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027:黃太太
“我剛到穆山家時,就發現他們兩夫婦不怎麽和。”丘華對宮平說,“他們家還有兩個保姆,其中一個就住在穆山家,是長期工,我和她聊天時,她說穆山平時幾乎不回家,偶爾回來,也是和黃靜分房睡,兩人見麵都是冷著臉,惟一的共同語言就是他們的兒子,但常常是聊不幾句就會吵起來。
“這些我也沒怎麽在意,畢竟,我隻是一個打工的保姆,管人家家長裏短的事幹什麽。可後來有一次,黃靜不在家,穆山就找到了我,托我做一件事,如果我答應,他就每個月單給我開一千五的工資,我一想,能多賺錢還不是好事?況且這事也不難。”
“他要你幹什麽?”宮平怕丘華把話題扯遠耽誤時候,立刻打斷了她,直奔主題。
“他要我監視黃靜,看她平時和什麽人來往,都花錢買了什麽東西,記錄每天黃靜幾點出門、幾點回家這類的事,好像是懷疑黃靜背著他幹些什麽一樣。”
“你一直照辦?”
“是啊。”丘華無奈地歎了口氣,“一個月一千五啊!換成誰誰不照辦?”
“我明白了。”宮平慢慢點了點頭,他猜測黃靜一定早就發現了丘華的所作所為,猜測黃靜一定背著穆山,真的幹了什麽,所以才會心虛,不敢辭退丘華而引起穆山的注意。想到這裏,他微微一笑。
“丘阿姨,請您背對我坐好,我先幫您緩解一下背痛吧。”
“我不會死吧?”丘華一邊轉過身,一邊心驚膽戰地問。
“有我在,就不會。”宮平笑笑,伸手將她背後的厄運怪物快速地分解了。陳大衝是自己人,而且深信他有某種神奇的法力,所以他用不著在陳大衝麵前假裝按摩。
陳大衝看著宮平在丘華背後比比劃劃,也不知他在幹什麽,但深信這一定有用。
丘華並不是個招人恨的人,附在殺意上的也不過就是幾個小蟲子般不起眼的恨意而已,宮平輕易地分解了它們,然後將殺意從丘華的背後剝了下來,那個怪物立刻就纏在了宮平的左臂上。
“怪了!”丘華驚呼一聲,活動了一下腰背,一下笑出了聲:“不疼了!”
“宮平,你小子可真神!”陳大衝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那興奮的表情,仿佛解除了痛苦的是他一樣。
“並沒有完。”宮平搖了搖頭,“事情遠沒有解決,我隻是暫時壓製住了某些東西。要想徹底解悶,我得見一見黃靜?”
“見她?”丘華嚇了一跳,“為什麽一定要見她。”
“別問,但一定要想辦法讓我見到她。”宮平看了看纏繞在自己左臂上張牙舞爪的怪物,平靜地對丘華說。“否則不但你的背還會痛,早晚有一天,你會因這事而死。”
丘華被嚇壞了,為了保命,什麽險都值得一冒,何況這根本就不是冒險。
“那明天白天……”
“白天不行。”宮平搖了搖頭,“最好是晚上。你晚上七八點左右離開穆山家吧?如果當時穆山不在,而黃靜在家的話,你就先給我打個電話,我假裝是你的侄子過去接你回家。我去時,你想辦法讓黃靜能與我見上一麵就成。”
“好好。”丘華急忙點頭答應,然後和宮平交換了電話號碼,並詳細說清了穆山家的地址。
“全靠你了。”陳大衝拍了拍宮平的肩膀,“我對你有信心。”
“放心吧。”宮平一笑。
沒有什麽比自己的生死大事更令人掛懷,所以不用宮平多囑咐,丘華自己就將這件事放在了心上,隻恨不能立刻就帶著宮平到穆山家裏。第二天一整天,她帶著焦急的心情盼天黑,隻覺時間從沒過得這樣慢過。
宮平也沒閑著,白天時特意找了趟文雅婷,從她那裏了解到穆山晚上要參加一個宴會,之後……總之肯定是不會回家。他這才放下心來,因為如果他在穆山家裏被穆山撞見的話,事情將變得很難辦。
這天他沒去金善子的發廊,也沒去方泉的拳館,而是來到了穆山家附近等候。大約七點鍾左右的時候,電話響了起來,正是丘華的號,宮平便立刻來到穆山家大門外,按響了門鈴。
“誰啊?”可視電話上出現的是一個四十多歲女人的臉,看上去應該是穆山家的保姆,宮平衝著攝像頭的位置笑了笑:“你好阿姨,我是丘華的侄子,來接她回家的。”
“哦,稍等一下。”那邊的保姆掛了電話,然後去找丘華。丘華早在不遠處急不可耐了,急忙奔過來:“是我侄子?快讓他進來,那麽大一盆花,我可搬不動,得讓這小夥子來才成!”那個保姆點了點頭:“那你和黃太太說一聲吧。”
沒過多久,外麵的鐵門鎖哢地一聲彈開了,宮平推開門走了進去,穿過小草坪,來到院內足有三層的大房子前,房門打開,丘華迎了出來,一臉激動地說:“她在家,穆山不在!今天可真巧,白天時有盆花有些萎了,黃靜讓扔掉,我就順勢求她送給我了,不然今天還真不好找借口讓你進來。”
宮平一笑,沒說什麽。對於進入穆宅這件事,他一點也沒費腦筋,因為他相信一個人在生命受到威脅時,是會開動一切腦筋,使出一切手腕來保護自己的。所以他堅信就算沒有任何巧合,丘華也會製造出巧合,讓他能進入這座豪宅來。
“這是我侄子。”一進屋,丘華就急忙向另一個保姆介紹宮平,宮平衝對方笑笑,禮貌地行了個禮,然後給了丘華一個眼神,催她趕快帶自己見黃靜。
在丘華的帶領下,宮平順著門廊走進了客廳。寬敞的大客廳中,擺放著一組沙發,巨大的液晶電視掛在牆上,正在放著偶像劇,畫麵中的小女生哭得像個淚人,小男生糾結無比地站在一旁,天空中下著雨,嘩裏嘩啦的,雨點有點晃,感覺像是負責灑水的劇組工作人員沒拿住水龍頭。
一個年近五十的女人正坐在沙發裏看電視,跟著小女生一起抹眼淚,丘華拉著宮平走了過去,問了聲:“黃太太,我把那花搬走啦?”
