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回 孤獨

鍛煉還在繼續。

沈烈的一舉一動被報告到張浦的麵前。

張浦沒有發現沈烈其他的不對勁。

軍區總院的醫生給沈烈做了身體檢查。

一無所獲。隻有各項指標是完全優秀於常人的,這是他們見過的最有活力的一具身軀。

麵對這樣的報告,張浦隻能羨慕沈烈的好運。

他也希望能這樣。

不過正如沈烈所想,他沒有把沈烈看的非常的重要,一切源於內鬥。軍區代司令長官,這個代字,要去了,還有路要走。

近衛們在這一周內,能力質的飛躍讓他有些動搖。

沈烈是個人才。

且在付出著。可是,上麵另外一群人提出了要求。那就是交出沈烈。

張浦把沈烈的一切向著上級做了匯報。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麵對報告上一個奇遇小子的名字,和那些讓人心動的數據,作為首腦。不能不心動好奇。然後想很多。

雙方的爭鬥已經白熱化,再進一步,就將是一場禍事。

作為理智的人來說,不能如此。

他們找到了一個平衡點。張浦低頭,交出沈烈,當然保證沈烈並不會交給西方人,而是供軍方研究。

張浦做出這個姿態後,他們也將讓步,作為妥協的把軍區參謀長調離其他軍區,讓出川蜀軍區的地盤來。至於參謀長去其他地方,那又是場勢力劃分。

張浦麵對這個誘惑。

在動搖。

坐在那裏默默的看著沈烈在訓練場內,揮舞著陌刀,一招一式的教導著手下,那凜冽的刀氣縱橫著。張浦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叢林的開闊地帶,軍指揮部的一支轉移隊和對方狹路相逢了。自己也是這樣的,子彈打光了,就抽刀。那些該死的西蠻以為現在的中國還是幾十年前的中國麽?

揉了揉眉心。

接過了身邊的電話,張浦低聲問道:“保證他的安全?”

“恩。你放心吧,小浦。看了你的報告,我們對他的印象也很好。當然要保護起來。”

“我和他談談吧。”張浦說著放下了電話。

於誠卻匆匆的撞開了門:“長官,教官不見了。”

“什麽?”張浦大驚失色的站了起來:“不見了?”

“是的。剛剛訓練完畢後,他去衝洗一番,然後去食堂的路上,閃進了路邊的樹林。然後,我們去找,他沒了。”於誠緊張的看著張浦。

張浦臉色鐵青著,手高高的舉起,卻又頹然的放下:“他空手走的?”

“報。”

於誠手下的人趕來了:“報告長官,教官沒有帶走任何東西。”

銀行卡也沒帶?現金也沒有?他去哪兒?

穿著藏青色軍衣的沈烈竄進了山脈。一路狂奔而去。向北,再向北!

他堅信自己的預感。

更有於誠的“暗示”,於誠今天有點心神不寧,張浦也是多日沒有出現了,他總覺得有點詭異。他不認為自己的魅力能讓這些軍人背叛張浦。

張浦似乎要對他動手了。

他覺得。

今天於誠他們說休息,帶他一起回到山下軍區大院時,他就覺出了不對。

十分鍾前,沈烈就這樣飛快的奔跑著,軍區食堂邊的樹林後,一道高高的圍牆。本來,在軍區大院是忌諱這樣的視線四角的,不過這裏在山穀內,別無路可進。

這也給了沈烈機會。

沈烈轉眼翻了過去。

一直跑到了現在。四周是蒼茫的大山,在這樣的環境內,沒有人能找到自己。不過這不是個事。

沈烈咬牙切齒的掏出了戒指,幹脆的戴在了手上。

既然要找我麻煩?

那麽就鬥個天翻地覆吧。

一直跑到了下半夜,翻出了山脈,前麵不遠處,已經有些公路了。

沈烈奔上了這段公路。

夜晚,一切靜悄悄的。月色照耀下,後方那綿延無盡的山脈沉沉的看著他。沈烈低頭看看自己身上已經被扯的稀爛的襯衫。咧嘴一笑。如同鬼魅。

前麵是座村莊。

沈烈閃身進去。手裏的磚塊狠狠的拍在一隻要叫的狗身上。

西廂房內,正響著床板咯吱咯吱的聲音,和年輕女人的呢喃。沈烈搖搖頭,換了一家,院落裏靜悄悄的,幾件衣衫掛在月色下的竹竿上。

他上去取了下來,換上了。

山溝裏居然還有冒牌的耐克?

