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紀錄片

晚上,陳弈雖然因為隔壁有個小美女而興奮了一會兒,不過很快他還是呼呼大睡了,因為疲勞,還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而諾諾則聽著陳弈輕微而穩定鼾聲,久久不能眠。這兩天的事情,對於陳弈來說,是翻天覆地的大變化,對於諾諾來說,又何嚐不是?

成為了一名引導人,身上的疾病有了痊愈的希望,還有……第一次和一名男人,在同一個屋簷下睡覺。

第二天早晨,諾諾帶著陳弈去電影廠的食堂吃了一頓早餐,然後就又帶回到女研究員王薇薇那裏,進行知識學習。

有了異能,就放棄學業,或許有人這麽做,不過陳弈本身卻一點也不願如此——這種行為,完全是對自己的不負責,陳弈可從沒有打算一輩子靠能力吃飯。

由諾諾帶領,陳弈來到了人體結構分析中心。這個對外宣稱是更好的分析人體結構,製作出更好特效的部門,便是陳弈學習的地方。

進了門,女研究員王薇薇已經等在那裏了。

“今天上午不講課,先看一個紀錄片。”王薇薇今天沒有穿白大褂,而是一副辦公室女職員的打扮。和諾諾打了一個招呼,她帶著陳弈走進了旁邊的房間,小腰身一扭一扭的,留下諾諾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裏麵的房間裏隻有兩張小課桌,三把椅子。一張桌子上放著一台投影儀,另一張桌子上則放著連接著投影儀的一台筆記本電腦。

王薇薇隨手點開了筆記本電腦上的一個視頻文件,然後又不知從哪拿出一疊文件,遞給陳弈。

“邊看視頻,邊看這個記錄,一共是三個小時的時間。”

視頻裏放著的,是一個看起來陽光、美麗、溫柔的年輕女孩生活照合集。陳弈不明所以,隻是因為要求,而簡單的看著。

視頻中的照片很簡單,隻是從各個方麵來體現這個姑娘的美好生活。陳弈看的無聊,翻翻手中的文件。文件裏介紹的,也是這個女孩的資料。女孩名叫葉錦佳,今年十八歲,在北京外國語學院讀書。剩下的內容,講述的是她的履曆:從小美貌出眾熱愛文體,學習成績也優秀;很懂得和人相處,在學校是討人喜歡的組織委員,在家裏又是孝順的好女兒;父母都是知識分子,家事也不算差;有舞蹈功底,學過芭蕾,還學過一段時間武術。

陳弈越看越是費解,如果從氣質、外貌、家世、學識等角度綜合評判,這個女孩也算屬於一代天嬌了,可是這和今天的紀錄片有什麽關係?

看不了多久,又是另一個女孩的生活照出現,這次照片很少,隻有那麽兩張,這個女孩個子很高,長的也算清秀,卻把自己的頭發剪得短短的,好似一個假小子;身上的衣服看起來有點舊,卻很幹淨,總有一種陰鬱的氣質。

陳弈翻了翻手中的文件,這個女孩叫做榮爽,和葉錦佳又是另外一個風格:雖然外貌清秀,但是脾氣確實很冷淡,在學校和老師同學相處也不怎麽樣。家世也不好,母親患了癌症,父親是個爛賭鬼,卷了家產留下一屁股爛債跑路,自己一個人到處打工,撐起了家裏全部的生活壓力。

在這樣的情況下,女孩居然堅持著完成了高中學業,並且以一個不算高的分數,考進了北京化工學院。更難能可貴的是,這個女孩居然從來沒有在服務行業做過工作,難得保持了一顆純潔的心靈。

就在陳弈翻看這榮爽的資料時,視頻已經播到了下一個女孩身上。於是陳弈又趕緊去看,結果又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女孩。

整整兩個小時,陳弈都在看各種女孩的資料,他手中的文件裏,是足足二十五個性格、外貌、出身、家世、氣質都各不相同的女孩,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她們都通過高考,來到了北京。

越是看,陳弈就越是覺得奇怪,這樣的片子,有什麽值得說是紀錄片的地方?

就在最後一個女孩的生活照結束之後,視頻的下一秒,原本亮麗的圖片色澤,猛然變成了灰暗深邃。

灰暗的底色裏,是被支離破碎的肉體,那清晰的照片上出現的,是逝去的生命。

一個接著一個,一張接著一張,沒有解說,也沒有背景音樂。隻有那一張張圖片,拚湊出了25起殘暴的令人發指的連環奸殺碎屍案。

而受害者,就是剛才陳弈看了足足兩個半小時的那些女孩。女孩們逝去生命的臉上,還殘留著痛苦和絕望的痕跡,縱使淡定如陳弈,也不近感覺脊背發涼。

是什麽人,做出了如此令人發指的行為?又是什麽人,去打擾了死者的家屬朋友,找來了這麽多張照片?

第一個問題的答案很快就出現了,那是一名看起來隻有十七八歲的少年,他的名字叫做鄧超,在照片上笑得很陽光,長得很憨厚。周圍的人們提供的線索表示,這是一個乖孩子,從小都很聽話,很熱愛生活,不抽煙,不喝酒,沒有什麽不良嗜好。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孩子,做出了一般人連想都不會去想的殘暴行為。

第二個問題的答案也很快出現了,正是特勤三隊的工作人員,最後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是記錄他們和死者家屬交流時,留下的照片。

那些或者強忍悲傷,或者痛哭失聲,或者麵色灰白一片絕望的父母們,似乎在拉扯著陳弈的心靈。

紀錄片就在陳弈的沉默中,很快的播放完了。陳弈靜靜地坐在那裏,表情很平靜。然而他的心中,卻有一股熊熊的烈火,在那裏燃燒,燃燒的如此劇烈,仿佛連那天空,都能染紅一片。

三個半小時的紀錄片,加上陳弈靜坐在那裏的時間,很快就是午飯的時候了。諾諾敲了敲門,走了進來。

看見諾諾進來,陳弈站起身來,好似什麽也沒發生過的一樣,和諾諾打招呼:“走吧,午飯就要涼了。”

食堂二樓的飯菜,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可是陳弈吃在嘴裏,卻總覺得如同嚼蠟。他對於看這樣的紀錄片本身,沒有什麽心理壓力——對於早在大學一年級,就見過真正屍體的醫學生來說,屍體本身,沒有任何意義。

但是對於這巨大變故之外的事情,讓陳弈無法平靜。一個個不同的家庭,有著不同的孩子,有些是家裏的希望,有些是家庭唯一的支柱,還有寄托著全村人們美好願望的金鳳凰,還有被家庭拋棄,卻一個人堅持到這個地步的孤兒。

如今,什麽也沒有了。什麽願望,憧憬,堅持,信念,都隨著生命的消失,不複存在了。

越是想到這裏,陳弈就越是覺得,生死之間,才是大恐怖。其他的,哪怕再艱難險阻,也不過是路上的風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