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大月氏軍營

大月氏是一個部族集合的國家,到了大軍之中各軍的將軍仍是原部的首領,共同推舉的國王卻是一個女子。

上代國王同樣是一個女子,但是她很有手段和謀略,將大月氏打理得強大了許多,並且一舉趕走了大夏人,建立了自己的國家,並且與烏孫交兵數次,雖然說不上勝,但也沒有敗,總算是將大月氏的頹敗給止住了,如果說有不足之處便是五翕侯的問題上,讓貴霜翕侯一家坐大,竟然擁有了帝國四分之一的兵力!

女王去逝之後,女王惟一的兒子早已戰死,大月氏帝國再一次陷入分裂之中,所幸其中最大的一部首領推舉了女王的孫女為國王,才使得大月氏再一次統一。

這一些都是傅介子從當地人口中聽來的,他們不敢冒然尋找大軍,所以一路打聽了不少的消息。

過得三日,傅介子終於找到了大月氏的軍隊所在方向,因為身負重責,他很快從和星聖女的迷情之中解脫出來,一心要完成任務。霍儀雖然擔心蘇巧兒的安危,但是現在傅介子再三叮囑他,他們的任務是遊說大月氏與漢聯盟,不可再為兒子私情費心,他也就將心思重新收到了軍國大事上,他們這一隊人馬僅十二人,其中有兩人還是火教的人為傅介子留下的,以便他們與大月氏的人交流,大部隊還在後麵,這麽一小隊人馬在草原上實在不怎麽惹眼,傅介子知道博望侯張騫在匈奴草原時曾被匈奴的騎兵發現,現在還特意留心了一番,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誰知三天來,竟然誰也沒有遇上。

但最終還是見到了大月氏的軍隊,大月氏此次出兵七萬人攻打大夏國,這麽大的一支人馬要找到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等傅介子折道到媯水時,很快就有偵察的遊騎發現了他們,一會兒功夫就被包圍了起來,這支遊騎足有百人之眾,為首的士兵帶著哨聲,彪悍的戰馬圍著傅介子一行人團團打轉,氣勢十分囂張。

傅介子讓那個火教的教徒向首領說明來意,並且要求見大月氏的女王。他也是將軍出身,如果在漢朝有士兵趕圍著他這般打轉,他非把他揪下馬來打上二十軍棍,所以說起話來威嚴甚大,那個大月氏兵頭不敢怠慢,忙帶眾人前往,他不敢將傅介子直接帶去,同時也沒有那個權利,走了約五十裏的路程,傅介子見前麵大營林立,一望之下竟然相連十餘裏,而且布局十分巧妙,如果大夏國的騎兵想踹營,除非是最強大的騎兵,否則根本就不可能。

不過傅介子最長的便是騎兵奔襲,他還是找到了這個布局的漏洞,心想如果自己領一支三千人的騎兵,不能說踹營,擾敵一番還是可以的。

傅介子知道一個使臣在漢朝想見國王一般要一個月左右,最快也得三天時候,不知大月氏要多久,但也做好了久等的準備,誰知才過了不到半日功夫,那個遊騎便來參報,讓傅介子前去。

傅介子心裏麵很吃驚,沒想到大月氏裏麵辦起事這麽快,這對行軍打仗有著極大的好處,這是否可以從側麵看出大月氏軍隊的戰鬥力呢?

傅介子讓陸明在這裏留守,自己和霍儀前去相見,遊騎在前麵帶路,不一會兒就到了一處軍帳,傅介子暗自留心了一下,大月氏與匈奴差不多同俗,都是遊牧部落,住的、吃的、打仗的方式以及信仰都差不多,這裏的帳蓬也是那種圓形尖頂的,而且極易折裝搬動。

傅介子跟著遊騎進了軍帳,卻發現並沒有什麽女王,甚至連個侍女都沒有,軍帳之中坐了兩排人,看樣子皆是一軍的統領,坐在兩排人正前方的是一個年過六旬的老者,傅介子見這些人都穿著怪異,一時也看不出之間的服飾差異在什麽地方,但是感覺告訴他,這個老者服飾上要比眾人尊重得多,看樣子可能是女王的親人或者寵臣。

傅介子先前曾暗中練過幾日大月氏的官話,此時自己上前,按大月氏的禮儀行了個半身禮,道:“臣東土漢朝駿馬監傅介子奉漢朝天子拜見大月氏各位首領。”

