅介子大呼前進,已經在咫尺之間的天馬硬是讓自己給抓溜了,這不僅是恥辱,更是會一輩子後悔的事情,說什麽也要將天馬抓到。
雖然馬官沒有明說是天馬,但是,是騾子是馬一看就知道,這一匹一定是傳說中的天馬。來到這裏馬官沒有再說話,更是證明這就是天馬無遺。
等傅介子一行趕到的時候,這一大群汗血馬已經越進了又深又冷的冰河之中,穿過了大河向西邊去了。
看著深淺不知的大河,哈斯奇就要往裏麵跳,傅介子喝住道:“不可以魯莽。先脫下靴子和褲子,否則會凍傷的。”
這是野外冬日渡河的常識,如果穿著衣服過河,過了河之後即使不會凍成冰疙瘩,也會被凍出毛病來。此時雖然已非冬日,但此地的氣溫比起冬日猶有過之,漢軍一時緊張沒有注意,傅介子一提醒都很自覺得脫了靴子和下麵的褲子,隻穿著底褲赤條條得過河,一大群男人倒是沒有什麽,隻是玉吉兒一個姑娘家,雖然嫁了人,但也還是姑娘,不由羞得不行,憤怒得看著傅介子。
由這麽個大姑娘看著,傅介子還真有些不好意思脫褲子,雖然在自己媳婦兒麵前脫了百十來回,但是這個姑娘畢竟不是自己的媳婦兒。
但是天馬已經漸行漸遠,傅介子正急得不行,也顧不得那麽許多,也就急急忙忙得脫了,喝道:“大家快點兒,誰給我捉到天馬,回頭賞黃金五十兩!”
玉吉兒看著傅介子,一臉的憤怒。
陸明也正看著傅介子,礙著玉吉兒的麵子不方便脫褲子,但轉眼之間的見老大已經脫了,心想,老大脫得我脫不得?脫了!
看著玉吉兒憤怒的眼神,死道友不死貧道,陸明決定把這個“擦屁股”的事情留給老大來處理,自己生怕傅介子留他在後麵斷後,同時也衝著那五十兩黃金的喙頭,趕緊拉扯著一幫兄弟率先渡河。
傅介子還真準備讓陸明在後麵斷後,但是沒想到陸明這麽滑溜,見情況不妙就閃了,看來善後的事情還得自己來做才是。
這時哈斯奇和馬官已經脫了靴子和褲頭,馬官到底關心女兒,看著玉吉兒麵有難色,玉吉兒怒著聲音道:“爹,我就這樣過河,走吧。”
馬官想到玉吉兒是女兒之身,要他脫了褲子跟一群大老爺們兒晃晃蕩蕩得過河,實在有些不方便,也就答應了。
傅介子一把攔住馬官,道:“歐衍奴,你想讓你的女兒去死嗎?”
馬官一怔。
傅介子道:“你常年在這裏生活,當知道這裏每年都凍死多少牛馬羊群。”馬官點了點頭,為難得看著玉吉兒。
玉吉兒怒道:“我打死也不脫。你不用說了。”
傅介子怒道:“胡鬧。你這個樣子一會兒過去了不死不活的,讓我們怎麽辦?”
“你……”玉吉兒怒得說不出話來。
傅介子道:“你想說什麽?現在擺在你麵前的隻有兩條路,要麽脫了靴子和褲頭過去,要麽,回去!”
玉吉兒大聲道:“我不回去,我要去找我的丈夫。你這流氓!”
馬官也道:“玉吉兒是女兒之身,隻怕有些不方便。”傅介子道:“我命令他們不得回頭便是。”
“那你呢?”玉吉兒對傅介子說起話來遠沒有馬官那麽有禮,甚至是帶罵的。
“我?”傅介子道:“我是有家室的人,對你沒興趣。”
“你!”玉吉兒似乎是習慣了,不管傅介子說什麽她都要生氣一番,但是話到嘴邊上又覺得自己不應該生氣,可是說不生氣不生氣,氣還是生了。哼了一聲,道:“你也不許看。”
傅介子道:“我在後麵守著你,免得被大水衝走了。”
“借口!”玉吉兒同樣是習慣性得先把傅介子往壞處想。
傅介子喝道:“要脫便脫,哪來這麽多廢話!走,過河。哪個不開眼的敢往後望,小心我收拾他!趁著天沒亮看不見,趕緊脫了,快呀!”
