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催眠大法
衛斯理麵見齊格拉時是一小時以後，這是齊格拉意料中事，史天龍曾再三囑咐齊格拉要小心行事，衛斯理成名已久，不容小覷。不過齊格拉顯得不以為然，他投靠史天龍並不單純是為了錢，也是覺得衛斯理他們一幫人憑什麽享受偌大名頭？何況這次科索沃危機他並沒看到衛斯理表現多少出眾的才華，與他一較高下的勃勃雄心才是他與史天龍成為盟友的主要原因，他相信憑自己一流的才幹機智能將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
戴維和葉芝對齊格拉有催眠術的才能雖然聽說過，但知曉不多，在多年前，像催眠這種類似特異功能般的能力已在中情人力資源部被有關專家否定了，認為用特異功能來執行任務，既不經濟也不可靠，直接導致1989時國防部提交國會關於開發人體潛能的計劃被否決。
這也是把齊格拉推向史天龍的另一個原因，他很有懷才不遇的感覺，大多人眼中，他依然是個行為學家，心理學家，基因學家，可偏偏就不是個玄術家，使他最引以為傲的才華得不到施展，頗有明珠暗投的感覺。所以現在他也有種報複國家情報部門不重視他的快感。
他的態度讓史天龍頗感擔憂，怕齊格拉在工作中有個人情緒會引起什麽差錯，他聯絡傭兵方麵的負責人，讓他們加緊行程，巧得很，他雇傭兵的聯絡人與卓成他們是同一個人——大圈軍鐵十郎。
齊格拉與衛斯理在寇天敵的病房中見麵，首先就像電視劇中常演的那樣，齊格拉先對兩名會員的遭遇表示驚訝和同情，十二萬分誠摯地說：“我對這兩位英雄的遭遇深表遺憾。”衛斯理一向煩這種官方說辭，開門見山地表達了來意，希望齊格拉能憑自己的能力幫助寇天敵恢複。齊格拉聲稱完全沒問題。
在場的所有人認為，催眠就像巫術一樣，施展時會顯得神秘，安靜，令人窒息地緊張，可實際上，齊格拉隻是在寇天敵眼前晃了幾下手指，與他的雙眼對視了一會，寇天敵就安靜下來，然後齊格拉表示他大腦中催眠留下的幻覺已被驅除，然後要進入一小時的行為糾正。
“這麽簡單？”眾人麵麵相覷。
事實上就是這麽簡單，這並不是齊格拉有什麽陰謀或故作姿態，他催眠寇天敵時並沒有讓他看到自己，所以就算寇天敵恢複了，也不知道眼前治療自己的人就是凶手，而催眠寇天敵的就是齊格拉本人，他自己的手法他當然熟悉，所以駕輕就熟地幫他解開了催眠的影響。
寇天敵神誌恢複了許多，眾人試圖弄懂當時凶殺的過程，不過看起來還是顯得比較呆滯，他本來就頭腦簡單智商不高，現在更表現得像個小孩，隻能回答簡單的問題，這讓詢問他的衛斯理常常得到前言不對後語的答案。
衛斯理問：“能不能通過再次催眠讓他回憶起當時的情景？”
“可以，但那不需要催眠，在行為糾正的過程中實施就行了。”
接下來人們才大開眼界，齊格拉的確在這方麵頗有專長，接下來的一係列行為顯得他極為專業，熟練。
一套測謊儀被放進病房，衛斯理問：“為什麽要測謊儀？寇天敵有必要對我們撒謊嗎？”
齊格拉解釋：“催眠狀態下剛剛清醒的人行為表現得像十歲左右的小孩，而由於測試時間長，他們可能會顯得不安，不耐煩，緊張，有時會撒謊意圖避過測試，所以測謊儀還是有必要的。”
眾人紛紛點頭。齊格拉給寇天敵眼上蒙好黑布，再給他身體連上測謊儀。
“開始吧。”齊格拉按下按鈕，嗶！測謊儀綠燈亮起。齊格拉拉下了寇天敵眼前的黑布，寇天敵驚恐不已：“你到底要我幹什麽？我想吃飯了。”還真像個幼稚的孩子。
“現在隻要你按我的要求來做，你以後都不用擔心餓肚子了。”齊格拉站到他麵前，一邊翻著手上一堆卡片。
寇天敵驚疑不定地點點頭，齊格拉舉起手中一張白色卡片：“這是什麽顏色？”
“白色。”
齊格拉再舉起黑色卡片：“這個呢？”
“黑色。”
齊格拉舉起一張紅色：“這個呢？”
“紅色。”
齊格拉收起卡片：“現在你按我的要求，我舉起任何一張卡片時，你可以隨便說某種顏色，但不能說這個上麵的顏色。”
“為什麽？”
“不用問，照我說的做。”齊格拉舉起一張白色卡片：“什麽顏色？”
“白……不，黑色。”寇天敵一說完，嗶！紅燈亮了。齊格拉點頭：“就這樣回答，繼續，這張是什麽色？”