此時沒有見到大月氏女王,所以臨時將“女王陛下”改成了“各位首領”,隻是略顯生硬。

大月氏眾人沒有料想到這個漢朝居然會大月氏語,微微有些驚愕,要知道在大月氏見到一個漢人要比見到老虎獅子的機會小得多,所以對漢人了解甚少,最大的印象也就是二十多年前張騫來到大月氏勸女王一同攻打匈奴,再有一點就二十多年前漢朝貳師將軍六萬人攻打大宛國。

大月氏的議會要遠比漢朝來得散亂,他這話一出下麵頓時熱鬧了起來,不少人一點兒不忌諱得盯著傅介子和霍儀上下打量,顯然他們一眼就看出了火教的傳譯不是漢人,所以沒有留心。

為首的老者倒是顯得很沉穩,聽了讓眾人安靜,道:“我月氏久聞漢朝天子的威名,今日得見貴使,實是一件喜事。”說到這兒吩咐身邊的一個侍衛下去準備歡慶儀式。大月氏的人從來不答自己為大月氏,而隻稱月氏,認為自己是原月氏的正統。

傅介子謝過。為首的老者道:“漢朝使者且先等上幾日,到時候由本首領帶使者前去覲見女王。”說完自我介紹了一番,傅介子身邊的傳譯將低聲翻譯了一遍,這個老者是黑池部的首領,叫伊勒。黑池部是大月氏裏人口最多,勢力最大的部族,僅是軍隊就有五萬人,而其它部族的軍隊合起來雖然有六萬,但來此的打仗的隻有兩萬多人。這裏坐著的都是黑池部的大將軍。

鬧了半天,傅介子這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見到大月氏的女王,而是拜見了大月氏的一個部族首領。不過這個首領和女王差不了太多,因為女王是個不過十五的小姑娘,名義上的大月氏女王,而實權有大半都掌握在這各個部族的首領手中,而且此次攻打大夏國絕大部分的軍隊都是黑池部的人。

伊勒又問起傅介子來大月氏的意圖。傅介子想了想,還是決定跟這個首領說,畢竟如果這個首領不同意,那麽就算女王陛下同意了也無濟於事,於是道:“我東土漢朝居中原大地已有數千年之久,幾百年來世受匈奴騷擾,我皇武帝數次征討,使匈奴元氣大傷,本欲一舉滅之,奈何匈奴西逃,我漢朝數十年間尚無法將其剿滅。我漢朝聽聞月氏祖居敦煌,與我漢朝交鄰,同樣也受匈奴騷擾,不得已西遷至此。我皇漢朝天子對臣言及,匈奴之患,如附骨之蛆,必須除之。然而數十年來我漢朝多次出兵,深入數千裏遠征,匈奴聞風而遁,不敢與戰。如有外援,東西夾擊,匈奴可一戰而下!”

大月氏眾人聽了一下子又吵了起來,就連伊勒發話也沒有安靜下來,畢竟大月氏與匈奴有世仇,隻是匈奴勢大,大月氏也不敢輕易與之交戰,現在漢朝突然提起,眾人都激動起來了。

伊勒並沒有回話,而是沉吟了一陣,傅介子並不奢望他會一下子答應,所以也不急著聽答複,隻是任由這些大月氏的將軍們吵去,暗地裏留心看著大月氏的軍容。

讓他不解的是,大月氏的軍容看上去散得很,如果在漢朝的時候,大將軍在上麵發話,下麵有人敢吵得不可開交,輕則挨上幾軍棍,重則免職。但是大月氏裏麵卻顯得很隨意,傅介子很難想象,如果大戰在即,這些人也這麽不聽指揮,這仗還怎麽打?

過得一會兒,伊勒道:“漢朝天子來意本首領已經得知,請漢朝使者暫時休息,一會兒本首領親自為漢朝接風。現在女王陛下並不在本部,請漢朝使者等上幾日,本首領定讓漢朝使者見到女王陛下。”

傅介子謝過,伊勒派了一個將軍帶傅介子去安排營帳休息。傅介子一行暫時住在了離伊勒不遠的幾個帳蓬裏在,這個首領有些眼光,一眼就看出了霍儀身份不凡,所以給傅介子和霍儀分置了兩個帳蓬,另外的人則住在一處大的兵帳內。

那個負責主事的將軍離開一會兒之後又回來了,卻給傅介子帶了兩個女人過來,一身的月氏打扮,年紀在十五左右。傅介子知道這是遊牧民族的老規矩了,軍中女人隨軍而行,不是漢朝的軍妓,卻與軍妓的作用無二。

