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 真陽殘卷

“血僧!血僧!快出來看喂!你號稱獨門絕技的血術重現江湖了!”瘋浪客佝僂著背,臉上又變回了一副頹樣,一麵用鏽跡斑駁的巨劍拍落迎麵撲來的嗜血狂梟,一麵兀自地又開始瘋叫起來。

陡然間,瘋浪客麵相一變,之前扭曲高揚的雜亂眉毛居然變成了溫和的平眉,啟口低語道:“唔——是誰——打擾貧僧的長眠……”

“師父!”瘋浪客麵相一變正要出言,沒想到血梟卻失聲驚叫起來。

“哈哈,血禿驢,有人管你叫師父!”瘋浪客又是一聲癲叫。

這時,血梟已經控製那些巨大的怪鳥停止了對瘋浪客的撲擊,隻見瘋浪客也緩緩轉過身來,臉上正由一副瘋癲轉向平靜。

那張臉隨著五官的微妙變化氣質也發生著轉變,雖然依稀可以分辨得出那是瘋浪客的臉,可還是令人覺得與之前的瘋癲老頭已經判若兩人。

那人借著瘋浪客的眼睛看向血梟也是一驚:“哦?難道你是?!”

“師父,是我啊!”血梟那一向冷漠的臉上竟然也浮出一絲喜色。

看台上的觀眾不知什麽原因,此時竟也不再催促二人開戰。

呂白三人倒是猜出了大概,因為他們清晰的察覺到那血梟身上的邪氣突然又加重了許多,想是觀眾們此時也都達到了共振,三人不得不佩服群眾的直覺,可惜的是他們隻是被邪氣所攝,卻不自知。

“血僧”再次借著瘋浪客的身體嚴肅地說道:“師父?我們早已經斷絕了師徒關係,而且我已經叮囑過你,不要再修習血術,你都忘了嗎?”

“師父?!你真的是師父?!告訴我吧!師父!”一開始血梟還以為瘋浪客隻是精通於人格複製,現在看來這個“血僧”好像確實具備著許多年前的記憶。

“血僧”見這人依然對他大叫“師父”不由地一陣搖頭:“當年你山中采藥險些成為靈獸的腹中餐,我念你由醫入道實屬不易,才出手相救,並用血術挽回你一條性命,沒想到結下如此一段孽緣,罪過罪過。”

“師父!既然你已經被這個瘋子吞噬,不如就把剩下的《真陽殘卷》傳於我吧!”

“真乃孽障啊孽障!”

見“血僧”又借著瘋浪客的身體兀自搖頭,血梟以為對方還念著師徒關係,趁熱打鐵道:“師父!徒兒自然是孽障,可這《真陽殘卷》不能失傳啊!師父還是……”

“住口!我所言之‘孽障’乃是指妨礙修行的種種罪過!你以為是什麽?!”

“師父……你又犯嗔戒了……”血梟見自己低三下四地幾番相求都未奏效,也壓低了聲音,心中燃起一股憤恨。

“罪過罪過……不知你學了那《真陽殘卷》中的血術已經害了多少人,造了多少……”

見對方的話越來越不如己願,血梟臉色大變,厲聲打斷道:“住口吧!老東西!既然你不願意交出《真陽殘卷》還廢話個什麽,我現在就殺了你和這個廢老頭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血禿驢,沒想到你死了還有人罵你!”那瘋浪客麵相陡然一換已經恢複了瘋癲本性出言譏諷,可話音一落卻又便會之前“血僧”的麵相沉聲道:“請借皮囊於吾一用,待貧僧清理門戶。”

“隨便!隨便!不過用壞了可是要賠的!要賠!……”瘋浪客左半邊臉瞬間擰回自己的麵容又是一陣怪叫,說完後就消失不見了,軀殼裏隻剩下了“血僧”。

咣當,瘋浪客手裏那柄斑駁的巨劍已經脫落在一旁,雙手合十,身軀重又挺拔,臉上平靜如水,已然一副僧侶神態。

“既然你這麽想要《真陽殘卷》,那就讓你在死前見識下‘真陽’吧。”

說話的同時“血僧”麵前已經飛來一隻嗜血狂梟,隻見他不閃不避僅是伸出手直接抓住正麵那隻狂梟巨大鋒利的喙,頓時在手臂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傷口。

血梟輕蔑一笑,心道:老東西,難道你不知道自己借用的是一個覺者的身體嗎?身上一絲真氣都沒有你還能做什麽?!

