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蕭秋的心願

幾個人在飯桌上不知怎麽就談論起了青花瓷,一種被收藏家們炒的沸沸揚揚卻真真實實是中國國粹的東西,更有甚者說現在的青花瓷就像處女一樣少見。蕭塵對於青花瓷僅有的理解就是老頭子說過的元青山鬼穀子下山圖罐,這也是蕭塵所知道的唯一一個青花瓷的名稱。

“宋代景德鎮出產的青花瓷價格現在可都被炒上了天,竟然有幾個二百五拿幾千萬去買那東西,真是錢多了燒的,我要是有錢就去巴比倫的空中花園和埃及的金字塔走一趟,也不枉學了這麽多年的曆史和考古,要是機緣巧合被我解開了任何一個秘密可就名垂青史永垂不朽比當年那群開國元勳還要榮耀了,這可都是我的心裏話。”林風灌了一碗酒大聲嚷嚷道,酒後吐真言,也許這才是林風的本性,有什麽說什麽。嘴裏的酒下肚後林風又接著嘟嚷道,“就是再有城府再八麵玲瓏的人兩杯酒下肚後也會情不自禁的說一些想說的話,像那些整天小心翼翼夾著尾巴做人的人多了去了,蕭塵兄弟就不一樣,打從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我們兩有緣,人生這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幾十年的時間就看你怎麽打發了,有的人窩窩囊囊安分守己是一輩子,有的人氣吞山河叱吒風雲也是一輩子,到老了還不是兩腿一瞪什麽也沒了,所以人啊,講究的是一個緣分,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逢,能碰到蕭塵你這樣的人也算我林風不虛此行了。”

“別說我,我隻是一個小人物,就像你旁邊的這位美女說的那樣,我是一個市儈小人,斤斤計較不說,就連天佑這個孩子也說我是鬼見愁,一個連鬼都懶得搭理的人可承受不起你的誇獎,這一桌子飯菜雖說隻花了100來塊錢,在你們這些人眼裏也許算不上什麽,可我到現在還肉疼。對了,昨晚的導遊費……”蕭塵伸出手指笑眯眯的看著醉意熏熏的林風。

“塵兒,你怎麽能伸手要錢呢?我們這是請客,別讓人家看我們的笑話。”蕭秋出言責備道。她知道這不是侄兒的脾性,都是自己的病給害的,要不是自己落下這個半死不活的病蕭塵也不會整天勞碌的去掙錢去當別人眼裏的小人。

“阿姨,您別說,蕭塵兄弟的難處我懂,雖然我出身比蕭塵兄弟好些,可我也知道老百姓的難處,也沒有看不起你們得意思。”說完後從口袋裏掏出皮夾,數了整整一百張主席頭像給了蕭塵,道:“蕭塵兄弟,我這次出來也沒帶多少錢,這些錢你就先拿著吧,以後要是再遇到什麽難處就來南京找我,大事我不敢說,隻要你沒出了中國,我就可以保你一生平安。”

蕭塵接過錢後,笑道:“大老板,錢我收下了,至於以後我也不需要你的幫忙,我蕭塵有手有腳也不會被餓死,要是真的混不下去了,就去地下找老頭子聊聊天,喝喝酒。”

飯桌上的張秋靈沒有怎麽說話,就連吃菜也是細嚼慢咽像一個笑不露齒的大家閨秀。不是做作,這是她的風格,她不喜歡吃飯的時候長篇大論,也不喜歡狼吞虎咽的人,她甚至能在飯菜裏找出每一根頭發絲,每一塊老鼠屎,這是她的講究,也是她的家族傳給她的講究。

蕭秋原本想和坐在自己旁邊的女孩子說幾句貼心話,可一看到她的樣子心裏的話就怎麽也吐不出來。蕭秋想問女孩子對蕭塵的感覺怎麽樣,以後有什麽理想。其實蕭秋更想給蕭塵找一個媳婦,一個二十四歲還沒有結婚的男人在城市裏也許算不得什麽,可在山裏就是一件奇聞了,和蕭塵差不多大的人都已經帶著孩子上幼兒園了,自己是蕭塵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也許天佑也算一個,可他隻是個孩子,所以自己總得幫著侄兒掂量著點,自己沒有本事幫侄兒找個好老婆,但總能把把關。旁邊的女孩子看著漂亮,舒服,皮膚就像緞子一樣滑溜,要是侄兒真能找這麽一個人當媳婦自己也可以閉上眼睛了,不過在仔細看的時候,蕭秋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失望和落寞之情,這個女孩子心比天高,也許和侄兒是沒有緣分的。

