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分手吧

賀旗不想告訴大胡子張總,其實,自己已經給章夢非買了房子,那七十平的小公寓,是賀旗在認識章夢非的第二年買下的,那個時候北京的房價還沒有現在這樣高的嚇人,但是首付卻也用盡了賀旗不多的儲蓄,那個時候的章夢非,還是賀旗身邊的小跟班,還會因為一束玫瑰感動的痛哭流涕,賀旗把房產證寫上了章夢非的名字,當做生日禮物送給了自己心愛的女朋友,夢想著,有一天,兩個人可以在這裏,有一個家。

“哎,你這小子,好了,老子今天說的也夠多了,趕緊把湖南的差事辦了,多賺點錢,給那小丫頭花吧。”大胡子張總見賀旗沉默不語,知道他這番話,賀旗不一定聽的進去,索性揮揮手,讓賀旗回去自己想個清楚。

賀旗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呆呆的看著助理發過來的港灣科技年度戰略計劃,心中卻已經思緒起伏,看樣子,公司今年是要大幹一場了,如果自己努力一把,今年年底之前,或許能拿到一百多萬的提成和獎金,到那個時候,如果向章夢非求婚,是不是還能挽救自己的愛情呢,或許結婚之後,她就會收斂很多吧。

拜金的女孩,不隻是章夢非一個,賀旗見過很多很多,賀旗不是沒有試著改變過章夢非,但是一個人的世界觀和價值觀,是和家庭背景有著很大的關係的,章夢非家裏並不缺錢,但是不缺錢,卻並不意味著不喜歡錢,章夢非的父親是個大學教授,所以章夢非身上有著別人無法比擬的書香氣質,而章夢非的母親,則是工商銀行的行長,一個很強勢的女人。

所謂經濟基礎,決定社會地位,家庭作為社會組成的基本單位,也是一樣的,年收入八十八萬的章夢非母親,掌控著這個家庭的一切,甚至是自己的女兒,銀行的人都是愛錢的,賀旗很久以前認為章夢非不愛錢,還暗地裏慶幸章夢非的父親培養出這樣優秀的一個女兒來,三年的時間,終於讓賀旗明白,章夢非其實比任何人都愛錢,隻不過賀旗遇到章夢非的時候,她還沒有長大,還沒有接觸過社會,直到章夢非走出校門的那一刻。

章夢非的母親一直以章夢非為驕傲,因為,她的女兒,繼承了自己所有的智慧與美貌,更早早的明白了自己想要什麽。正如章夢非的母親告訴賀旗的那樣:“章夢非的爸爸隻是一個好男人,並不是一個成功男人,而我的女兒,隻能嫁給成功男人。”

低俗,膚淺,虛榮,不是嗎?可是又能怎麽樣呢,2009年的中國,這是最為直接,最為赤裸的現實,美麗的女孩,隻屬於有錢人,她們寧願坐在寶馬裏哭,也不願意坐在自行車上笑。隻要有錢,就有了一切,包括愛情。

賀旗回到家的時候,章夢非已經做好了一桌菜,正等著賀旗回來,賀旗開門的一刹那,甚至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這是好久不見的景象,章夢非已經有快兩年的時間沒有給賀旗做過飯了,平時這個時候,她一定是在某個導演或者投資人的飯局上。

“親愛的,你回來了!”章夢非像一頭小鹿一樣,蹦跳著撲入了賀旗的懷中,賀旗心中一暖,突然有一種感動,賀旗曾經說過,章夢非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十歲那年,父母突然消失,自己無依無靠,這種家庭的溫暖,是賀旗最為留戀和珍惜的,而眼前的一切,讓賀旗覺得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三年來,自己對章夢非的寵愛是值得的,今天的八萬塊錢,也是值得的,人的追求或許不同,但是相同的是,人們都願意為自己的追求付出任何代價。

“菲菲,你看我給你買了什麽?”賀旗微笑著,把手中的袋子交給了章夢非。

“哇塞,愛馬仕和香奈兒!”章夢非歡呼著,接過兩個紙袋,迫不及待的打開了防塵袋。

看著兩個價值不菲的手包,章夢非原本陽光一樣燦爛的笑臉,霎時間凝固了下來,變的冷若冰霜。

“這就是你給我買的包嗎?”章夢非冷冷的說。

賀旗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不解的問道:“菲菲,不喜歡嗎,鉑金包和2.55,快九萬呢。”

“你就給我買這種東西,最便宜,最低級的鉑金包,人家語佳那款十三萬啊,你買這個包,怎麽讓我拿的出去啊,我還不如拎個塑料袋出去呢,天呢,青青一直說你就是覺得我是個小女孩,好騙,原來是真的。”章夢非一甩手將兩個手包重重的摔在了桌子上,一桌飯菜頓時被砸的菜揚碗翻,湯湯水水撒了一地。

賀旗吃了一驚,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不敢相信章夢非就這樣把兩個包砸在了飯桌上,隨即,一股激顫的怒火抑製不住的奔湧而上,霎時間邊衝入了腦海,章夢非嗚咽的哭聲不住的在屋中來來回回的徘徊,落在呆立在原地的賀旗耳中,宛如一柄柄的鋼刀直入心房,強烈的屈辱感讓賀旗血脈賁張,壓迫著他的胸膛,連呼吸都在不知不覺中急促了起來。

賀旗喉嚨不住的聳動著,臉上已經是失望之極,卻仍硬是將那股怒火咽了回去,他低頭看著躺在菜湯之中的,自己傾盡所有為章夢非買的兩個手包,苦澀的抬起了頭,卻發現章夢非那皎若秋月的黑色眸子中,滿滿的都是不屑和嘲諷,一張皓如凝脂的鵝蛋粉臉上已經毫無表情,冷徹冰心!

“賀旗,我們分手吧。”章夢非淡淡的說,就好像無數次在夕陽落去的光陰中,章夢非拉著賀旗的手說:“賀旗,我們回家吧。”這樣的自然,這樣的平靜,這樣的沒有絲毫猶豫。

章夢非走了,什麽都沒有帶,空蕩蕩的房間中隻剩下了呆立在原地的賀旗,就好像每個賀旗獨自度過的夜晚一樣,隻不過賀旗知道,半夜時分,再也不會響起那熟悉的開門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