把軍裝扯成了一團,提在手上,沈烈衝了出去向著北邊的城市繼續奔跑。沿途找了個樹洞,把軍衣塞了進去。

淩晨五點,他站在了一棟郊區別墅的樓下。

蹬踏著牆翻身而進。沒有讓他失望,床上躺著一對赤裸的男人和女人。正擁抱著酣睡。輕輕的走了進去,劈手掐住了這二個家夥的脖子。

直接讓他們昏厥。

取出了男人的衣褲,穿上正好。取出了他家裏的一些現金。提了一個包,翻了下他的證件。成都商檢局的?

看看那張照片,沈烈突然覺得,還和自己有點像呢。

不由得哈哈一笑。

沈烈幹脆的踹了懷裏。

翻出他的鑰匙。

打開了門,帶上了他的身份證,和其他證件,堂而皇之的坐進了門口的奧迪內,發動了汽車,飛快的遠去。

十來分鍾後,頭疼欲裂的男人爬了起來。

驚駭的看著洞開的窗戶。

再看看淩亂的室內,女人被他搖醒了,也是一問三不知,一切東西全部沒了。證據,錢,還有汽車。

“報警?”

“你瘋了?怎麽能報警?”男人緊張的坐在那裏。

他哪裏知道。

沈烈隻是偶然路過。

此時此刻。

川蜀軍區正在四處尋找著沈烈。他從這裏出去的痕跡被發現了。到了現場的張浦仰望著那高高的大樹,還有那麵峭壁,看著上麵的軍人匯報著,發現了蹤跡。

於誠在那裏咋舌:“怎麽上的去的?空手?”

張浦沉著臉,不知道怎麽的,心裏卻反而有了點欣喜。

回到車上,接過了北邊來的電話,張浦頹廢的把消息說了一遍:“哎,太聰明了。就這麽走了。”

電話裏沉默著。

張浦低聲道:“愛怎麽怎麽吧。我是無能無力了。要追也難。或者大張旗鼓?”

“再和你聯係,你告訴我。”

“希望不大。”張浦低聲道。放下了電話,他招來了於誠,示意其他人退下,冷冷的看著於誠:“你有什麽地方露出馬腳沒有?”

“沒有。”於誠緊張的連忙搖頭。

有麽?反正心裏想有吧。於誠想著,看著張浦,更緊張了。

“哼。”

多年積威之下,於誠腿都軟了:“長官,教官是個好人啊。也許我不該說。可是。”

“電話赤列堅。告訴他這個情況。另外。”張浦仰起了頭來,想了想,一咬牙:“給我去赤列堅那裏一趟,在那裏等著他。把證件給沈烈送去。告訴他。已經到這個地步了,是龍是蛇,就看他自己了。”

“長官。”於誠驚喜的看著張浦。

“一入這個地方,就是我的人,我這個人護短!你單線和他聯係。絕密。”

“是。”

“滾吧。”張浦擺擺手,把於誠趕了下去。司機回頭上車,張浦道:“走。”

當天下午。

沈烈正向著蒙古驅車時,於誠已經在俯視著下麵的邊防機場。飛機在緩緩的降落。赤列堅站在那裏,他不僅僅接到了於誠中午打來的電話。

他還接到了沈烈上午打來的電話。

他目前是站在沈烈一邊的,而他還不知道,於誠也是站在沈烈一邊的。他更不知道,張浦為首的,川蜀軍區大部分人已經站在了沈烈一邊。

沈烈正在風口浪尖處!

赤列堅看著於誠的臉色並不好,就那麽站在那裏。

蒙古人耿直,沈烈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並且沒有藏私的把發現告訴了國家,這樣的人為何要抓?理由是什麽?

那些到國內肆意殺人的匪徒不該殺麽?

