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雨將至
先是一點一點的水滴從天空滴落，劃過屋簷，掉到長滿苔蘚的青石地磚上後發出了“滴答滴答”的聲音，然後隱隱的雷聲從遠方傳來，像是被悶在破鼓中擂出的嘶吼，即將破碎的提琴發出滲人的掙紮，低沉的大調悄然換了一個音符，嗡嗡的聲音纏繞在上陽這座城市中，一瞬間，整個夏季有些悶熱的氣息被抽走，冷風從天穹上灌下。
“阿嚏！”凱瑟瑞恩打了個打噴嚏，他揉了揉鼻子，無奈的看了看身上的背心，然後加快了腳步，要在這該死的暴雨來臨之前回家，最好穿上睡衣後泡一杯所剩無幾的咖啡，然後跟趴在床上玩弄玩具熊，好像永不厭倦的女兒一起讀信才好。
“真是可惜啊，這麽好的月光。”他抬頭看了看被烏雲半掩的月亮，雪白的霜華不曾因為暴雨將至而減弱半分，卻在暴雨的襯托下顯的更亮了，借著這道雪白的月光，他的眼角瞟到了後方的高樓上的一個陰影。
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又回到那個噩夢中，他的瞳孔在悄悄看了那個黑影的那一瞬都不到的時候像是被強光刺激了一樣，放到了最大，鼻尖聞到了背後風中傳來的那股微弱的腐臭味。
沒錯！沒錯！就是這個感覺！
絕對不會錯的！那種怪物，一個人一輩子見一次就夠了，凱瑟瑞恩覺得自己仿佛要癱倒在地上了，明明清楚那個怪物不會知道到自己已經發現了它，可是，那種讓人感覺浸入了冰池一樣的氣息，卻讓他的肌肉直接繞過了大腦開始顫動。
“見鬼！”凱瑟瑞恩忍住了幾欲奪眶而出的眼淚，繼續保持著行走的姿勢，連口中哼的歌兒的節奏都沒有被打亂，可是在皮膚下的肌肉已經悄然開始擰緊，像是絞足力量的弓弦，隨時可以釋放出致命的弩箭。
“它們，它們來上陽幹什麽？是因為當年的任務還是隻是一次普通的掠食？人員有幾個？不！絕對不會少於三個，食死徒的標準劫掠小隊最少都要兩個，那麽現在至少有一名在鎮外準備狼群戰術，這一名是斬首戰術的執行者麽？先斬除高位力量者，然後再用狼群戰術圍殲，幸好沒有超過三個，否則以上陽的防禦力量絕對支撐不住，不能鳴槍，巡邏的守衛隊雖然人多，但是沒有足夠的高位力量者，再多也隻是送死必須想辦法通知他們……”
凱瑟瑞恩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發動機裏的活塞一樣開始瘋狂轉動，可是他還是沒有能相處一個好辦法，他覺得自己想哭，而且就快要哭出來了。
“要不，逃吧。逃吧！逃跑並不可恥，你不是在3年前就逃過一次了麽？逃吧，你不是英雄，懦夫！你隻是個C級力量者，逃吧，帶著芙蕾，趁著他們還沒有開始包圍……”凱瑟瑞恩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回到三年前的黑暗之夜，當年的自己一步踏錯，從此步上了通向悔恨的歧途，放棄了戰友，放棄了妻子，放棄了父母，放棄的兄弟，像條狗一樣的夾著尾巴從北都離開，背負著戰友的憤怒，妻子的怨恨，父母的犧牲，兄弟的性命，像條流浪的野狗一樣的逃離了那個死亡之夜。
“逃跑？”凱瑟瑞恩突然覺得死亡並不是那麽可怕，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個煙卷點上，口中哼起很久之前忘卻的歌兒，他突然明白：死亡並不可怕，一輩子當一條流浪狗也並不羞恥，可是，人總不可能逃一輩子的，有些東西注定是要麵對的。
他發現自己很想笑，自己當初就是因為這種狗屁玩意而背叛了那麽珍貴東西，現在雖然有些東西找不到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但是有些東西還是在的。
他悄然的拐進了另一條路，從回家的路途走向市中心的警鍾。
他的聲音的在小巷中回蕩著，那是他很久前學會的歌，許久沒唱有點生澀了：“朋友啊，朋友，你可曾忘記了我……”
1090突然覺得腳下的人類很有意思，在他看到自己的瞬間，那種散發恐懼卻潛伏在內心深處的殺意，在自己這種感知型號的探查下卻如同黑夜中的火炬一樣的明顯，毫無疑問，他發現了自己。
“你會怎樣做呢？人類。”它黑色的眼眶中閃過一次好奇，它見過很多人類看到自己後的反映，不論毫不顧忌自己生命殺上前來的勇氣還是下跪求生的軟弱，卻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沉著的冷靜，畢竟作為一個食死徒，它還很年輕，年輕到認為這種弱小的東西隻是一個有趣的玩偶。
它在心網中向其他食死徒通報：“發現了很有趣的東西，失陪片刻。”
“快去快回。”1085說道。
穿過3條小巷後，凱瑟瑞恩來到了一號街，已經是午夜了，一號街不複白日的喧嘩，顯得一場寧靜，整條街也隻有一家早點鋪的窗戶透出朦朧的黃光，從外麵他看到早起的小姑娘正在窗內揉著麵團，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或許今天早上他還能吃到1快錢兩個的大餡包子。
小姑娘看到窗外經過的凱瑟瑞恩，笑著點點頭，而他也強行鎮壓下內心的慌亂，點頭回禮。
還有200米，透過隱約的夜色，他幾乎能看到銅鍾上斑駁的銅鏽和古樸的花紋。
“好吧，凱瑟瑞恩，你需要冷靜，冷靜！”他的心頭又是一陣的慌亂：“冷靜下來，親愛的，冷靜！”
好吧，你需要想點什麽，就從那口大鍾開始想怎麽樣？第一次見它是什麽時候來著，老莫還說過這個玩意以前還是個古董來著，或許曾經自己全家的年齡加起來都沒它大吧，可惜現在賣不了錢，老莫說這種東西是贗品，以前在一個叫潘家園的地方這種東西非常的多，大的，小的，不大不小的。。。。
還有150米……
去年的時候那群混蛋在天坑來信的時候是怎麽說來著……
還有80米……
芙蕾今年都13歲，要不要給她介紹個男孩子認識一下……
還有２０米……
昨天我記得……
“止步吧，人類。”他的背後出現了一個沙啞的聲音。
他的笑容僵硬在臉上，他一點一點的回過頭，隻是指頭有點不聽話，開始抖了。
在他的背後不遠處，一道被刷的粉白的牆上站著一個黑影，怪異的麵具，奇特的大氅，標誌性的編號，毫無疑問，這是一名食死徒。
“有什麽事麽？先生。”凱瑟瑞恩突然覺得自己的聲音比哭還難聽：“你的衣服真不錯。”
“哦？謝謝誇獎”１０８５抬起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外套說：“頭一次聽到人這麽說。”
就在他低頭的一刹那，凱瑟瑞恩像是從弩弦緊繃後發射出的短箭，用和自己龐大的身體絲毫不相稱的速度揉身撲上來，一柄被噴塗成黑色的軍刺從長筒靴中拔出，筆直的刺向它的命核。
“真是的，還以為你挺有意思的呢。”它遺憾的說：“算了，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