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大月氏小女王

這一仗打了三天,傅介子雖然不能親到前線去觀戰,但從大月氏收兵回來的架勢來看,這一仗是打贏了。當天晚上,伊勒收兵回來,他並沒有忘記要給傅介子接風,雖然遲了些,但還是要舉行的。傅介子當然猜出了他此舉的用意,無非是向漢朝炫耀一番他大月氏的兵力,這種錦上添花的事情與己無害,傅介子也願意去,當下一口答應。

陸明等軍士也被請了去,反正來來去去就十二個人,塞到大軍中哪兒也不多這幾個人。

霍儀這幾天被那幾個侍女笑話了好多回,傅介子為了避免尷尬,給這些侍女安排了很多事情做,無聊到在大軍中找一些治傷寒、洗馬癬的藥草。

接風儀式在晚上的時候舉行,現在天氣還好,傅介子關心他那匹汗血寶馬,所以提著幾個侍女找來的藥草去給我馬洗癬和虱子。

他曾任皇家的禦馬官,職責相當於《西遊記》中猴子在天宮的弼馬溫,不過漢朝時的馬官與此有著天壤之別,漢朝舉國尚馬,一個貴族中,好馬的多少更是關乎社會地位,甚至漢武帝將掌握軍政大權的統帥稱為司馬大將軍,衛青、霍去病都任過這個職務。所以他從皇家學了很多最權威的養馬訓馬之法,加上在從軍前在北地郡他們家族就是經營馬匹生意的,所以對馬的了解極深,他短短幾天就發現了這種汗血馬雖然彪悍,但並不怎麽健康,但一時也說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所以配了幾味藥濟去給馬治了試試。

這汗血寶馬在傅介子的喂養之下愈發顯得神俊了,由於傅介子“拍馬屁”的功夫到家了,這馬對他顯得極為友好,有些撒歡的意思。

正當傅介子在用心得清洗的時候,身後不遠處突然一個女子咯咯得笑了一聲。傅介子不知那會兒是心有所思還是耳朵不好使,竟覺得這個聲音十分熟悉,脫口道:“巧兒!”

可是一轉身又失望了,身後的這個姑娘分別是個大月氏的女子,可是再一看之下又不由眼睛一亮,眼前這個女子簡直如天人一般,渾身上下透著一縷華貴之氣,而且舉止落落大方,與這些侍女在氣質上麵完全不一樣。這是傅介子的整體感受,再一細看,這個女子是標準的明眸皓齒,凹凸有致,但是比起星聖女和潘幼雲來,也不能說沒有她們兩人漂亮,隻是缺了一份女人的成熟美。也許正是這一點,讓傅介子誤以為是蘇巧兒到了,畢竟兩人差不多年紀,都隻有十六七歲的樣子。

傅介子也輕輕笑了一下,道:“姑娘笑什麽?”漂亮的女子多了一個優勢,就是打擾別人時,隻要脾氣不是太壞,不般不會招人厭。

那個華貴女子似乎一點兒也不害怕他,幾乎是蹦蹦跳跳得走過來的,他對傅介子很好奇,一點兒也不避諱得上下打量了傅介子一遍,嘴角含著笑意。

傅介子感覺到她的眼光像在打量牲口一般,有些不習慣,如果在漢朝女子敢這麽看人,過不了多久就會滿世界的緋聞,某某某女子放浪無形……

“你在給馬洗澡麽?”華貴女子還是聽懂了傅介子蹩腳的月氏語,見傅介子的舉動很好奇,道:“哪有人對馬這麽好的?”她說話間就來到了傅介子的麵前,打量完了傅介子之後再去打量這汗血寶馬。

傅介子這才從近處看了看她,這個華貴女子穿得極為華麗,但到底不及潘幼雲嫵媚,也不及星聖女聖潔,卻比兩人多了一分英武不凡的陽剛之美。

華貴女子也發現了傅介子在看他,道:“喂,你還沒告訴我呢。”說完又道:“你老看我幹什麽,我很漂亮是不是?”傅介子哈哈笑道:“的確很漂亮,如果我猜的不錯,你是這個部族中最漂亮的女孩兒。”

華貴女子輕輕一頓,道:“嗯,是的。所有的人都這麽說。”

傅介子道:“看你的樣子,在部族中應該很有名氣吧?”華貴女子沉吟一下,道:“我是伊勒族長的孫女,很多人都認得我。”

傅介子猜他也該是這個身份,並沒有多想,正想再問點兒什麽,華貴女子好像很興奮,搶著話頭道:“聽族長說,你叫傅……傅介子,咦,你怎麽不問我的名字?”

