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滿天花雨

在四川乃至全國如果誰不長眼得罪了袍哥,結果隻有死,不論你身家億萬,不論你權傾四海。就算強大如上海青幫和廣東洪門也不敢隨意得罪袍哥,他們甚至從沒將自己的勢力踏入四川半步,因為在他們眼裏袍哥就是一群瘋子,一群殺人不眨眼視死忽如歸的魔頭,在四川,他們就是天,就是地。不過袍哥也有袍哥的規矩,他們不搶劫,不作惡,不奸殺,他們以忠、孝、信、悌、禮、義、廉、恥為信條,所以,在四川這一方地界如果能加入袍哥就是一個人無上的榮耀,比入黨還要榮耀百倍。

袍哥在四川總共分了五堂,五堂又分為前三堂和後兩堂,忠義堂、勇堂、智堂為前三堂,元老堂、同袍堂為後兩堂。外人眼裏的袍哥隻有三堂,也就是前三堂,因為前三堂已經足夠用,每有人敢去犯袍哥的虎威。就算當年響徹西北的土皇帝劉青山也栽了,在四川栽了,再也沒能爬到大西北,他的大本營。

這些東西都是蕭塵從林若海的嘴裏知道的,自從來到成都後,蕭塵就和林若海一起住在了那個舊倉庫,一塊發黴發臭處處流著髒水無人問津的地方。林若海雖然在成都混了六年,幾個口袋加起來卻連一百塊錢都湊不到,不是袍哥龍頭對他不好,實在是林若海太能喝酒,沒飯可以,沒有酒卻比殺了他還要難受,就連智堂的五排紅旗管事單青紅也曾譏笑他是一個酒缸,一個月四千塊錢有一大半要被他拿來喝酒。雖然劉若海酒量奇大,但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袍哥,前三堂之末的智堂十排大老幺,一個地地道道敢打敢拚的袍哥。

時間就像女人,都賤的可以,不想要時偏偏來,想珍惜時卻偏偏要走。不知不覺間,蕭塵在地下倉庫已經住了一個多月,一個多月來他多方打聽唐門中人的下落卻一點眉目都沒有,劉若海也是憋足了勁要找到唐門裏的一兩個人,就連酒也喝的少了,整天頂著太陽在外麵四處打聽或者通過其他的袍哥打聽,可收效甚微,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8月13號,劉若海和蕭塵住的地方來了一個女人,智堂五排紅旗管事單青紅,一個成熟無比正經八百的女人,比古時候廟裏的觀世音還要正經,至於樣貌比觀世音就要差了一點點,不過這也不妨礙她成為袍哥智堂裏最受歡迎的一位女管事,一位不到三十就成為五排管事的女人。蕭塵沒有見過這個女人,不過從林若海驚訝中帶著笑意的眼神蕭塵猜到這個女人很可能也是一個袍哥。

單青紅穿的很正規,屬於職業白領的那種裝束,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成熟女人的魅力,不過她麵前的兩個男人卻沒有為之所動,依舊坐在髒亂不堪的地上,等著單青紅開口說出她的來意。

單青紅的黑色高跟鞋在地上發出一連串有節奏的聲響,走進蕭林二人,一本正經的說道:“劉若海,接到龍頭通知,從今天開始,你去盛世酒吧上班,以後不用再呆在這裏了,智堂會幫你安排新的住處。”說完後有些厭惡的用手捂住了嘴和鼻子,這個破地方可不會放在她的眼裏,要不是龍頭有命令,她也不會來這個地方。

林若海聽到消息後並沒有表現出女人預期的高興,反而是有些失望的說道:“盛世酒吧?是讓我這個大男人去當那些女人的保鏢?或者打手?”在袍哥混了六年,林若海的性子已經被磨得差不多了,他再也不是當年的毛頭小子一心夢想著成為如陳真、黃飛鴻一般的人物,他也把袍哥看透了,雖然袍哥裏依然保存著以前的職位和座次,但性質早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袍哥也開始商業化,開始下海經商,開始拉**賣女人的身體。

單青紅盯著林若海皺了皺眉頭,她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難道當保鏢或者打手不比他現在強?定了定神後,女人說道:“不是,盛世酒吧不缺打手和保鏢,龍頭叫你去盛世酒吧當主管,管好秩序不要讓場子出亂就行。”

林若海突然轉頭看著蕭塵發出一聲苦笑,似乎有些後悔的意味,道:“鷹哥,其實袍哥我已經呆夠了,早他媽的不想幹了,想想也隻有十幾歲的孩子才會熱血沸騰的要加進來,難怪你當初堅決不同意我來了,現在他們讓我換個工作,其實原本挺好的,可我感覺我他媽就是一個奴隸,連婊子都不如。”

單青紅目瞪口呆,一個袍哥竟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簡直是找死,不由怒氣上湧,瞪視著林若海,道:“林若海,看來你是不想在袍哥裏呆著了,也罷,我這就回稟龍頭,你趁早準備後事。”女人蹬著高跟鞋走了,高跟鞋發出的聲響節奏錯亂,遠不如剛才的悠揚悅耳。

