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王烏衣

說著，蘇青璿便揮舞著竹棍迎了上來。

實際上，這位姓蘇的少女自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雖然嚴格的家教沒有讓她養成養尊處優，頤氣指使的大小姐脾性，但由於從來沒經曆過任何挫折，這姑娘卻著實有著一股不可小覷的好勝心。

別看車上的時候她一直占著上風，無論是馮劍飛還是葉羽，都沒能在她手上討到任何好處，但這姑娘心中卻著實有著一根刺，確切地說，是一個心理疙瘩。

在葉羽還沒上車之前，她所領導的富家少年集體在車上占有絕對優勢的地位，即使後來馮劍飛上了車，她憑著一根碧色竹棍，還是將那位頗有豪氣的落魄公子壓在下風。隻是自從葉羽上車一來，她便感覺自己的遭到了極大的威脅，不僅因為他突然帶上了四個農家子弟，極大的增添了敵方的勢力。

這些，蘇小姐都沒有放在心上，她所在意的，是遊離在兩方勢力之間，態度奇奇怪怪的葉羽！

別看蘇小姐從來都對葉羽的功夫不假辭色，但葉羽每次說出“你沒有打過我”這句話時，她心裏卻著實有一種很在意、很憋氣的感覺。

她蘇青璿是什麽人？那是華寧城的城主小姐，是寧有奇從小便稱讚頗有慧根的天才姑娘，是知書達禮、溫文爾雅的貴族淑女，可是，這些自從遇到葉羽開始，便漸漸開始變了味！

葉羽明顯沒有任何武學修養，但就是憑著靈巧的雙手和敏捷的心思擋住了她的攻擊，之後，馮劍飛抓住機會，突然插了一把手，正當蘇小姐已經頗為焦急的時候，他卻又古靈精怪地多次變換陣營，遊離在雙方之間。

這一切的一切，已經打亂了這位天之嬌女的計劃，還有心境！

沒錯，葉羽確實是打不過蘇青璿，但誰又能堅持在蘇小姐手下堅持四十幾招不倒呢？

整整一車的少年，無論男女，無論年紀，無論貧富，甚至包括馮劍飛——都不行！

應該說，從來就沒有！

隻是葉羽來了，這個人便出現了，雖然因為許多方麵的原因，他才能堅持這麽多招，但事實終歸是事實，他已經確確實實地在這位好勝心極強的天之嬌女心中留下了一個疙瘩！

所以，剛才兩人相對平和的時候還好，但現在既然已經發生衝突，蘇小姐心中那股憋氣的感覺便突然爆發出來，如烈火熊熊，不死不休！

她已經聽不見，或者根本是裝作聽不見葉羽的話，直接緊繃著一張俏臉，揮舞著竹棍往對方身上各處招呼，那光景，那眼神，簡直想把葉羽活生生吃掉一般。

所以說，執念是可怕的，尤其是女孩子的執念——那是比踩到狗屎還要倒黴的東西。

葉羽一邊上竄下跳躲避對方的攻擊，一邊在心裏鬱悶：“這丫頭，不就是逗你一下，至於怎麽生氣嗎？別人看見我們的樣子，不知道，還以為你和我有殺父奪妻，嗯......奪夫之仇呢！”

可憐的孩子，他還不知道，少女這是把先前所積的憋屈之意一下子全部爆發了。

葉羽手中沒有竹竿，武力值自然下降到了可以忽略不計的地步。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他手臂和大腿幾個部位已經被打了十幾下，雖然少女手下有分寸，但那疼痛的感覺還是直讓他齜牙咧嘴。

蘇青璿一棍一棍打在葉羽身上，心中的那股憋屈之氣漸漸消散了一些，隻是這麽欺負一個毫無反擊之力的人，還是讓這個受過貴族教育的小姐有些愧疚。不過既然對方是葉羽，她頓時又有些快意，這樣，愧疚和快意交織的感覺飄蕩在她心間，其中感受，委實無法言表。

很快，蘇小姐心裏那僅有的一絲愧疚感便消失的一幹二淨，因為葉羽見自己毫無反擊之力，對方又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根本不聽任何解釋，便索性扯開嗓子，大罵開來。

他已經不再局限於“混丫頭”這個詞，什麽小屁孩子、黃毛丫頭、狼心狗肺、蛇蠍心腸、小家子氣......一個個詞語罵得蘇小姐眼花繚亂，心裏很感歎葉羽的文字之豐富，手上的力道卻也更重了些。

葉羽脫不開蘇青璿的劍圈，不能逃跑，時間一久，他也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便靜下心來，開始思量應對之法。

隻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葉羽看著這空空蕩蕩的演武場，正感覺頗有無奈，忽聽見一個洪亮清越的鍾聲響起，回蕩在這整個華山之上，有如天籟，綿綿不絕.....．

兩人的動作都是頓了頓，看向鍾聲傳來的方向，隻是華山之高，委實無法用眼企及，兩人隻看見那一片山林鬱鬱蔥蔥，耳邊鍾聲依舊清越，卻絲毫無法看出到底來自哪裏。

葉羽提前回過神來，看見蘇青璿還在發愣，心下一喜，趕緊脫出她的竹棍籠罩範圍，道：“這可能是華山召集弟子的鍾聲，依我看，樓上的其他人馬上就要下來了。”