傅介子不由莞爾,在漢朝隨便問一個女子的名字是件極為冒昧的事情,會被人認為居心不良,或者是無形浪子,所以傅介子沒有隨便問一個女子名字的習慣,但既然這個女子指明要自己問,看來問起名字並不是一件冒昧的事情,於是笑道:“那麽,你叫什麽名字?”

看來在大月氏見到女子不問名字是一件很不敬的事情,華貴女子哼了一聲,道:“一點兒誠意都沒有。我叫帕米兒,是個男人的名字。”說到這兒似乎是對自己的名字十分不滿意,所以本來就很高挻的鼻子又挻了挻,小女兒家的樣子十足得道:“是‘高山上的草原’的意思。”

傅介子心中一凜,看來這伊勒族長誌向不小。見帕米兒還一臉的不滿,笑道:“這個名字翻譯成漢語卻很好聽。”這本來是傅介子隨口亂拈的,不想帕米兒卻當真的了,一追問之下傅介子隻好違心再騙了她一回。

帕米兒笑了一會兒,似乎是不滿情緒小了些,又突然咦了一下,道:“不是我先問你的嗎,你還一句都沒有回答呢。”

“哦,”傅介子笑道:“這不是給馬洗澡,而是治病。這裏麵都是藥草,可以幫馬洗掉……”傅介子“虱子”不會說,比劃了一陣,帕米兒好不容易懂了過來,唯唯諾諾得聽傅介子講起了馬經,大月氏是遊牧馬族,自有養馬之道,傅介子知道這樣的女子一般不會對養馬感興趣,所以並沒有問她,隻是問了一些大月氏的尋常情況,比如曆史和風俗。

帕米兒對這些就有興趣多了,開始興致高高得給傅介子講起了大月氏的一些事情,主要是各個部族的關係,讓傅介子吃了一驚的是,大月氏起初居然有一千多個部族,後來被收服、合並,到現在為止隻有五十餘個,其中數伊勒族長的黑池部最大,其次的便是原大夏國的貴霜部。

說完又極不服氣,讓傅介子給他講講漢朝的故事,畢竟遠方的東西都是神秘的。傅介子心想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向她吹吹漢朝的強大,她是伊勒族長的孫女,由她給伊勒族長多吹吹枕頭風,伊勒族長信了之後自然會向女王陛下提及,那麽女王也就知道了漢朝的強大。

這時突然有一個侍女過來,見了帕米兒和傅介子,偷偷得笑了一下,故意拖長著聲音道:“郡~主,伊勒族長請漢朝使者前去參加夜會。”說完向帕米兒眨了眨眼睛,很是神秘。

傅介子不知她倆鬧騰些什麽,但聽是伊勒族長的邀請,當下答應,正想和帕米兒告辭,不想帕米兒卻先開口道:“走,我帶你去見伊勒族長。一會兒會有女子跳舞,傅介子使者,你會嗎?”說完見傅介子搖了搖頭,微微有些失望。

傅介子過來的時候,霍儀等人早就在這裏等著了,霍儀乍見師傅身邊多了解個天仙般的女子,說不上好色,好奇卻是有的,借故過來和傅介子商議,卻發現在個女子看上去要比自己成熟多了,可是帕米兒也才十六七歲,要怪也隻能怪霍儀太小了,所以蘇老爹等人很少拿他當大人看,特別是和帕米兒交流一番後,因為語言不通,帕米兒一帽“我不與小孩子一般見識”的態度讓霍儀老大沒趣。

現在天色並不太晚,傅介子跟在帕米兒的後麵前去參加夜會,這裏負責安全的侍衛足足有三千多人,看上去裏三層外三層的,但是在夜會的中間卻是極為寬倘,伊勒族長見到帕米兒的時候也吃了一驚,但一下子就又平靜了下來,上前來迎了兩步,道:“讓使者久等了。今天來了幾個部族族長,不過有這幾個族長在,我月氏國的絕大部分兵力都在此了。”