一入袍哥門,終身是袍哥,想走隻有死。

“打算跟著我去地下見老頭子?”看著林若海,蕭塵笑道。

“想好了,我死不要緊,不能玷汙了袍哥的名聲,雖然我對袍哥的一些做法不滿,可我知道袍哥不能落伍了,落伍就要被淘汰,剛才那樣說隻是讓那個自以為是的女人稟告龍頭後把我從袍哥的名單裏劃去了,也好痛痛快快的和你去灑脫一回。”林若海說的斬釘截鐵,豪氣幹雲。他早已想好了,要和蕭塵一起就得退出袍哥這個組織,因為袍哥裏任一項規定都決定著自己不能痛痛快快的去幹一場。

“功夫沒落下吧,要是落下的話就別跟著我趟這趟渾水了,丟了命不要緊,丟了南拳的威名就對不住老頭子了。”蕭塵笑道。南拳是老頭子在他們四歲的時候開始教授的,老頭子說林若海放在古代就是個天生的武夫,他的南拳在老頭子眼裏比蕭塵打的還要好。

“不敢落下,鷹哥,要是有興趣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切磋切磋,誰輸了誰請酒。”林若海卷起衣袖,看著蕭塵躍躍欲試,六年沒有和蕭塵過招了,他也確實想看看蕭塵和自己到底誰更配得上南拳第一的威名。

蕭塵笑了,這家夥還是喜歡和自己比,小時候就喜歡,隻不過那時候自己的身體常年有病,根本不是林若海的對手。後來,等病好了,林若海也走了,所以他們一直沒有痛痛快快的比過一場。

就在蕭塵和林若海眼對眼的做出南拳起手式準備上演一番龍虎鬥的時候,一個賊眉鼠眼全身上下無一處不透著猥瑣的男人跑進了倉庫,看著林若海氣喘籲籲的說道:“老大,我剛才聽到一個消息,二爺吩咐外門管事去接待一個叫唐晨的人,我從門外經過的時候好像還聽到二爺說了什麽唐門,我一聽到唐門立馬就來找你了,我想差不多是你要找的唐門裏麵的人。”

“老鼠,你確定是唐門?”林若海盯著猥瑣男的瞳孔驟然收縮。

“老大,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小老鼠雖然算不上什麽大人物,但也知道什麽事忠肝義膽,什麽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說什麽也不會騙你的,就算你不信我難道二爺的話你也不相信?”猥瑣男頗為豪氣的答道。

林若海將目光移向蕭塵,蕭塵輕輕點了點頭。

成都的陽光毒辣的讓人睜不開眼,蕭塵和林若海跟著小老鼠來到了一個算不上豪華的酒店,敲響了604的房門。

604,唐晨。

房門打開,一個中年男人驟然看到門外的三個年輕人,有些吃驚,問道:“你們是?”中年男人大約有175的身高,看起來有些瘦弱,不過一雙眼睛卻透著精明幹練之色。

蕭塵的麵目突然變的有些猙獰,他已經等不及了,一個月的等待終於讓他找到了一個唐門裏的人,他不會輕易放過,盯著中年男人一字一句的問道:“你是唐晨?唐門的人?”

中年男人似乎感覺到事情不妙,連忙後退幾步,道:“不錯,我就是唐晨,小兄弟,你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廢話少說,隻能怪你是唐門的人,對不住了。”林若海說完後欺身而上,一拳擊向了唐晨,那個滿臉吃驚和不解的中年男人。

南拳是外家拳的一種,練的的是筋骨和肌肉,講究的是速度和力量,林若海的這一拳看上去很普通,卻勢若奔雷,攜著撕破空氣的風聲,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

事出異常必有妖,唐晨知道自己的麻煩來了,不過這三個年輕人他還沒有放在眼裏,唐門裏能勝得了他的都數不出幾個,麵對林若海的一記直擊,唐晨如狡猾的狐狸,側身橫移了兩步,躲過了林若海擊向自己心髒的一拳。林若海雖然一擊不中,但緊跟著又是一記霸道無比的肘擊,唐晨苦笑,麵前的這個家夥瘋了,而且還是一個有著功夫的瘋子。唐晨隻好再退,這也是無奈之舉,失了先手,隻能等到對方勢窮再出手,硬拚的話下場會很慘。可唐晨沒想到麵前的這個青年拳拳不離自己的要害而且攻勢滔滔不絕連綿不盡,絕非一般的外家拳高手可比。

很快,唐晨被逼到了角落,後被已經靠在牆上,林若海笑了,因為自己的一記寸蹦馬上就會打在唐晨的身上,寸蹦打的是寸勁,傷的是五髒六腑,中拳的人不死也會脫層皮。一直觀戰的蕭塵突然喊道:“小心。”

可惜,已經遲了,無數的暗器如同滿天的飛雨般罩向林若海,飛行中的暗器閃耀著淡藍色的光芒,攝人心魄的藍色。林若海呆了,這個一直防守後退的男人盡然留了這麽一手,絕殺的一手。林若海隻得強行撤回拳頭,努力護住周身的要害。唐晨在用滿天花雨的手法將暗器發出後已經打開身邊窗子順著幾十米高的水管爬了下去。滿天花雨是唐門使用暗器的一種手法,練到登峰造極的時候可以用雙手不停的送出64把暗器,唐晨沒那個本事,他隻能擊出32把,不過那也讓林若海吃了一個大虧。

蕭塵冷笑一聲,“照護好他,小老鼠。”說完後緊跟著唐晨順著水管爬了下去。傷了人想走?沒那麽便宜的事。

唐晨和蕭塵,一前一後,一追一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