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螳螂捕蟬
話分兩頭，卓成陪同小惠去卓四環家，在半路上，他並不認為卓四環有什麽急病，因為他身體一向很好，他想，莫不是卓四環想念女兒了，所以編個生病的借口騙她回去？想到這裏卓成有點想笑，這幾天同這些勾心鬥角的人打交道多了，連自己都變得多疑起來。
然而事情與卓成想象的完全不同，一到卓四環家，就看到一片忙碌的景象，一台救護車在外麵閃著急救燈，看到卓太太時，她眼圈紅紅的，一上來就抱住小惠：“女兒啊，快去看看你爸。”
小惠一聽才知道出大事了，急忙上去一看，隻見幾名醫生把卓四環正往擔架上抬，要緊急送往醫院，小惠尖叫一聲：“爸！”但被醫生攔住了。
幾人匆匆把卓四環送到醫院，檢查後醫生告訴小惠一個晴天霹靂一般的消息，她父親有嚴重的心髒病。
“那情況怎麽樣啊？”
“這種病例已經沒別的辦法，依賴藥物，隻能幫他拖個三五年，最徹底的辦法，是進行心髒移植手術。”
“換心？”
“是的，而且要快，病人的情況很不穩定，拖久了怕有生命危險。”
“那……那就換吧。”
“問題就在這裏，我們醫院現在沒有提供這一器官的人，而且病人的免疫係統比較少見，與一般人會產生排斥，要找到合適的心源還不太容易。”
小惠毫不猶豫地上前：“醫生，求你一定要想想辦法。”
卓成勸道：“小惠，別性急，這不是小事情，我們先商量一下。”
卓太太哭了起來：“都怪這個死老頭摳門，以前他身體有症狀時就勸他來醫院，他老說怕花錢怕花錢，你看現在……”
“別急，叔嬸，總會有辦法的。”卓成也沒想到事情這麽嚴重，他安撫好母女倆，同醫生談了一會，了解到卓四環還真隻有換心一個辦法，而且看起來，很少有人與他相配。
卓成眉頭緊皺，他問醫生：“醫生，你想想辦法，錢不是問題，關鍵是治好病，你能在全國甚至全世界範圍內找一找嗎？”
“我會盡力幫你找，我同事已經去網上發布消息去了，尋找合適的對象，不過目前還沒找到。”
“那我同您一起找。”
有道是無巧不成書，消息在網上發布後，從醫學網回饋一條信息，來自香港，有名因販毒而判處繯首死刑的犯人在出售自己的器官以保證家人今後的生活，醫院方麵馬上接洽了他，他表示心髒出售要一百萬美金，近八百萬人民幣。
小惠和卓太太不安地在醫院過道走來走去，半小時後，見卓成從醫生辦公室出來，急忙問：“卓成，醫生怎麽說。”
卓成說：“總算有一個好消息，我們找到一個心源，有個人同意移植心髒，但對方要價很高，要八百萬，不過現在錢不是問題，重要的是把病先治好。”
本來卓成以為八百萬對卓四環家應該沒多大壓力，因為卓四環是個千萬富翁。可是沒想到卓太太的麵色一下變了：“天哪，我們沒這麽多錢啊。”
“怎麽回事？”
卓太太苦歎一聲：“這事還得怪你叔叔，他搞這個生意以來，常常偷稅漏稅，去年被工商部門查了出來，罰了一大筆錢，加上這一年來，原料價上漲，生意又不好做。我們一直都是借錢維持生意，現在不要說八百萬，就是一百萬我們也拿不出來。”
“啊？”卓成吃了一驚，難怪卓四環越來越摳門，原來他這麽久以來一直有這麽大壓力。“那……那趕緊去借吧？”
“不能借啊。”卓太太急道：“我們的債主一直都還沒給他們還錢，如果我們一借錢，他們就知道我們有了危機，到時會來催債的，而且你叔叔有些錢還是借的高利貸。”
卓成苦歎，這人倒黴真是喝涼水都塞牙，真是有什麽也別有病，卓太太和小惠顯然都不是有主意的人，現在又關心則亂，完全失了主張。卓成安撫兩人：“你們別急，我去想想辦法。”
“表哥……”小惠淚水汪汪地看著卓成：“你一定要救救我爸爸。”
卓成點點頭：“你爸爸就是我叔叔，我一定會救他的。我這就去想辦法，你們照顧好病人就行了。”
卓成離開了醫院，他想來想去，隻有一個辦法，找史天龍借錢，可他也清楚，一旦借了這筆錢，就等於給自己脖子上套了根繩索，可自己能怎麽辦呢？
他沉思著，慢慢走在街上，沉思著回到住所。剛到門口就遇到王翔和白薇。
“啊？老大，你這麽快回來了？小惠呢。”
“這位是……”
“我新交的女朋友。”王翔借機揩油，手搭上白薇的肩膀，白薇無可奈何地苦笑一下，沒有動。
“你好。”卓成隨口應了一句。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卓成邊開門邊說：“小惠父親有心髒病，必須要進行心髒移植手術。”
“這麽大件事。”王翔說：“應該沒問題吧，那鐵公雞不是挺有錢的嗎？”
“問題就是沒錢，我這才知道他家原來一直很困難。”
