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疾風策馬 縱橫妖界

夏秋今天穿了一身淺藕色半長開衫和長褲，是歐陽勇早前為她準備的，這身衣服不但質地舒適輕便並且適於騎馬，淺灰帶紅襯托著她的皮膚有種晶瑩剔透的美，早晨她一出現就讓歐陽小冷和千騎眼前一亮。

這會兒三人站在清晨的陽光下準備著喚出各自的妖馬，微風徐徐吹拂著她衣服上的荷葉邊，更是讓兩個少年看得如癡如醉。這是她第一次召喚自己的妖馬，心中不免興奮，她剛準備念出生命樹教給自己的那句密語，卻注意到歐陽小冷和千騎都在一旁看著自己發呆，略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歐陽小冷先千騎一步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立即轉過臉默念起自己的密語。他的妖馬叫做麒麟，周身純黑沒有一根雜毛，比夏秋的青翠看起高大許多，額上也有著與青翠同樣的金色圖騰，背上的馬鞍以純銀配飾，氣質猶如它的使用者歐陽小冷一樣冷峻中帶著王者的傲氣，它也曾經與他的爺爺禮和父親歐陽雪夜立下過契約。

千騎的妖馬喚作錦鯉，除了馬鬃、馬尾和馬蹄為黑色，身體其他地方都是極為豔麗的紅色，它的身材和麒麟相似，鎏金馬鞍看起來更為顯貴。

“召喚，風之使者，暗夜精靈，青翠。”夏秋懷著忐忑默念出召喚密語。

因不知妖馬森林究竟距王城永川多遠，所以開始聽說隻要念出密語妖馬便會出現時她還將信將疑，可神奇的是，密語剛一出口青翠就隨著一團黑雲出現在她麵前。她伸出手撫摸它的前額，上麵還帶著清晨森林裏的潮氣，這次跨上馬背後她特意輕輕地坐下來，才剛坐穩，青翠就隨著另兩匹妖馬飛奔起來。

雖然歐陽小冷和千騎已盡量為她放慢了些速度，但還是比前一天夏秋在妖馬森林裏時快了許多。事實上妖馬全速馳騁時會遠超飛行速度，而且它們十分擅長在狹窄的山路，甚至懸崖峭壁間跳躍疾馳，已經有無數次她覺得自己一定會摔下馬背，但卻又都平穩的度過了。

途徑一片開闊的平原時，青翠很難接受自己落在其他兩匹妖馬之後，於是越跑越快，形成了三匹馬並駕齊驅的局麵。夏秋隻好緊緊抓住韁繩和馬鬃，一點兒不敢放鬆，身體也因為膽怯變得僵硬起來，雖然這樣一來覺得更加疲憊了，但卻不想讓歐陽小冷和千騎為自己擔心。

青翠雖不及麒麟和錦鯉高大，但速度果然絲毫不遜色與它們，隨著時間的流逝，她開始愛上了騎行的感覺，雖然因為速度過快兩邊的景物早已變得模糊，但也因此讓她感覺自己和青翠一起被融進了空氣與景色之中，這種感覺很快替代了先前的恐懼，整個人也因此輕鬆起來。

兩天兩夜的騎行過後，他們終於在南浙城中再次見到了歐陽紅葉和望月，現在隻需根據線索繼續一路向仙鶴泉鄉出發尋找天符。

自從黑隕企圖襲擊夏秋未遂，羅刹母又被歐陽小冷和千騎聯手打敗後，這些日子以來青雲一方都顯得過於安靜，反倒讓歐陽紅葉感覺不安，雖說羅刹母身受重傷，但青雲手下臥虎藏龍，還有許多其他的高手。此刻的安靜更像是某種征兆，也許他正在籌劃著巨大的陰謀。

是如百年前大戰那樣逐一吞並？還是如十六年前那樣突然集中一切兵力攻陷王城永川？又或者他有了新的計劃？無論如何他的每一次計劃都對妖界造成了毀滅性的後果，雖然知道他不惜一切也要博取那一線勝機的目的是想成為三界之主，但他甚至不為自己留半條後路，似乎就算同歸於盡也要掀起軒然大波，更像是要引起什麽人的注意。

歐陽勇也和他說過，先王禮曾提起過青雲和妖界及神界似乎有著很深的淵源與牽絆，這並不是他空穴來風的臆想，作為曾經的銀狐神君，禮對神界的許多事情也有一定的了解，特別是天神乾宿一貫的處事方式，若是一般魔神，像青雲這樣不單單隻在妖界作亂，甚至危害人間的話，乾宿一定會派天神幹涉或協助禮將其關入黑火煉獄。但他對於青雲卻始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讓禮大惑不解。因乾宿雖不會過多幹涉妖界和人間之事，但為了維護各界的平衡，他也會遵循一定的法則，可對於青雲，乾宿的態度卻顯得太過曖昧。

一番簡短的寒暄後，大家便各自騎上妖馬踏上通往仙鶴泉鄉的路，時不時交談幾句，歐陽紅葉，風火和望月在前，三個少年則跟在後麵。

“按照現在的速度，入夜時我們就能抵達藏雀台境內。”歐陽紅葉對其他人說。

剛逃出食喪鬼老巢的風火還有些驚魂未定，一聽藏雀台便驚呼道：“藏雀台可曾經是青雲餘黨的巢穴啊，我們是不是還是繞道而行比較好？”

