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跪
唐鋒還沒有弄懂這個“猛虎入神”是什麽意思，老爺子就被浮屠和尚拉了出去，腳步聲音漸漸消失在了耳邊，唐鋒唯一能夠做的隻有眼觀鼻鼻觀心，跪在菩薩麵前，也是好事兒，就當做是對前十幾年的補償。
雲山寺前麵一塊空地上矗立著不少雕塑，一百六十三年前的東西現在看起來難免異常斑駁，上麵的顏色早就掉落，缺少一角還算保存比較完好的。一百多年的東西還算不上珍貴文物，沒人保護，這雲山寺就好像當年的唐家一般沒落了。
“你教了寫他入心虎字？”浮屠和尚皺眉道。
老爺子低聲道：“前天試著讓寫了寫，你現在居然能夠看得出來，你雖然沒練過虎字，但這份功底卻是還在的。墓碑老神仙的後人果然不同凡響，當年要是沒我在那裏，你也能夠脫險吧，因為你，我和老神仙結了緣，說起來，我算不算你的恩人倒不重要了，要是沒有你，我這個活了六十幾年的唐姓老頭子也活不到現在。”
“這就是所謂的患難與共，難兄難弟，想不通當初你幹嘛要回到雲山，當年要是咱們一起從東北往東南殺下來，多少個地頭蛇恐怕都死在了我們手上。偌大華夏，沒了咱們的相得益彰，少了幾分生趣。你前腳剛走，我便在那條老虎手上吃了敗仗，一蹶不振，這不，尋著你的味兒最後跑到雲山做了二十多年的瘋癲和尚麽？”浮屠和尚笑道。
浮屠和尚道：“我家老神仙的道行不能丟了，老神仙給你東西你再給你孫子，也無可厚非，誰讓我當時沒聽他老人家的話，成了個敗家仔呢。你家這個孫子資質不錯，要是你願意放到我門下說不定能成為東北虎那樣的角色。”
“你的那幾個徒弟死的死，傷的傷，攤上你這麽個師傅也算命不好，拚死拚活，做了你的墊腳石，可最後師傅也沒有雄霸一方，犧牲白犧牲了。再說，我孫子到了你手裏，岔了輩分，你雖然比我小，輩分總是要算的，到時候該怎麽開口叫人？”老爺子道。
浮屠和尚笑道：“這好辦呀，喊我師傅，喊你爺爺，一點兒都不亂。我的徒弟我知道，太尊師重道，他們救了我這條老命，可是自己卻沒能給家裏一個交代。在這點上，我是對不起他們的，你一輩子就好，藏著一身韜略，在這之前我都懷疑你是不是要帶著東西進土，看來你還是不忍心，唐鋒一歲的時候我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你是忍不住要把自己東西塞給他的。前些年你跟我說讓他學下棋、學練字，是在打底子吧？你主意打得好，這一點兒比我好多了。”
“你不願意讓他跟著我也是對的，現在要從頭再來的話沒有個十幾年時間是很難小乘的，錯過的黃金時期補不回來，二十多歲正是打天下的好時機，到時候他要肯讓指點指點我還是樂意的。你先別得意，雖然我以前的徒弟一個也不跟我了，但前些日子我到華鎣山地段轉了轉，撿回來的一個小子恐怕也不比得唐鋒遜色。”浮屠和尚有點得意，臥蠶般的濃眉不住聳動。
老爺子眼角一挑，奇道：“是誰？帶出來看看？”
浮屠和尚道：“好東西自然是要藏私的，我不打你孫子的主意，你也別打我關門弟子的主意，十個以前的徒弟都比不上一個他。”
對於浮屠和尚的春風得意，老爺子有點上心，這個二十多年都在雲山一代裝瘋賣傻的瘋癲和尚竟然撿到寶了？每次到雲山頂，卻不曾與他相見，將近十年沒見，以為浮屠早就老僧坐定，沒了爭雄之心，卻原來是躲在雲山寺這一畝三分地裏鼓搗自己的寶貝關門弟子。
老爺子和浮屠和尚轉身到正殿裏的時候，入眼便看見唐鋒筆直的身體正跪著，浮屠和尚掃了一眼，臃腫肥胖的身體消失在布簾後，聲音傳出來：“就憑這份挺立，當得你唐開山的孫子。”
在雲山寺耽擱得有點久了，四個人下山的時候都已經八點過了，下山比上山容易多了，就連小胖子唐鑫也就不再嚷嚷，隻是一路肚子叫著讓人有些受不了。唐鋒在雲山寺裏跪在草蒲上，膝蓋有些受不了，卻悶不吭聲，身邊的唐明梅瞧出一點兒怪異，用手悄悄地扶著唐鋒，並問道：“你這是怎麽了？腳崴了？老爺子把你叫開難道出了什麽狀況？”
唐鋒苦笑道：“差不多，不過我可沒惹他生氣，我估計是他老人家有心考驗我呢。”
唐明梅點點頭，表示理解，道：“老爺子有些事脾氣是有點兒怪。”
唐明信下午開著車來接老爺子和老太太，幾個人坐一個車有點兒擠了，這個時候唐鋒的手機響了，唐鋒一看林紓打來了電話，唐鋒急忙說自己去坐公交車就跑開了。唐明梅也跟著唐鋒後頭上了公交車。
林紓這麽久沒有見到唐鋒在電話裏麵難免嗲聲嗲氣地撒嬌一通，不過味兒不重，小女生的心中還是有那麽一點兒自尊，希望唐鋒能夠主動一些。可現在不比以前，小姑坐在自己旁邊，有些話自然是說不出來的。
可林紓就不依不饒了，非要唐鋒說出一些讓她臉紅的話兒來，不然就不能放過唐鋒。唐鋒一臉苦笑。
旁邊的唐明梅瞧出一點兒異樣，問道：“怎麽了？誰的電話呀？說這麽久？”
唐明梅迅即莞爾一笑：“你的小女朋友麽？要記得給我介紹介紹哦。”
唐鋒窘然道：“小姑說笑了，就是一個同學，在問我暑假怎麽過的，你多心了。”
“不必要給我解釋，一輛捷安達自行車我都給你擔待下來了，這個我也守口如瓶的，還有一點兒日子就要開學了，你到我那裏去玩玩兒，順便也可以見見你這個同學，我剛才聽出來了，她是在江海的。”唐明梅道。
林紓聽出唐鋒在跟另外一個女人說話，心裏婉轉一想就有點兒不高興了，道：“唐鋒你在誰說話呢，有說有笑的？”
唐鋒明白過來林紓的小心思，看了看唐明梅說道：“跟我小姑呢，你還以為誰呢？好了，不說了，等到了江海我再去看你。”
唐明梅看著唐鋒微窘的臉，不算帥氣，但勝在清秀，似乎也想起了自己青春年少之時，那段青澀而飛揚的愛戀，隨風而過，心中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