那個將軍送到就走,為了不致太過做作,傅介子也不便再三辭掉,他也正好可以從這兩個女子處問出一些關於大月氏的情況,所以就留了下來。

按一般的眼光,這兩個女子的姿色已經很不錯了,看得出來就算是首領自己享用的,也就這個水平,但是傅介子卻是見慣了美女的,先不說火教兩聖女和潘幼雲,就是蘇巧兒,也比這幾個女子招人喜愛得多。

這兩個女子對傅介子很是畏懼,他們從來沒有見過漢朝人,就是聽說也很少聽說,他們想象著這個漢朝人是不是會吃人肉喝人血的那種,但見到傅介子之後就放下心來,這個漢朝使者看上去眉清目秀,跟女人一樣,至少不像大月氏的人滿臉的毛,看上去少了一分彪悍,對她們卻多了一分安全。

傅介子不經意見了她們一眼,見兩個女子相護看了一眼,眉宇間都忍不住有些高興的神色,傅介子心神一凜,暗想兩人對自己有陰謀了。

一會兒霍儀苦著臉進來了,傅介子一問才得知那個將軍也給他府中塞了兩個女人,他語言不通沒法子推辭,但也不知怎麽交流隻好閃到傅介子這裏來了。

本來是要準備宴會的,但是過得一會兒突然聽見了號角,伊勒派人來講,是大夏國突然有調兵的動向,現在已經入秋,正是枯水的季節,大月氏的軍隊等媯水枯水,便可以鐵馬冰河,大開殺戒。大夏國也看清楚了大月氏軍隊的意圖,所以開始急早得調兵,這一仗勢在必行,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及時反擊。

傅介子雖然不清楚戰事到底如何,但見黑池部調兵頗為倉促,想必是大夏國出兵有些出奇不意。如果不是,那大月氏的戰鬥力就不好說了。

可是看到大月氏出兵的陣勢,大軍令行禁止,列陣整齊劃一,士兵訓練有素,傅介子並不相信是大月氏兵弱,想來可能是大夏國出了奇兵的居多。

他們是外人,不便插手軍中之事,所以就老實得待在營裏,按傅介子的預想,可能會有一個月的時候等侯消息。

大月氏的帳蓬不像漢人的居室,霍儀一個初哥實在不習慣兩個女子看著自己睡覺,作為一個世家子弟,家中有女子服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是除非有意**,晚上的起居都還是分開的,霍儀家中家教甚嚴,從來都沒有過侍妾,像這番讓兩個女子陪著睡覺他實在睡不著。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師傅就是師傅,反正他那兒有兩個了,自己不妨再尊師重教一些,這兩個索性也一古腦送過去。

於是,傅介子想著事情出神的時候,突然一抬頭,身前的女子兩個變四個了。

傅介子也不由一陣頭大,這個帳蓬並不太大,自己倒是可以分出半個榻席來讓兩個女子睡,他相信睡在旁邊的隻要不是星聖女,以自己的意誌力完全可以比柳下惠還柳下惠,但是四個女子擠到了一張榻席上,這一晚上糾結是免不了了。

傅介子本來想貓到到霍儀或者陸明的軍帳去混一晚上,但想想又不能丟漢人的臉,如果讓這幾個多嘴的女子在軍中說漢人怕女人,不近女色,傳出去還不成了怪物一番,想想傅介子決定忍了,為了漢朝,這好色的惡名就師傅當了吧。

霍儀的家教向來是“嚴以律己,寬已待人”,覺得自己不能做這勾當,但是別人做了他也不怎麽反感,現在夜還未深,但去陸明的軍帳一定很尷尬,師傅那兒呢?霍儀想著就好笑:師傅,別說做徒弟的沒孝敬你。

霍儀一個人笑了一會兒,卻又突然想到了蘇巧兒,再也笑不出來。

第二天一早,霍儀就起來了,因為沒有人服侍,隻好出去找水洗臉,卻見四個女子從傅介子的帳蓬裏麵出來,看到自己就簇擁著笑了起來,指手劃腳得笑得很放肆,霍儀聽不懂,但猜也猜得到,一定是在笑自己這個“小男孩”很沒用。

想到這些霍儀就覺得自己跟師傅還相去甚遠,隻是他沒有想到,傅介子硬是在案桌前坐了一個晚上,她們出來之後才剛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