“如果想繞過那裏，就必須翻越整座山脈，至少要耽擱三天的時間，我們現在時間緊迫，隻能鋌而走險了。”

歐陽紅葉又何嚐不知道藏雀台可能存在的危險，因為那附近的地勢太過險峻，正處在山坳之中，如同天然的堡壘，若想抵達妖界更往南的地方，藏雀台是必經之地。過去，青雲正是看中了這點，才攻占下那裏作為自己的據點，逐漸向妖界其他地方發展，雖然明知冒險，但也可趁這個機會探一探青雲的虛實。

千騎邊騎馬邊顧著和夏秋說話，看見什麽都覺得新奇，都想讓她跟著他一起看看，遠山、河流、每棵樹、每朵花似乎都能讓他興奮不已，手舞足蹈間像個大孩子，他自己卻渾然不覺。

夏秋雖時不時回應他幾句，但心卻在別處，此時的她伏在青翠的背上，與才結識不久的夥伴們馳騁於她曾經完全陌生的妖界，仔細想來竟有些像是個夢。雖然從接觸這個世界和來自這世界的人以來，她的周圍就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危險，但她卻一天比一天更喜歡這裏。她和歐陽小冷之間因血盟而產生的牽絆已讓她成為了青雲的敵人，並且除非打敗青雲，否則她所麵臨的危險便永遠不會解除，直至死亡。

無論她甘願與否，她都必須一天天變得勇敢，即便與守靈戰士那樣強大的對手戰鬥，即便剛剛被食喪鬼所包圍，隻要與她的締約者歐陽小冷站在一起，她就變得無所畏懼，她不知道這是不是也是血盟所帶來的某種作用，又或者是因為在由羅刹母所製造的那個虛假世界的夢境中，唯一指引她的正是歐陽小冷的呼喚。

妖馬帶著他們進入了妖界極為古老的森林之中，雖然這裏到處長滿參天的冷杉，但它們卻仍能馱著他們如風般在這些樹木間飛馳，那感覺棒極了。夏秋從沒見過如此高大的樹，其實她見過的最大的樹木就是在永川森林之中的，而和眼前的這些相比，那些樹就像是它們的孩子。如這樣自由地馳騁在妖界的次數，對於歐陽小冷和千騎來說也極為有限，千騎忍不住吆喝起來，那聲音被疾馳而起的風阻隔產生了奇妙的效果。

望月也不自覺像個大孩子一樣跟著千騎吆喝，歐陽紅葉明白此時的大家都需要放鬆一下緊繃的神經，藏雀台到底是怎樣的情況沒人知曉，但就目前的妖界來說哪裏都是一樣的，無論在哪都可能隨時陷入險境，荒廢的城池和森林中極有可能隱藏著各種各樣的怪物，也很可能是青雲或其手下的藏匿之處，這種種的擔心困擾著他。

天色剛剛暗淡下去，他們已進入山脈中間地帶，距離藏雀台也就越來越近了，在歐陽紅葉的引領下大家都放慢了速度。藏雀台曾是個美麗無比的地方，一直作為羽衣妖一族的棲息地，羽衣妖雖為人形但背後生有巨大的羽翼，他們天性溫和，與世無爭，在他們的家族裏，由女性負責留守哺育後代，而男性則負責外出覓食。他們在清晨時分由城中出發去森林裏尋找食物，太陽落山時又會在同一時刻返回城中，夕陽中那百鳥歸巢的場麵堪稱妖界奇景之一。

由於白天城中留下的隻有女性和兒童，所以隻有夜間藏雀台的城門才會打開，準許外來人入城。城中的建築非常奇特，房屋都建在高大的樹木上，一個個小巧的空中雀屋，由樹枝和藤條一點點編織而成，樸素而典雅，晚上屋中透出的溫暖燈光，使雀屋仿佛掛在樹上的燈籠，訴說著這座城的溫馨祥和。

直到數百年前，青雲發覺了這個地方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作為要塞的優越性，便派出自己的手下夜叉趁白天襲擊了這裏，綁架了留在城中的老弱、婦女及兒童羽衣妖，又隱藏在城中，待男性羽衣妖回城時殺死了他們。

這座城從此變成了死城，青雲和手下將其占領，並奴役了殘餘的一些女性羽衣妖為他們服務，為斷絕她們的雜念，青雲下令殺死了她們的孩子和城中老者。後來青雲戰敗後，這些剩餘的羽衣妖大都棄城而去，大部分幸存者現居在王城永川內。羽衣妖是種奇特的生物，他們一生中隻有一個伴侶，如果一方先死去，剩下的那一個隻能孤獨終老。

歐陽紅葉邊回憶著邊斷斷續續地向夏秋他們介紹起有關藏雀台的過去。

“又一座城因青雲而毀！”聽過歐陽紅葉的話後風火握緊拳頭說道。

“羽衣妖喜好編織，向往和平恬靜的生活，他們是所有妖類中最與世無爭的，唉。”望月也無奈地歎著氣。

千騎咬牙切齒地說：“我真想把青雲碎屍萬段！”

他想起自己在永川的商店街閑逛時，有一家店正是羽衣妖所開的，店裏賣的都是些藤編的籃子和燈籠，簡單的款式透露出製作者質樸的氣息。店主每次看見他時目光中都滿是慈祥，就仿佛看見了自己的孩子一樣，現在想來一定是因為過於想念自己失去的骨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