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小妖的決定
“主人，你吃點東西好不好？一點，就吃一點吧。你從早上開始就一直沒吃東西，你身上有傷，要多吃點東西才能好的起來啊。”
山洞中，小妖一臉急切的勸說著胖子，自從比爾走後，胖子便一言不發的躺在那裏，剛開始小妖還沒覺著什麽，後來見胖子臉色很差，又不願吃東西，這才有些著急起來。
“我真的有些吃不下……”胖子舔了舔發幹的嘴唇，看著麵前的食物，卻是一臉的苦笑。
王叔生死未卜，比爾雖然前去打探，但現在外麵危險重重，他又如何不為比爾感到擔心。他現在身上有傷，又幫不上什麽忙，心中隻是暗恨自己以前為什麽不努力做得更好，在這異界也隻想著得過且過，什麽都懵懵懂懂的，就算是將寶物露了白還沒有半點警覺，實在是愚蠢到家！這一次若是王叔沒事還好，若是……
胖子心中煩躁，加上身上有傷，東想西想的，對這食物自然也就沒有了絲毫的胃口。
“吃不下也要吃一點，不然身體怎麽能好的起來，來，我扶你坐起來。”小妖糾結的在一旁勸說，又自告奮勇想要攙扶胖子坐起來，卻不想力氣太小，胖子又太重，試了幾次，都沒能把胖子從地上拉起來。她咬了咬嘴唇，還想再試，胖子卻是搖頭失笑道：“好了好了，我自己來吧。”
身上一些火燒的地方現在都已經開始結痂，這麽一動彈，頓時扯裂了一些細小的傷口，胖子皺著眉，咬牙沒有說話，隻是額頭上卻是沁出了細汗。
“我是不是很沒用……”小妖又長又媚的眼睛裏閃過淚光，胖子艱難的笑笑，剛要搖頭，洞口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胖子一把握住身旁的重斧，直到看到從洞口進來的是比爾時，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比爾一臉的寒霜，胖子很快就發現了他的異常。他的眼中閃過恐慌之色，聲音都不可抑製的顫抖起來：“王……王叔怎麽樣了？”
“不知道，楓葉城現在守衛森嚴，我進不去，就算想離城近一點，想要不被發現也很難。隻是……”比爾前麵的話讓胖子漸漸放下了擔心，但最後一個‘隻是’卻又讓胖子的心懸了起來。
他仰頭看著比爾，卻發現比爾避開了他的目光。
比爾將自己從那車夫處聽來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他的語氣平淡，聽不出有什麽喜怒，隻是他的一雙拳頭越握越緊，尖利的指甲刺破皮肉，殷紅的鮮血從指縫中流出。
“事情就是這樣，晚上無論如何我都要再去一趟楓葉城，也許……那個人不是王叔……”
“肯定不是王叔，王叔怎麽可能會死！怎麽可能會死！！”胖子抬起了頭，麵容猙獰，雙目赤紅。他猛地抓起小妖手上的食物，剛才還沒有一絲胃口的他，這時卻仿佛吃著全世界最香甜的美食，他大口咀嚼，用力的咽下肚去。身上結痂的傷口因為他突然劇烈起來的動作而紛紛崩裂，他卻仿佛一無所覺，隻是大口吞咽著嘴中的食物。
聽了比爾的話，小妖的心中也是異常的難受，隻是她生怕胖子噎著了，忙拿起身旁的水壺向胖子遞去，卻不想胖子猛然轉身，甩動的右臂將自己手中的水壺打翻在地。
“你還真是沒用！還有什麽事情你能做得好的！！”
胖子忽然間衝著小妖大聲咆哮，他瞪大了雙眼，怒視著不知所措的小妖。
千萬般的委屈在心頭纏繞，小妖的眼睛霎時就紅了，她咬著嘴唇沒敢說話，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一樣站在那裏。
比爾看了眼胖子，沒有說話，在簡單的吃過一些東西之後，便翻身呼呼大睡起來，他要為晚上的出發做好準備。