三人進了屋，王翔問：“那怎麽辦？他家人怎麽說？”
“一家人都六神無主了。”
“那你……該不會想把這事也管到底吧？老大，那鐵公雞對你也不咋的，我看你就別管了。他們自己會想辦法的。”
“我叔人雖摳，但心眼不壞，怎麽說也是我叔叔，而且看在小惠份上，我也不能不管。隻是該怎麽辦呢？”卓成點起一根煙，苦苦思索。
王翔扭頭對白薇說：“不好意思啊，想不到你一來就碰到這事情，你先坐，我給你倒茶去。”
“不用了。”白薇說：“我也沒想到，對你叔叔的遭遇深表同情。”
“謝謝。沒請教……”卓成伸出手來。
白薇與他握握手：“白薇，在銀行工作。”
“卓成。”卓成沒有懷疑：“我就不招呼你了，我這心裏亂得很。”
白薇問：“那大概需要多少錢？”
“要八百萬，如果加上醫療費用，七七八八的，恐怕得要一千萬才能擺平。”
“的確不是個小數目。”白薇來這裏本是想刺探卓成與史天龍的關係，現在出了這種事，她正好借機問：“對了，我聽你這位朋友說，你同史天龍關係不錯，怎麽不找他想想辦法。”
“你……”卓成怒視王翔，怎麽能隨便把這種事同人亂講，王翔連忙跑開：“我去泡茶，泡茶。”
卓成隻好說道：“我們同他隻是一麵之緣，還沒到可以借這麽多錢的交情。”
“可現在救人如救火，不管什麽樣的交情，總得試一試。”
“我會試的，但那是萬不得已才用的招數，現在我還想看看有沒有其他辦法。”。
“招數？”白薇笑道：“很有趣的一個詞，貌似你同史天龍之間並不是朋友？”
卓成望向她：“你貌似也熱心於我同他的關係。”
“好奇吧，作為中國最有錢的人，難免不會讓人感到好奇。”白薇攤開手：“當然你不喜歡我這麽八卦我可以不談。”
“沒什麽，我能理解。隻是我現在沒心情閑聊。”
這時王翔手端兩杯茶：“茶來了。”他分別遞到白薇和卓成手中：“我說老大，急也不能解決問題，其實想要錢對你來說是很容易的，隻看你願不願意。”
“不願意！”卓成臉一沉，他知道王翔的意思：“還有，不要再說這種話。”
白薇接口：“我覺得你這話外之音是：不要在外人麵前說這種話，對嗎？”
卓成點頭：“你可以這樣理解，我們才剛認識，還沒到能無所不談的地步。”
白薇向王翔笑笑，把茶端到嘴邊：“你這位朋友很酷呢。”
“是啊，酷得簡直不解風情。”王翔歪著腦袋：“不過時間長了，你會發現他有很多有趣的地方。”
白薇放下杯子：“倒不是我過份熱心，隻是出於職業習慣，我可以給你們一點建議，興許你們能從這個渠道湊到這筆錢。”
“哦？”兩人抬起頭來。
“我知道有些人有大筆的閑散資金，不過需要抵押或擔保才能借得到，比如史天龍靠為你擔保，那借這筆錢是沒問題的。”
卓成聳聳肩：“那同向他借錢有什麽區別呢？”
“我並不是說要你找史天龍給你擔保，其他人也可以，比如……我。”白薇說到這裏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
卓成轉向王翔：“你認識這位能幹的小姐多久了？”
“大約……兩個小時。”
卓成歎了口氣：“白薇小姐，西方有位智者說過：通過考驗才能彼此信任。”
“是的，中國也有句話，叫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白薇轉過身：“你當然不會認為我向你說這些是沒有條件的，或者我別有所圖。”
王翔急忙道：“哦，不要這麽說，我還是相信這世界上人心向善，你就是個肯幫人的好女孩子。”
“那倒不需要這麽種讚美，我說了，也許我過份熱心。”
卓成從頭打腳打量白薇，對王翔說：“王翔，你下去買包煙。”
“煙？”
“去吧。”
王翔狐疑地看著二人，但他還是去了。他一走，卓成忽然眼神一變，一下提起白薇的衣領重重撞到牆上，白薇嚇得尖叫一聲：“你……”
“誰派你來的？史天龍還是蕭家豪？”卓成眼中露出幾點凶光。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白薇掙紮著去扳他的手腕。
卓成鐵鉗般死死按住她：“你聽著，我有我的原則，但不表示會任人宰割，整天跟這些爾虞我詐的人打交道，我早已訓練出一種直覺，你來者不善。”
“我可以馬上走，你就當我沒來過？”
“你當我這是什麽地方？”卓成怒道：“你最好說幾句讓我聽著順耳的話，我現在很煩躁，很混亂，不然我怕我控製不住自己。”
白薇聽了反而放鬆了，笑道：“你不會的，你是個君子。”
“是嗎？”卓成冷冷地抓起一把裁紙刀頂在白薇的喉頭：“你看我像嗎？”