雖然他是馬賊,可是此刻赤列堅馬賊兼村霸的思想著純潔的。

於誠看著邊上有人,隻是公式化的詢問:“沈烈有沒有和你聯係。”

“有,說被人害了。然後就失去了聯係。”赤列堅話裏帶著鉤。於誠麵皮跳著,看看身邊一個尉官:“這位是?”

“是我的弟弟。”赤列堅一臉老子也是軍屬,誰怕誰啊?

老子還是退伍軍人。更不怕你。

少和我咋呼,老子當兵的時候你在哪兒呢?

於誠看他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帶我去你那邊看看吧。”“有什麽好看的?”

哈吉台拉了下赤列堅,帶著於誠驅車前往草原。

一路無話。

跟著於誠一起來的幾個近衛軍也沉默著。

一到了地頭,就四散著護住了蒙古包。

於誠進去後,坐了那裏,赤列堅冷笑著坐了一邊:“說吧,要我幹什麽?不過紅袍是不會來了。這還是拖了你們的功勞,是我親手把我的兄弟送到你們麵前的。”

“這次我來,其實是代表私人身份。”

於誠開門見山的掏出了沈烈的中尉軍官證件,放到了赤列堅麵前。赤列堅狡猾的擺手:“啥意思啊?套話呢?我說了紅袍不會來,這些事情也別找我了。”

“你以為川蜀軍區真要抓教官,抓不到他麽?再厲害的人有子彈厲害?麻醉下藥,上萬的軍人在周圍,真抓捕不到他?”

於誠沉住了氣;“我有個看法。到了這個地步,是龍是蛇,就看教官自己了。川蜀軍區反正沒有取締他的軍官身份。並且是司令長官的近衛軍官。不過我和你說的這些話,出了門是不認賬的。”

赤列堅皺起了眉頭看著他。

一邊的哈吉台也沉默著,盤膝,雙手放在膝蓋上,坐的筆直的,就這麽看著於誠。

於誠自嘲的一笑:“我還沒看過這樣的人。一周內,我在他的指點下,功夫突飛猛進。這份恩情我不能不受。這是我的號碼。我願意為教官提供一切幫助。隻要他有需要。”

說完,於誠站了起來:“我要說的就是這些。”

赤列堅疑惑的看著他。

於誠火了:“還不明白?有些話我隻能說是自己說的!明白?”

“謝謝。”哈吉台突然道。

“你弟弟比你聰明多了。”於誠看著赤列堅。赤列堅咧嘴一笑:“那是當然。”

於誠徹底無語了。

皮真厚啊。

“你去哪兒?”

於誠停下了腳步:“回去啊。對下口供,有人詢問,就說我來要求你們提供沈烈將來行蹤的。我要走而來,教官該在這一二天到。拜托了。”

“好。”

赤列堅在後麵又加了一句:“我說你什麽時候過來,找我們喝酒。”

於誠擺擺手,掀開了帳篷。

赤列堅看著哈吉台。

哈吉台道:“真的。好了大哥,我走了。你小心點。不要多話,不要多事。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參合的。我總覺得,川蜀的那位背後還有目的。但是…..”

“紅袍不會害我的。你放心吧。”赤列堅笑道。

哈吉台想想也是,恩了一聲,外邊車發動了。轉眼消失在了草原的盡頭。

赤列堅幾個兄弟圍了上來。

他什麽也沒說,隻是把沈烈的軍官證貼身藏好了。想了想,又抓過一個人來:“去,搞個身份證套件,還有邊防護照啥的。記得找個樣子像紅袍的。”

“哎。”

“哪個王八蛋說出去,老子做了他。”赤列堅眼露凶光的看著周圍。周圍的兄弟全笑了:“我們怎麽會?”

遠處烏列術探頭探腦的看著這邊。

赤列堅指著他就罵:“你小子看什麽呢?晚上拿瓶酒給我。我請你吃烤肉。”

“哎,哎。”烏列術現在成功打入本村上流社會了,他很開心。

三天後的夜裏。

沈烈掀開了赤列堅的帳篷:“赤列堅。”

“啊?”