胖子沒有去理睬還站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麽辦的小妖，在吃完東西之後，他便自顧自的側身躺回了幹草上，麵向洞內，隻把後腦勺留給了小妖。
洞內很安靜，兩個男人都閉著眼睛，一個向外，一個向裏。隻留下小妖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中間。
已經有多久沒有感受到這種孤獨的滋味了？
潔白的貝齒咬著嘴唇，美眸中點點的淚光在閃動，小妖看了眼側身躺著的胖子，默默的蹲下身將打翻在地的水壺撿起，然後又靜靜的坐在角落裏，背靠著洞壁。
還隻是下午的山洞中，卻已經死一般的寂靜。昨天一晚上的擔驚受怕，再加上今天憂心胖子的事情，小妖其實一直都沒有好好的休息過，她實在太累了，身體上的疲累加上心中的鬱結，靠在洞壁上隻是一會，她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的，她仿佛又回到了昨晚，胖子寬厚溫暖的後背，胖子舍身為自己擋下火龍，還有他那能讓自己感到安全和平靜的懷抱……
夢的前半部分是甜蜜的，但甜蜜總是顯得短暫，小妖被噩夢驚醒了，噩夢中，溫柔的胖子不見了，她找啊找，找啊找，最後卻忽然掉進一個無底的深坑，她驚呼一聲，從夢裏驚醒了過來，她氣喘籲籲，額頭上卻已經爬滿了冷汗。
洞裏漆黑一片，卻不想小妖這一覺竟從中午睡到了晚上。她下意識的朝裏麵看去，心中猛然一顫，躺在那裏的胖子……竟然不見了！
小妖原本還有的一點睡意頓時蕩然無存，她轉頭向洞外看去，那裏同樣空空如也，原本應該睡在那的比爾也不見了蹤影！
小妖心中慌亂成一團，莫名的恐慌占據了她的整個腦海，噩夢似乎變成了現實，她跌跌撞撞的衝出了山洞，但隨即她張大了嘴巴停了下來。
月光下，胖子和比爾淚流滿麵，他們並肩朝著楓葉城的方向跪拜，久久的凝視卻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響。就連小妖出來時，他們似乎都沒有半點的察覺。
小妖的腦子裏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王……王叔真的……死了？”
王德彪如果死了，那麽也就是說那個吊在城門口暴曬的侍衛長就是王德彪！
小妖已經不敢想下去了，她當然知道王德彪和胖子以及比爾三人之間的感情有多麽的深厚，如果那人真的是王德彪的話，那麽胖子和比爾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的王叔在死後也不得安息嗎？
遙拜完了王德彪，胖子強忍著身體和心中的傷痛站了起來，他發現了身後站著的小妖，微微猶豫之後，他的目光變得堅毅和冰冷。
“滾，我不想再見到你，你給我滾的越遠越好！”
“主，主人……”
“我不是你的主人！我根本就不該救你！都是因為你，王叔才會死的，如果不是因為你，也許我們早就離開楓葉城了，如果我們早就離開的話，王叔也不會死，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你！滾！你給我滾！！”
委屈的眼淚奪眶而出，小妖拚命的搖著頭，大聲道：“不，我不走！我要留下，我不要走！”
小妖哭得梨花帶雨，本就嬌媚的她更顯得楚楚動人，隻可惜胖子此時鐵石心腸，完全不為所動，依舊冷冷道：“你不是想要自由嗎，現在我就還你自由，你給我滾吧！這裏已經不需要你了，你還留在這裏幹什麽！”
小妖哽咽哭泣，隻是不停的搖頭。胖子不耐，冷冷的走上前去，一把揪住小妖的衣領，麵目猙獰的大聲喊道：“你不想走是吧，你想留下來幹什麽？你還有什麽用！是，我救你就是因為你長的漂亮！你不想走是吧？不想走就陪我睡覺吧，今晚我就要了你！！”