這下白薇的臉真的變了：“天哪，你怎麽同傳言中一點不一樣。”
這句話一說她立馬後悔了，卓成冷笑：“看來你了解過我，你是衝著我來的。難道你沒聽過，人是會變的嗎？”
白薇急道：“我絕無惡意。”
“每個同我打交道的人都這麽說。”
“那是什麽原因讓你引起別人重視？”白薇臨危不亂：“你在害怕什麽？”
卓成的眼神慢慢變了，變得落寞起來，他鬆開了白薇：“你走吧。”
看著卓成有些寂寞的背影，白薇感到這個年青人身上背負著很多東西，她沒有走，反而說：“我不是銀行工作。”
卓成轉過身。白薇慢慢坐下：“我在演藝學院畢業，但我沒能成為一個演員，出來後我同人合夥搞過一個私家偵探社，那時覺得這是個很刺激的行業。但後來沒有生意，開支都成問題，這個時候，我遇上赫青花，也就是蕭家豪的女人，她幫我很多，我欠她的，我這次受她委托調查蕭虎的案子。”
卓成問：“為什麽告訴我？”
“因為你比我想象的聰明，而且我覺得你是個好人，我覺得也許我們坦白地聊聊比遮遮掩掩地更好。”
“如果你不是演藝學院畢業，我幾乎就相信你了。”卓成眼望窗外。
“我認識甘琳，我還知道她對你很有好感。”
卓成盯著她：“甘琳與這事無關。”
“事情是因她而起，你以為她能置身事外嗎？”
卓成想起史天龍手上的照片：“所以你們每個人都拿她來威脅我？”
白薇歎道：“我了解蕭虎，如果不是為了還青花姐的人情，我真不願意幫這個無能的公子哥，也不想看到甘琳那麽優秀的女孩子被他掌控。我也有我的原則。”
“你真是出色的談判者。”卓成也歎道：“但不管怎麽說，你都不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你不該把蕭虎買凶殺人的事告訴史天龍，他現在正用這事威脅蕭家豪，你這是無意中幫了史天龍，雖然蕭家豪也是個商人，但他比史天龍要幹淨得多。”白薇走到他身後：“史天龍為人無所不用其極，我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重視你，但我知道你一定有些東西是他想要的，如果你不肯與他合作，就該猜到他的意圖，他為什麽這麽做？他是借我們的手把你逼得走投無路，然後隻能同他合作。”
卓成身軀一震：“這我的確沒有想到。”
“我知道蕭虎對你不好，但請你得饒人處且饒人，放他一馬，我可以充當中間人，讓蕭家豪從此好好地約束他，我還可以幫你得回甘琳。”
卓成沒有作聲，白薇再說：“你還可以得到一大筆錢，治好你叔叔的病，幫他從生意低穀中走出來，你自己也會成為有錢人。”
“同史天龍相比，你們的條件並不算吸引。”
“可你是個好人，我現在也想請你幫幫我，讓我還了青花姐這個人情，這不需要你做太多，你隻需要告訴我你同史天龍之間到底有什麽協議？”
“我不是那種兩麵討好的小人。”
“我也不是，我請求的是幫助，明白嗎？幫助！”白薇重重地說了這兩個字：“你放心，蕭虎會得到他應有的懲罰，可他畢竟一時衝動，如果你一定要他為那個你不相識的人償命的話，那你同蕭家就會結下永不磨滅的仇恨，相信我，讓蕭家欠你個人情絕對比他們恨你要好得多。”
卓成還真被她說得心動，這時王翔在外麵叫道：“啊！煙來了。”他一進來看到兩人之間氣氛尷尬：“怎麽，你們聊得不開心？”
白薇沒有看王翔：“卓成，你考慮吧？”她轉身離去了。
王翔急了：“喂喂喂……不坐會了。”她走後，王翔轉向卓成：“老大，這可是我泡到的最漂亮的一個妞啊，你就這麽給我把她氣跑了？”
卓成說：“你知道她是誰嗎？”
“你真當我是白癡啊？”王翔慢慢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這是我在她包裏偷到的，從我在她家醒來時我就覺得這女人過份熱心。”
卓成接過來一看，卻是蕭家豪的一張名片，他笑道：“看來不管她或我都低估了你。”
王翔得意：“別以為我是個無足輕重的角色。”
“那你還敢碰她？”
“機會！老大，懂嗎？”王翔點起一支煙：“老大，想一想，我們不能老坐等別人打上門來，我們也要尋找主動出擊的機會，想要這種機會，首先要接觸他們的人。”
“沒錯，可這個女人很不簡單。”
“所以我對她有好感，我就喜歡聰明人。”王翔哈哈一笑：“她對我沒有惡感，我興許能從以後與她的接觸當中泡到她。這種經曆往往有象征意味，我們兩個人不一樣，你可以伸張正義，我就抱得美人歸，各取所需。”
卓成笑得無可奈何：“我敗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