那女人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不粗不細的胳膊白得好似剝了皮的蘿卜:“拿走吧拿走吧,不是都說給你了嗎?”語氣頗為不善,但聲音還算好聽。
宮平看了丘華一眼,丘華立刻說:“黃太太,您上次不是說肩膀總不大舒服嗎?所以我就把我侄子叫來了。他懂按摩,治好了不少頸椎病腰椎病什麽的呢,您試試吧,肯定能見效。”
巧得很,就在這個時候,電視台插起了廣告,看著屏幕右上角那長達數分鍾的倒計時,宮平不由笑了:“這些討人厭的東西,有時候還是蠻可愛的嘛!”
黃靜擦了把眼淚,有些不大高興地站了起來,回頭望向這邊。她穿著一件寬鬆的睡裙,彎曲成波浪的頭發甩在身後,看起來不像是燙的,而像是天生的卷發。她的身材不錯,不胖不瘦,可以用“正合適”來形容,但最令人注目的,則是她的胸,她那一對胸,簡直可以用“壯觀”一詞來形容,這種胸放到歐美地區都屬於大豪,對東方人來說,就更是巨型了,她的眼角上已經布下不少皺紋,臉色也變得灰暗無光,但看得出,這女人年輕時也曾傾倒眾生過。
“彎曲的頭發,還有……我現在明白了,那雙巨錘一樣的手,代表的是……”運指著黃靜的胸,吃吃地笑了起來。“不過到底是不是好,還得試過了才知道。可我感覺百分百就是她了。”
宮平感覺她的眼睛裏有非常淩厲的光,那代表著她絕不是一個簡單的看偶像劇流眼淚的女人。宮平的目光移向她的背後,看到的是一個清晰的白色人影,她的運長相與她本人一模一樣,這是宮平從來沒見過的。
宮平再仔細地看了看,立刻發現在她的身後,還站著一個巨大的黑色怪物,這怪物非常簡單,身體的基礎是一個巨大的殺意,幾個很不成氣候的恨意附著在上麵,就像落在巨象身上的幾隻蒼蠅。
這個怪物長得威武雄壯,從外形上看,是標準的人類形象,其雙腿間的某種器官特別巨大。一個年近五十的女人身後站著麽這一個雄壯的家夥,看上去挺尷尬的。怪物隻是靜靜站著,沒有一點攻擊黃靜的企圖,隻是麵對著黃靜的運,而黃靜的運也是靜靜站著,麵對著怪物。她的運與厄運就這麽對峙著,誰也不出手,仿佛是在暗示著它們的命,也正處在這種僵持的關係中。
“那家夥的特征是……”運在宮平旁邊低語著,“我不好意思說。不過我感覺這應該象征著穆山。那貨不就是愛玩女人嗎?要是這樣的話,可真好玩了,這兩口子你盼著我死,我盼著你死,嗬嗬,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宮平的腦子飛轉著,臉上卻露出了老實人特有的友善笑容,衝著黃靜鞠了一躬。黃靜看了他一眼,便衝丘華皺起了眉頭:“多謝你的關心,不過不需要。”
“您的發型……”宮平這時舉起手,指了指黃靜的頭發,“很漂亮。”
“謝謝。”看得出黃靜是很有教養的人,麵對著一個不認識的毛頭小子,而且還是自己痛恨的人的親戚,竟然還可以如此禮貌地回話――雖然語氣生硬了些。
“但如果把兩邊的劉海,略向前額處收一下的話,效果一定會更好。”宮平笑著說。“請原諒我的莽撞,因為我覺得您的臉型和身材,都實在太完美了,隻有頭發上有這麽一點點的小瑕疵,所以就忍不住說出來了,如果冒犯到您,請您原諒。”
黃靜微微皺起眉,看著宮平,宮平保持著微笑,知道此時的成敗就看老天是否關照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