胖子大聲的吼叫著，他用力的抓著小妖的手臂，就要把她往洞裏拖去，小妖哭泣著，掙紮著，猛然間，一段衣袖在掙紮中“刺啦”一聲撕成兩截。
“胖子，我恨你了！我再也不願意見到你！”小妖滿臉都是淚水，胖子冷冷的沒有說話，也沒有繼續拉扯，小妖撿起了地上的半截衣袖，掩麵哭泣著向著森林中跑去。
小妖的慟哭聲很快便消失在了層層的密林之後，胖子的目光久久的凝視著那一片黑壓壓的密林，痛苦，懊悔，抑或歉意……
“晚上的森林很危險，現在去追的話還來得及。”比爾來到了胖子的身旁，目光靜靜的看著胖子。
胖子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追到了又能怎樣，隨她去吧。她也不是第一次在這森林裏了，不會有事的。”
“隻是可惜了……”搖了搖頭，比爾沒有再說什麽，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轉身走進了山洞。
胖子怔怔的站了一會，帶著淡淡哀傷的目光重新變得堅毅。扭頭回望楓葉城的方向，胖子的眼中閃動著冷冷的殺機。
*
夜晚的魔幻森林充斥著黑暗和冷寂，小妖累了，從山洞中出來，她已經不知道跑了多遠。
她隻知道自己很累，很痛。累是身體上的疲累，而痛則是從心底生出的痛。
梨花帶雨，楚楚動人，隻可惜這份美麗卻是無人欣賞。小妖趴在樹幹上，任由淚水滑落臉頰。
痛，真的好痛。為什麽，為什麽我會感到這麽的痛，這麽的委屈呢？
十八歲的生命裏，他應該隻是一個才認識了沒幾天的熟悉的陌生人。
這個胖胖的，總是喜歡賺自己小便宜，然後擺出一副得意樣的臭家夥，為什麽我要想著他呢？
是因為他包容的微笑？還是他溫暖安全的寬背和懷抱？又或者是他傻傻的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去救同樣傻傻的自己？
心中一陣絞痛，甚至都忘了該如何去呼吸。
小妖的抽泣漸漸變成了哽咽，她哭累了，轉過身背靠著大樹，仰頭望著月光從斑斕琉璃的樹葉間隙中灑落下來。
“衣服都撕破了呢，這個壞家夥。小舞姐姐說的對，他就是個豬頭，大豬頭！”咬牙切齒的一番怒罵，小妖擺出凶狠的神情沒有多久，便忽地“噗嗤”一聲破涕為笑，接著，她看著那截斷袖和自己如藕般纖細潤白的手臂，猶帶淚痕的臉頰上浮現出一抹羞澀的紅暈。
在這荒涼無人的魔幻森林中，小妖忽而皺眉，忽而又咬牙切齒，忽而又惶急焦慮，離得近了，還能聽到她在這無人的地方喃喃自語。
“怎麽辦呢，我說了以後再也不願見他……哎！都是這個豬頭不好了，哼，想趕我走也不用這樣吧，還把我的衣服弄破了，真是壞死了！其實……我也知道的，你是不願讓我留在這裏遇到危險。你們一定是要回去搶回王大叔的屍體吧，我跟著你們，還真是一點忙都幫不上呢，好討厭自己，我隻能是個累贅嗎？其實你罵得也對，如果沒有我，也許……王大叔就不用死了吧……”
說著說著，小妖又是泫然欲泣。
有著一點點小壞，卻總是溫柔包容的對待自己的胖子，忽然間性情大變，雖然一開始還有些沒想明白，但小妖畢竟是在迎春院這種是非之地待過幾年，自然也有著屬於她的狡黠和智慧。
雖然明白了胖子的心思，但小妖這時能回去嗎？一個累贅般的自己，真的要回去給胖子帶去更大的負擔嗎？
小妖癡癡的望著從樹葉間隙灑落下來的斑斕月光，眼裏滿是迷茫。
小妖背靠著大樹癡癡的想著心事，卻不知道在她身後的灌木叢中，一雙閃著幽幽綠光的眼睛，正在黑暗中慢慢的向她靠近。
“該怎麽辦呢，如果我不是個累贅就好了……”小妖輕輕的歎息聲在寂靜的夜中卻格外的清晰。那雙綠幽幽的眼珠子停滯了一下，然後繼續向著小妖靠近。
點點破碎的月光從枝頭灑落，從黑暗中走出的魔獸終於漸漸清晰了輪廓。