齊格拉舉的是綠色，寇天敵說是紅色，紅色又亮起了，齊格拉再舉黃色，他說紫色，紅燈再亮，這樣的提問持續著，慢慢地，齊格拉越問越快，手像洗牌一樣亮出卡片，不讓寇天敵有思考的時間，寇天敵起先還能故意說反，但後來太快時他反應不過來，習慣性地說了上麵的顏色：“紅色，綠色，白色……黑……不，藍色……藍……黃……黃黃黃……綠……”後麵幹脆結結巴巴起來。
齊格拉一邊提問，一邊注意著綠燈紅燈亮的情況，雖然寇天敵回答的頻率很快，但他不由自主說真話時，亮的是綠燈。旁邊有個儀器，可以透視到寇天敵體內心髒和他大腦的運動狀態，一台打印機不停地傳送打出紋路的打印紙，記載寇天敵腦電波的變動狀態。上麵看得出，他腦電波變動越來越快。
當打印紙上開始出現劇烈扭曲時，齊格拉停了下來，寇天敵雖然隻是回答問題，卻已經有點微微氣喘，齊格拉放下卡片，向旁邊暫時充當助手的葉芝打個手勢，葉芝關掉了寇天敵房裏的燈，一盞射燈照在齊格拉身上，在燈光下，她美麗如女神。
“你現在可以一直看著我，直到出現幻覺。”
寇天敵說：“為什麽要幻覺？”
“那就是當時凶殺案的場麵，能解釋你為什麽會殺死潛行者。”
“我要看多久？”
“你現在看，需要看多久就看多久，不用擔心時間。”
接著齊格拉就站在他麵前不動了，像直立的樹樁一樣，一屋子就這麽安靜著，寇天敵顯得坐立不安，他看一會別人，又看一會其他地方，一會兒搓著手指，一會兒摸摸後腦。
一直過了十分鍾，齊格拉一動不動地看著兩人反應，戴維已經打起了哈欠：“還要多久啊？”這時寇天敵不耐煩了，大叫：“我看到了。”
嗶！紅燈亮起。齊格拉按住他的肩：“你沒看到，記住，一定要說真話。”
寇天敵沒辦法了，隻好盯著，時間開始流逝，所有人都靜靜的，葉芝想說話，被衛斯理一瞪又吞了回去，隻好無聊地轉來轉去，戴維也坐不住了，他扭來扭去，但看到眾人嚴肅的樣子，又不好說什麽，隻好端坐著。
一小時過去了，就在葉芝忍不住要起身時，忽然齊格拉向她猛打手勢讓她別動，眾人看到，寇天敵眼神變得呆滯，好像朦了層膜似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搖晃起來。
“我看到了！”寇天敵說這話時亮的是綠燈，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齊格拉一邊示意所有人安靜，一邊輕輕地用黑布蒙上他的眼睛，塞給他一張紙和一支筆：“把你看到的畫下來。”
寇天敵開始畫，因為蒙眼後看不到紙和筆，他畫得線條淩亂，但有人正在一台電腦上，按照他運筆的軌跡，把點線麵在不同的角度和方位詳實的記錄下來，電腦通過分析，把圖形重新組合，組合成繪畫者可能想反應的具體形態，屏幕上，已經生成數百個計算結果，數據跳動，記錄寇天敵腦電波的儀器打印出來的線條已經扭得像蚯蚓一樣，一切安靜，隻有沙沙的筆尖劃動聲。
不久，繪圖人員拿出一個畫麵：“根據測算，繪圖者有99%的意圖是想畫這個畫麵。”
眾人接過一看，上麵是個人形的怪物，雖然畫得並不很準確，但所有人一眼就認了出來：“是普修。”
衛斯理道：“這就是原因了。催眠者對寇天敵施放幻術，使他產生幻覺，以為身邊的史密斯就是普修，普修的樣子太過嚇人，加上寇天敵頭腦簡單，一言不合就動手了，想必到現在他還以為自己殺死的是普修。”
齊格拉說：“找到這種幻術的源頭，就能找到凶手，我想這對情報部門來說不難。剛才的測試也包含了行為糾正，要不了多久寇先生就會恢複健康。”
葉芝點點頭：“有線索就好辦了。我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這種神奇的力量，真是精彩。”她鼓起掌來，戴維也掌鼓了，從專業角度，齊格拉的確身手不凡，衛斯理也鼓掌，在場的所有人都鼓掌，響起了一片掌聲。齊格拉在人群中像個明星似的四麵致謝，心中暗笑，還真把這幫笨蛋玩得團團轉。
但他同時有些不舒服的感覺，因為衛斯理鼓掌時眼光像探照燈一樣射來，好像能洞察他的內心，他這才感覺到這位傳說中的大人物名不虛傳，雙眼銳利如匕首，在他麵前說謊真是困難的事，他直覺此地不宜久留，聲稱自己還有要事，得先告辭。
衛斯理沒有留難，請他自便。齊格拉一走，葉芝問他：“衛先生，有什麽結果嗎？”
衛斯理淡淡一笑：“這案子可以結了。”
“那接下來怎麽辦？”
“按兵不動，就等著普修和卓成的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