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變態的起因

卓成聽到這裏,普修身體又開始顫抖:“那就是惡夢的開始,你該知道那是什麽?”

“瓶子裏就是再生細菌,那紙條上是什麽?”

“紙條寫的是:如果你為這力量而恐懼,就將它送往群狼流淚之地。”

卓成隻覺天暈地旋,像一萬道霹靂打在頭段,他一把抓住普修的手:“哭泣的狼群?哭泣的狼群?”

“啊!上帝啊!”普修剛被他紮傷的手捏得劇疼:“別告訴你也是?”

卓成的手在胸前絞緊:“他們是什麽?一個組織?一個地名?還是某種代稱?”

普修說:“我更想知道的,是這世界上還有沒有其他人得到過他們的饋贈,僅僅隻有你我兩人嗎?”

“我們兩個夠恐怖的了。你可以打造一支不死的軍隊,可以造就世界上最恐怖的生化武器。而我掌握了一切情報,也許他們想利用我們來征服世界。”

“你是耳目,我就是拳頭。”普修攤開手:“是的,完全夠了。”

“這就是惡夢的開始嗎?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卓成打量著他。

“因為我害怕,就從我的貓開始……”

“你的貓?”

普修說:“我曾經心地是如此仁慈,仁慈得哪怕是誤傷一隻螞蟻,我都會痛哭流涕。誰會相信我會對我的寵物,那隻漂亮的白貓,作出令人發指的事情來呢?”

“你把它怎麽樣?”卓成好奇地問道。

普修道:“我吊死了他,我先戳瞎了它的眼睛,然後吊死了它,我到現在,我還不明白我當時怎麽會那麽作,我想我當時一定是瘋了,瘋得像個真正的魔鬼一樣,看著那鮮血發出一陣陣地狂笑。”

卓成不禁有了興趣:“能說來聽聽嗎?”

普修說:“這種邪惡,哲學上似乎沒有過具體的解釋,頂多說一聲‘變態’也就了事了。我相信他是一種本能的衝動,一種微乎其微的原始功能,或者,不如說是情緒,人的性格就由它來決定,使你總在有意無意之間幹下壞事或蠢事,而且這樣幹時,往往無緣無故,心裏明知幹不得卻又偏又要幹,明知這樣幹違背天良法律,卻無視自己看到的後果,有著拚命想要以身試法的念頭……”

卓成聽到這裏,覺得自己似乎倒沒有過這種所謂的邪念,他隻是想救回甘琳。

普修接著道:“我曾經因為思考如何讓再生細菌真正能複活人類的問題而煩躁不安,我思考了許多年,都沒有頭緒。那時,我有一隻貓,一隻白色的貓,像我身上的白色一樣純潔的白毛,他愛我,總是喜歡磨蹭我,與我偎依。但是,自從我開始思考那個問題以來,我就心性大變,一點小事都很容易讓我發怒,也許是因為我對自己的頭腦失望的緣故,或許是因為挫敗感,總之,我變了許多,我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個善良的靈魂被我擠出了軀殼,一點一點地……”

“那一天,我再次在桌子前想著問題,依舊毫無頭緒,我忽然看到我的白貓正盯著我,我看到他的眼神,仿佛帶有一絲嘲諷的味道,雖然我明知他不懂什麽叫嘲諷,但我腦子裏拚命對自己說,那就是嘲諷。我踢它,它不走,反而委屈地看著我,我突然覺得整個人像發了瘋一樣,一把把它提起來,它哀鳴著,像是憤怒,又像是乞求,它的眼睛盯著我,那種我看不懂的眼神讓我不寒而顫。就那麽一瞬間,我發覺我是如此的厭惡那雙眼睛,我像發了狂一樣,一把抓過桌上一把小刀,刺進了它的眼睛,拚命地挖,拚命地剜,存心要把它的眼睛剜出來……”