傅介子聽說心頭微微一震,也就是說,在大月氏的大部族族長都到了,別的小部落還沒有這個資格。

伊勒族長依次給傅介子介紹了幾個大的部族,但是並不祥細,也許是有所顧忌吧,說完了這時,突然向帕米兒行了解個大禮,道:“老臣拜見陛下。”

傅介子聽了猛得看向帕米兒。

帕米兒似乎有些怕伊勒族長,向傅介子示意了解個極小的無奈舉動,忙道:“族長,免禮。各位族長都到了嗎?”她說話間仍是不經意得向傅介子看了看。

傅介子發現這個女子就是大月氏的女王,起初吃驚不小,暗恨自己糊塗,這女子的服飾極為華貴,甚至比伊勒的都要氣派,在大月氏能壓伊勒這個第一大族族長一頭的人也就女王一個。

但他轉瞬之間就平靜了下來,等著這個小女王發話。心中則有些慶幸,於公來講,剛才跟小女王說話這麽多大漢的強大,她總該聽進去一句兩句吧;於私來講,能到萬裏之外和一個女王陛下一起談天說地得私交,也是一段逸事,作為一個生理和心理都正常的男人,心裏麵多多少少總有些虛榮。

伊勒顯然覺得小女王帕米兒這麽做有些丟大月氏的臉麵,向傅介子道:“讓使者見笑了。使者請。”這種事情不宜多作解釋,傅介子總是略略點了點頭便前往夜會場裏,帕米兒走在最前麵,跟著就是傅介子和伊勒,其它的部族族長和漢朝的使團走在後麵。

這裏的夜會顯得很莊嚴,中間擺了一堆極大的篝火,熊熊的大火足足衝起了五丈高,前方擺了一牛兩羊三個全烤的祭天犧牲,周圍的士兵列陣而站,顯得莊嚴之極。

傅介子看到這個場景,特別是那三個祭天的犧牲,要想再吃他有些困難,畢竟這麽正式祭過天的祭品再拿來吃,在大漢的習俗看來總有些褻瀆的意思。

帕米兒現在跟變了個人一樣,顯得乖巧之極,全然沒有剛才有些調皮的樣子,臉上的笑容也沒了,走著四平八穩的步子徑直坐到了祭天台的王位上,向各位族長道:“各位族長,坐。傅介子使者,你也請。”

接著就是大月氏的祭天儀式,傅介子本來還是為什麽個儀式要多大家兒功夫,敢情就是拜上一拜,然後就可以說了,有專門的執刀人在此分牛肉和羊肉,大月氏的朝會不象中原那麽冠冕堂皇,原因之前便是大月氏是遊牧民族,機動性大,而且戰事變幻難測,所以一切的儀式都從簡,在移動的過程中,吃飽和第一件大事,所以在議會兒時候可以吃東西。

傅介子對這個祭品實在興致缺缺,勉強示意了一下,帕米兒也沒有動,她顯然是事先早吃過了,現在就等著伊勒族長說話。傅介子暗中看過小女王很多次,感覺到這個女王也隻是個空架子,大權都在這些族長的手裏,這些族長都是封過翕侯的,軍權都在他們手中,而且帕米兒是伊勒的外孫女,從倫理親情上,他還是後輩,權力就更進行步得落到了外公和其它族長的手裏。

不過據傅介子看來,這個女王對權力似乎並沒有什麽野心,她不過了一個心思有些單純的女子,這個女王也是被伊勒趕鴨子上架逼著當的。

傅介子剛才沒有跟帕米兒說與漢朝聯合攻打匈奴的事情,現在雖然後悔也沒有辦法,誰會把軍國大事與一個小女子說起呢,所以現在趁著伊勒族長發話,傅介子再說次將出使的使命提出來,和我次的樣,幾大部族的族長又都吵了起來,倒是帕米兒一個人安靜了下來,沒有人和他說話。

傅介子也同樣默不是聲,他知道這個小女王說了不算,隻是衝她淡淡笑了一下,但也僅是作一個私交頗好的朋友間的問候。

霍儀發現在剛才自己還準備上去搭訕的女子竟然是女王,一時後悔得不行,如果自己搭配話之後,回到長安和那些世家子弟以及幾個哥哥姐姐在一起,說起話來也有了自己的資本,心中感歎師傅就是師傅,在勾女孩子方麵,師傅對自己肯定藏了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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