天佑在喝了半碗七日醉後早就東倒西歪的跑走了,他本來就不會喝酒,也沒喝過這樣後勁無窮的酒。

蕭塵有些奇怪,自己的姑姑今天的精神竟然出奇的好,不僅能下地走動了,就連說話的時候也很少嗑湊,看起來就和一個正常人沒什麽兩樣。蕭塵原本正在暗自慶幸姑姑的病情終於有所好轉的時候突然想到了四個字,回光返照。蕭塵連忙轉頭看向姑姑,擔心、害怕……種種表情在他的臉上一一出現,要是姑姑真的這樣走了,會給自己留下多少遺憾,她還沒看著自己成婚生子,沒看見自己闖出一片天地,沒看見…………正在蕭塵想著的時候,飯桌上的婦人突然劇烈的嗑湊起來,身體**,一滴滴鮮血順著婦人的嘴角留了下來。

撲通一聲,蕭塵跪了下來,對著那個穿著樸素臉龐幹淨的婦人跪了下來,淚流滿麵。抱著女人的雙腳泣不成聲,無言之悲遠比有聲之喊更加的痛楚。張秋靈和林風也被眼前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一男一女本想安慰蕭塵幾句卻被蕭塵製止,並示意他們出去。

天佑在迷迷糊糊中聽到鬼見愁的哭聲,突然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衝到內堂,看見大姑坐在椅子上不停的**流血,頓時嚎啕大哭起來,和大姑相處了三年,天佑已經把她當做自己除了鬼見愁外最親的人,驟然見到大姑痛苦的**天佑恨不得讓自己去替大姑承受那份痛苦。

蕭塵將姑姑抱進臥房放在那張紅木床上,留著眼淚說道:“姑姑,你不會有事的,塵兒不會讓你有事。”

好一會兒後,床上的女人才慢慢清醒過來,顫抖的伸出右手撫摸著蕭塵的頭發,道:“傻孩子,姑姑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的,遲來早來都是一樣,隻是姑姑走了以後就剩下你一個了,姑姑實在放心不下,也舍不得離開你。”婦人掙紮著說完這幾句話後身體的**變的更加劇烈。

“姑姑,你快別說了,安心躺著,我這就上山去挖人參,挖當歸,就算挖遍整個青城山我也要找到給你治病的藥。”蕭塵著魔一般的大喊出口,眼睛已經紅腫如燈籠一般。

“塵兒,你也不是幾歲的孩子了,就不要再說這些傻話了,要是能找到藥這些年你早就找到了,姑姑要走了,可姑姑還有兩個心願未了,塵兒,你一定要幫姑姑完成。”說完後緊緊攥住蕭塵的手。

“姑姑,你說,塵兒一定幫你辦到,就算今生辦不到塵兒下輩子下下輩子也要幫你辦到。”胸口的憋悶傷心讓蕭塵再也不如那個為了當導遊而大罵村民劉麻子般流利的蕭塵了。

“第一個心願是關於你姑父的,我都快二十年沒見過他了,我死後,你千萬不要告訴他,就讓他在城裏再找個人吧,父親說你隻要熬過24歲的坎就會前途無量,姑姑真想看一看我家的塵兒出人頭地後是怎生的一番模樣啊,隻是已經看不到了。以後你要是有出息了,就幫著姑姑多照護照護你的姑父,他也是苦了半輩子的人。第二個心願就是塵兒你了,你爺爺臨死的時候沒和你說,現在隻有我說了,這個社會雖然看上去繁花似錦國泰民安,其實背地裏的事多的數也數不過來,姑姑也沒那個時間和你細說了,總之你一定要注意姓唐的人,姑姑小時候就是被一個姓唐的人給拐走的。塵兒,你爺爺說你是紫薇命,是天底下最好的命,可卻容易招小人,你要記住,咳咳……”劇烈的嗑湊聲讓婦人顯得愈加憔悴,卻掙紮著繼續說道,“飯桌上的那個女人你以後少和她接觸,你比不過她,姑姑幫你看過了,她是秋水相,雖然漂亮,其實骨子裏清高的很,和你的紫薇命不合,當然,姑姑也就是給你提個醒,具體的東西我也不清楚,你爺爺的東西我隻學了一二分。”

“姑姑,你放心吧,塵兒一定會聽你的話。”蕭塵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堅毅,這份堅毅是他對姑姑的保證,也是他的誓言。

婦人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笑意,雖然身體依舊在不停的**。也許她早已痛苦的麻木了,活的麻木了,麵對即將終結的生命婦人輕輕念叨了一聲“塵兒”,慢慢合上了雙眼,臉上一副安詳之色,握著蕭塵的手已經慢慢鬆開。

“姑姑……”“大姑……”

蕭塵和天佑一起大喊,一個哭的昏天暗地,一個淚流滿麵不再出聲。

又一村少了一位病重的婦人,多了兩個披麻戴孝的青年和孩子。他們的人生也許將要在這個滾滾紅塵中真正的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