卓成聽著普修的話,他的麵孔通紅,提到這一幕時,他麵紅耳赤,驚惶不安,卓成感到一股寒意,想象那貓眼被他剜出的樣子,卓成感到一陣極端的惡心。

普修還在訴說:“從此這貓就瞎了,我看著它的眼睛像兩個空巢,深悔自己的過失,這貓從此隻要一聽到我的腳步聲,就會跑,我很傷心,畢竟一隻愛過自己的動物現在視你為洪水猛獸了,都是叫人難受的事情。我幾次試圖接近它,給它些好吃的,好彌補一下自己的過失,可它都不領情。最後一次,我試圖抱起它,喂它一條小魚,可它又想跑,那一瞬間,那種邪念再一次侵占我的身體,我突然狂怒起來,我一把抓緊它的脖子,把魚使勁往他嘴裏按,他嗚嗚地叫著,不肯吃,隻是掙紮。那魚在我手中因為用力要往它嘴裏按,而揉得稀爛,我抓著滿手的魚碎肉,發狂了,我提著它來到外麵,用一根繩子把它吊了起來,勒住脖子吊了起來,狂笑著看著它在上麵掙紮,直到它氣絕……”

“然後你就自暴自棄?”卓成聽到這裏時已經手腳冰冷。

“是的,這就是邪惡,說不清楚是種什麽樣的東西,隻知道把殺戮當成了取樂,就像孩子一樣,他們有時會殺一些小昆蟲或小動物取樂,這時的他們也是邪惡的,但他們邪惡是因為還沒有來得及懂得什麽是善良,可我不一樣,我懂,可我卻背叛了我的善。”普修抱著頭,痛苦地蹲在地上:“我為這件事一生都良心難安,我因此而受到了最嚴厲的懲罰,我孤獨地活了許多年,陪伴我的,隻有再生細菌。”

“你的妻子的死隻是個導火索?”

“是的,像你一樣,為了愛,為了感情,從此踏上不歸路。”

卓成望向棺材裏的甘琳,就像心髒被捅了一刀,這是宿命嗎?為什麽自己的經曆與他如此驚人地相似?

普修臉上此時沒有邪惡,他望著卓成:“遇到你很幸運,我們可以重新選擇了,因為我們有彼此需要的東西,我們是同類,我們是一起征服世界?還是過回從前普通人的生活,是你讓我知道我不是獨一無二的,我很開心,我需要你的答案。”

“那我該不該放棄救活我的愛人呢?”

“你可以選擇,救她,沒問題,她可以複活,但病毒必將產生,如果沒能控製住,這個世界會成為地獄。”

“工具是死的,在於人怎麽用。”卓成大聲說。

“你能控製這些工具嗎?他們那麽強大,看看我?看看現在的你?到底是你在控製它?還是它控製你?”

“你在拯救我嗎?你不想我變得同你一樣嗎?”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普修像示威一樣揮舞著手臂:“我不想相信宿命,我希望你有所改變,讓我知道我們不是被控製了,不管哭泣的狼群是神還是大自然,我都不希望被控製,我還是希望生活在有無限可能的世界裏。”

“我也不信,我要試試。”卓成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你不覺得恐怖嗎?”

“的確夠可怕的。但我不是你,我不會輕易投降,我要同這些強悍的家夥較量一下,我什麽都不怕。我要你幫我,複活我的愛人,我要改變命運。”

普修看卓成的眼神就像當初的史天龍一樣,充滿了驚奇:“你真是個英雄。”

“幫助我,我也會幫助你,不管這些力量屬於誰,都不能讓他們毀了我們的生活。”

普修沉默良久,終於,他一咬牙:“放我走。”

“放你走?”

“我要去找回再生細菌。”

“我很想相信你,但對於你這樣的人信用是狗屁不值的,我不能把我愛人的性命寄托在你一句諾言上。”

“好!跟我走吧,我會給你想要的。”

卓成欣喜,他撫摸著甘琳:“琳,你很快就會複活了。”但是他沒有看到,轉過身去的普修眼中露出一抹得意和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