赤列堅驚喜的站了起來,蒙古包矮小的頂都差點被他掀了。沈烈一笑,其中他們已經通過話了,沈烈伸出了手來:“證件給我吧。”

“你現在就走?”

沈烈點點頭:“不是軍官證,這些我不要。我喜歡一個人,把去外蒙的護照給我。去俄羅斯的做了麽?”

“你要去那邊幹嘛?”

“殺人放火,當然要去老毛子的地盤。”沈烈陰森森的笑著,然後晃動了下手上的戒指:“他們不是說我拿了什麽戒指麽?好,那我就引他們去。我看看光頭黨和納粹搞起來,到底哪個更離開些,何況從俄羅斯去歐洲,也方便一點。”

赤列堅傻了:“你去德國?”

“恩,或者從南韓轉道,走海路繞到歐洲。有什麽不可以的?”沈烈聳聳肩:“家夥有麽?給我一把。”

“那於誠那邊?”

“不必問了,我也不是什麽棋子。鬧他個天翻地覆又何妨?無須他們保護。不害我就行了。”沈烈不相信張浦的好意。

他覺得,已經失去了對他的信任。

赤列堅歎了口氣:“好吧。那你要多小心,實在不行,就回來,反正這裏就是你的家。”

“恩。放心吧。”

沈烈接過了赤列堅遞給的家夥,問道:“吃喝的有麽?”

“有,有。”赤列堅連忙回身去取食物,用袋子給沈烈裝上,有點為難道:“天熱啊。前麵路好遠。我送你吧。”

“不要,別牽連了你,我自己去。記得明天早上起來說黑風沒了。我先騎走。”

沈烈接過了赤列堅準備的東西。

直接走出了蒙古包低聲道:“不要出來。”

“你保重。”

沈烈一笑,飛快的跑到了馬圈,那裏夜裏護馬的牧羊犬認識他的味道,低聲呼嚕了一下,搖起了尾巴。狗通靈,它知道主人和這個人關係很好。

黑風正在馬圈邊。

鞍具都沒有卸,正不耐煩的在那裏轉著,仿佛預感到了什麽似的。

沈烈走了上去,扯下了韁繩,打開了圈門,黑風看到是他,欣喜的伸出了大頭來,要舔,沈烈連忙拍了拍它,回頭把門關上。

翻身上了馬。

遠處有人在問:“誰?”

“喝!”

一聲低低的催促。黑風翻起了四蹄,衝了出去。把問話的人甩到了身後。站在那裏的漢子吃驚的看著黑風,再看看剛剛一閃而過的笑容。

猛的一驚,跳了起來向著赤列堅那裏跑去。

掀開了帳篷,赤列堅的帳內,點著燈。

他正坐在那裏慢吞吞的抽煙喝酒,抬起了眼睛看了外邊一眼,赤列堅道:“看到什麽了麽?”

“啊?哦,沒有沒有。”

“過來陪我吃點東西吧。”

“是。”

馬蹄聲越來越遙遠了。赤列堅端起了酒:“兄弟,一路平安。”

“赤列堅大哥,紅袍他怎麽了?”

“有的人,生下來就是龍,隻不過沒有遇到機會。還有些人,生下來就是蟲,卻有著機會。”赤列堅仰著頭:“這些蟲,一次一次的找龍的麻煩,然後終於把龍逼上了天。”

沈烈在夜裏狂奔著。

黑風就像它的名字一樣。

這匹黑色的駿馬,遇到了自己真正的主人,欣喜的翻騰著四蹄,鬃毛飛揚著,在夜色裏,月光下,馳騁。

沈烈痛快的仰起頭喝著赤列堅馬鞍邊給他留下的美酒。

一股熱流在他和黑風的身上循環不息。

烈烈的風在耳邊呼嘯著。

沈烈手邊有著長刀,火種。沿著河流而上,繞過蒙民的聚集地,一路向北,向北。

餓了就找一家蒙古包要點吃的。

或者自己在草原上打點不開眼的小動物。

渴了就去草原上的小溪邊,享受一番。

或者,盛夏的季節,時不時的,還會有一陣陣的雨水傾盆而下。衝刷著沈烈的身軀,也衝刷著他的靈魂。

孤獨,讓人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