“脫就脫。你吼什麽,嗚……”玉吉兒這好強的性子也被逼出了兩顆眼淚來,她背到馬官身邊,輕輕蛻下靴子,腳上麵已經磨起了許多血泡,此時夜色之中看不到,但是看她腳落地的樣子就知道傷得不輕。
傅介子背過身去,方便玉吉兒脫褲子,過了一會兒等得不耐煩,天馬轉瞬就沒有了蹤影,偏偏這個娘們磨磨蹭蹭的拖時間壞事,催道:“好了沒有?快點。”
“行了,流氓。”玉吉兒說話很不客氣,說話的聲音怒中帶著哭音。
“你在前麵。”
女人在男人麵前往往喜歡發號施命,特別是憤怒的女人。更何況是個脫了褲子的女人。
“好吧,走的時候抓緊馬尾巴,拉緊你父親。”傅介子說完就踏進了凍得骨頭發酥的冰河之中,走了幾步,凍得骨頭都麻了,有點兒以前走高原的感覺,那是一種鑽心穿骨的寒意,讓人心生敬畏。
傅介子別的不怕,就怕凍壞了某個地方,我的媳婦兒,潘幼雲和葛妮亞怎麽辦啊?
傅介子凍得不行,隻求趕緊過河,他沒意識到,現在這個時候想到媳婦兒,竟然沒有蘇巧兒。
他一直告訴自己,蘇巧兒是自己理所當然的媳婦兒,這樣告誡自己的次數多了,他也就理當然得認為蘇巧兒是自己的媳婦兒。但是真的、假的,往往隻有在最危險的關頭才會顯露出它最真實的麵孔。
河麵不是太寬,但是水卻很流,衝得傅介子都有些站不穩,不得不一手抓著馬鞍而行。
“你怎麽樣?”傅介子問後麵的玉吉兒,這是一隊的累贅,出了事情畢竟不好。
“要你管!”玉吉兒顯然是走得夠嗆,把氣撒到了自己頭上,傅介子不加理會,繼續過河。前麵的士兵已經上了岸,傅介子遙呼,讓他們趕緊擦幹身子,急速追趕天馬。
“爹!”而就在這時突然聽見麵一個驚呼聲,是玉吉兒的聲音,傅介子以為是馬官出事了,忙轉過身去拉,不想馬官沒事,是玉吉兒受不住激流的衝擊,被衝散了去。
馬官正拚字得拉著玉吉兒的手,想把她從水裏麵拉起來,傅介子見玉吉兒被水衝倒,已經沒了頭,再也顧不得,忙過去幫忙,他的力氣大,一下子就把玉吉兒從水裏麵拉出來,如果寒涼的河水除了最神俊的汗血馬通過之後,就連老虎和山狼往往都隻在這裏喝水,從來不下去。玉吉兒整個人浸在其中,等傅介子拉她上來的時候已經沒有神智。
馬官放天長嚎,傅介子一把扛起玉吉兒,喝道:“快些過河,生火,準備些幹的衣服。”
馬官也是個有主意的人,雖然有時候會亂,但是還是比一般的人要鎮定許多,道:“好,我這就去。”說完牽著馬發猛得向岸邊趟過去。
出了這種事情,傅介子身為醫療救護的惟一人選,心裏麵矛盾之極,他三把兩下擦幹身上的水,顧不得凍得牙關緊鎖,曾一度跨上馬去準備追擊,但是上了馬想到人命關天又極不情願得下來了,頓了一頓,道;“陸明,你帶所有衣服沒有打濕的人追趕天馬,身上打濕了的士兵,都給我乖乖得來烤火,有不聽勸者,給我打回來!”
陸明得令,道:“就王虎生一人摔到了水裏麵,別的人都沒事。”傅介子道:“讓他過來烤火,你們聽駿馬監的命令行事,一定要將天馬截住!”
陸明得令而去。
馬官褲子都沒有來得及穿就開始生火,火石打濕了怎麽都打不得,傅介子揮起火焰刀在木頭上一劈,立時將火點著,這一手瀟灑漂亮之極,也幹脆凝練之至,但是下麵麵臨著一個巨大的挑戰,得把這個母老虎的全身衣服都換下來,從裏到外,一件不留。
這事可咋辦?傅介子再也瀟灑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