蘇青璿橫了他一眼，道：“這還用你說，我當然知道。哼，今天算你運氣好，當你以後若還敢占本小姐的便宜，欺負本小姐......”她揚了揚手中的碧色竹棍，哼道：“你若真有這個膽子，我也好叫你知道知道這支碧雲棍的厲害！”

葉羽退了兩步，嘴上依舊硬朗，心中卻苦笑道：“大小姐，即使我手中有兵器，也根本不是你的對手，你不欺負我就好了，我怎麽還敢太歲頭上動土，跑去欺負你？”

他看了看蘇青璿俏麗的臉龐，又暗暗苦笑一聲：“唉，看來調戲小蘿莉的工作真的不適合我們這種正經人，這報應——也來的太快點了吧？”

不過葉羽怎麽招也還是個大老爺們，被這麽一個小女孩威脅，他麵子上也有些過不去，當即色厲內荏地威脅一聲，道：“哼，你欺負我沒有帶兵器算什麽本事，等日後我找回武器，再在華山學到上乘的劍術，一定要討還今天這筆帳！”

說完，根本不看蘇小姐的臉色，揚長去了。

蘇青璿立在原地，看見葉羽有些狼狽的背影，忽然“撲哧”一聲笑出來，臉色也隨著笑聲慢慢變得通紅。

剛才打架的時候還好，現在想起方才自己欺負葉羽的彪悍樣子，實在有違父母老師的教誨，也顛覆了自己的淑女形象，想到這裏，少女突然俏臉通紅，吃吃地笑起來。

.....．

.....．

不到一會，兩棟小樓的少年少女們都匆匆已經走出房間，在演武場上四處張望。

葉羽和蘇青璿混在人群中，都裝作看不見對方。

一群人等了一會兒，大約有十幾分鍾，終於迎來了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小胡子青年。

小胡子青年站在演武場中間的小亭之上，環視了眾人一圈，眼神銳利，緩緩開口道：“你們便是這次選拔出來的預備弟子嗎？”

小胡子這麽一開口，下麵眾人之中的雜聲便立刻消弭了。此刻被他眼神注視，聽見他的問話，眾少年無形間都有一股被審視的感覺，頓時都是虛寒若噤，沒有人敢開口說話。

小胡子“哼”了一聲，忽然喝道：“你們身為我華山弟子，即使隻是預備弟子，也是這樣毫無膽氣的嗎？”

這位黑衣青年年紀不大，但身上卻自有一股磊落的氣勢，眾人被他的話一激，心中都是情不自禁地豪情激蕩，即頗為羞愧，又有些敬佩小胡子的磊落氣度。

葉羽心中一動，卻忽然聽見一個爽利的聲音傳入耳膜：“報告教頭，我們正是這次選拔出的華山預備弟子！”

他轉頭朝聲源處看去，正看見馮劍飛身著淡藍色英武勁服，頭發紮於腦後，昂首挺胸地站在最前麵，衣袍隨風鼓蕩，英姿颯爽，頗有俠士之風。

黑衣小胡子也看向昂然而立的馮劍飛，他的語氣緩了一緩，道：“這就對了，我華山弟子，任何時候都不能落了氣勢。這一點，你們都得記好，知道了嗎？”

這一回，下麵的所有弟子都是放聲大喝，一時間，“知道了”的聲音衝天而起，響徹雲霄。

小胡子滿意地笑了笑，又道：“很好，你們可知道我是誰？”

又是馮劍飛的聲音大喝道：“知道，您便是我們這次訓練的教頭。”

小胡子點點頭：“明白就好，我是你們的教頭，叫做王烏衣，你們可以稱呼我王教頭。今後，你們在華山的一應事物都將由我安排，明白了嗎？”

下麵又是一聲聲“明白了”平地而起，彷如炸雷。

黑衣青年擺擺手，道：“今天是你們到華山的第一天，我除了該告訴你們以後的訓練安排以外，還有幾句話跟你們說......小兔崽子們，你們都給我豎起耳朵，好好聽著吧！”

台下寂靜無聲，一雙雙晶亮的眼睛都盯著上麵那個黑色的身影，慎重與好奇充斥其間。

王教頭深呼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我知道，你們都是從各郡選拔出來的頂尖人才，資質上佳，可謂萬中無一！我也知道，你們這些小兔崽子，必然也是一個個趾高氣揚，心比天高......”

“但是，你們這些小家夥，都給我聽好了，你們既然來到華山，就趕緊給我收起那副惡心的樣子，我們華山不收自大狂！無論你們以前的地位再怎麽高，待遇再怎麽強，根骨再怎麽好，既然入我華山門牆，那就等於重新開始，這裏任何人都和你一般地位，你們如今需要爭取的，便隻能是三年後的最終結果而已！”

“你們自己也清楚，現在隻是預備弟子，三年之後，到底是成為我華山入室弟子，還是隻能做外門弟子，抑或根本毫無建樹，直接被驅逐出山......總之成龍成蟲，就全靠你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