毛色雪白，塌著腰，掀唇齜牙，陰森森的綠眼珠裏閃著凶光，這是一頭狼，一頭D級魔獸——雪狼！
雪狼已經做好了撲擊的準備，但在靠近小妖時，它閃著凶光的目光忽地變得有些迷茫和疑惑，它撲擊的動作變得遲疑不定，就在這時，小妖發現了它。
沒有想象中的尖叫和轉身奔逃，小妖的臉上意外的泛起一抹詫異微笑，就仿佛是在麵對一個失散多年的老友。
“這麽晚了還在這裏亂走，你也是沒有家了嗎，小妖也沒家了呢……”
小妖迎了上去，蹲下身子，輕輕的撫摸著雪狼頭上的柔軟毛發，雪狼的眼神一開始有些戒備和疑惑，但很快它便適應了這種撫摸，露出了享受的模樣，伸出舌頭舔舐著小妖的手心，讓小妖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好癢……你可真頑皮，咯咯……”
“嗶嗶！！”
一陣急促而危險的鳴叫，黑暗中，一個影子從密林的高處樹杈中猛然竄了出來。
“不要！”小妖一聲驚呼，擋在了雪狼的身前，空中的黑影在臨近小妖前猛然從低空拉拽了起來，在轉過一個大大的弧度之後，在小妖的頭頂上空不停盤旋鳴叫。
“嗷嗚——”雪狼呲牙向著空中飛翔的黑影低聲咆哮，它的眼中重新露出凶光，肚皮貼緊地麵，四肢有力曲起，已然做好了進攻的準備。
“你也不要亂來。”小妖輕輕的拍了下雪狼的頭部，雪狼晃了晃頭，卻依然對天空飛翔的黑影保持著警惕。
小妖無奈的撇了撇嘴，抬起頭，向著頭頂盤旋飛翔的黑影招手道：“小飛，下來，你怎麽追過來了？”
小飛‘嗶嗶’叫著，落在了小妖的肩膀上，鳥眼瞪了下地上的雪狼，也不理對它警惕十足的雪狼，隻是親昵的磨蹭著小妖的脖子，同時還示威性的朝雪狼抖了抖翅膀。
小飛原本的絨毛現在已經逐漸變成了羽毛，好在羽毛還算柔軟，被它親昵的在脖子上蹭著，感覺也很是舒服。小妖摸了摸小飛的羽毛，眨著又長又媚的眼睛道：“小飛，你怎麽來了，是那個壞家夥讓你來的嗎？”
小飛頗為通靈，似乎聽懂了小妖的話，小小的鳥頭上下點了點，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很快又開始左右搖動，同時對著地上的雪狼‘嗶嗶’鳴叫。
小妖的眉頭好看的皺了起來，很快她眼睛一亮：“那個壞家夥讓你跟著我，同時又不讓我發現對不對？他是怕我出事嗎？”
小飛歡快的鳴叫了起來，羽翼拍打著在小妖的肩頭蹦來跳去。
“算這個豬頭還不是太壞……”小妖皺著的眉頭展開了，臉上綻放出了絕美的笑容。
她的猜測沒錯，那個帶點小色，溫柔而又包容的胖子並沒有改變，改變的隻是他特有的關心方式和表達方法。
但是……
小妖歎了口氣，臉上的笑容也有了淡淡的哀愁，她用臉頰蹭了蹭小飛柔柔的羽毛，輕聲道：“回去吧，回去他的身邊，他應該比我更需要你呢。在這裏，我能照顧好自己的。”
小飛拍打著翅膀不願離去，小妖緩緩的搖了搖頭：“不行的，現在就算我回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反而會成為他們的累贅。他也一定不希望我跟著他們，從而遇到什麽危險吧。”
見小飛依然眷戀的不願離去，小妖輕輕的拍了拍身旁腳下的雪狼，抬起頭，臉上揚起一抹動人微笑：“雖然知道很危險，也很傻，但是……小妖是不會走的！小妖要留在這裏，留在那個壞蛋看不到的地方等著他，等他把這裏的一切都結束掉，小妖……小妖願意！”
小妖做出了她的決定，她美麗的眼眸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帶著一點點的倔強和執著，此時的她光彩照人，竟是比任何時候的她都更要美麗和動人。
是的，小妖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