他的輕蔑是有理由的,因為這嗜血狂梟正是他將木修機關術與血術相結合自創的手段,上麵不但灌注了自己的真氣,還有其他木修的活血,所以威力強過一般的法器,至今在道人級還未遇過敵手,甚至一些散人也不小心著過他的道。

血乃陰中之陰,主於心,藏於肝,統於脾,布於肺,根於腎,參與著人體的一切生理機能,最關鍵的則是血為氣之母。氣與血相互生養,血載氣,氣行血,密不可分。

血術便是將修真者的氣血進行濃縮與保存,雖然金丹修真者的血充滿著獨有真氣不可直接飲用,卻可以附加到法器之上進行增幅,就像剛才那些“喝”了血的嗜血狂梟一樣。

覺者的血經過血術處理後倒可以被其他覺者飲用,補充體內的真陰,服用得當可以增加一定壽元,危急時也能暫阻細胞壞死,當然這些都是很容易產生排斥反應的。

通常來說,趁一個人未死之際就立刻施用血術,才可凝出一小盞活血,這樣算來血梟開的價倒不算高…

嗜血狂梟們在主人的驅使下對著“血僧”一陣衝殺,場中當即多了一副紅白相間的瘦骨,血梟甩下一個不屑與憎惡的眼神,轉而望向鬥技場上方等待有人出來宣布勝果。

“我佛慈悲,當年的那個小和尚以為有了神通就可濟世救人,卻狂妄一生犯下罪過無數,沒想到死後多年尚有孽債,也難怪貧僧死後不能再入輪回,皆拜這餘孽未消……”

血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還是轉回頭,眼睜睜地看著那副被吃得隻剩下骨架的身軀,正慢慢長出血肉!那身軀明明還未長出嘴巴,卻能傳出話音。

好不容易從吃驚中擺脫,血梟馬上命令那群嗜血狂梟再次衝鋒,猛然發現它們不知何時竟縮回了初始形態。

它們本應該在吃到血肉之後更加暴長才對,怎麽會這樣?!血梟心中一陣困惑,卻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了,依然操縱那些縮小後的猩紅怪鳥衝去,趁著這副身軀還未成型先把他吃淨再說。

“喝!”那群猩紅的怪鳥還未近得“血僧”身前便被一聲怒喝震飛,血梟隻覺此刻連控製那些機關法器都已經十分困難。

這次,“血僧”的話音才從他借用的那副身軀裏傳出來:“你還不醒悟嗎?陰不能無陽,陽不可離陰!真陰若無真陽也不過是藥渣而已。”

啪、啪、啪……

血梟一股腦地將許多血瓶摔碎在地,操控著那些怪鳥三五一群地飛過去啄食,那些嗜血狂梟一瞬間又都暴長起來,直到漲得比之前還要大,接著毫不遲疑地再次向“血僧”衝去。

已經血肉豐滿的“血僧”默默地搖了搖頭,同時通過精術將他之前從那些法器上收來的真陽迅速兌現成真氣,然後咬破手指嫻熟地在前胸畫起符來。

嘩嘩——嘩嘩——

一陣嗜血狂梟衝過,“血僧”再次失去了一身血肉,可是他胸前卻垂下一卷人皮,那是他趁那些大鳥來襲之際努力護下的實體,此時上麵正畫著一道血紅的符咒。

“知道精血中的精又為何物嗎?精即人之真元,那些血中載著的真氣其實就是真元所化,當初我傳於你的血術就是《真陽殘卷》的全部了,可惜你對血執迷不悟,所以始終未能參透相對的精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