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木棉掌

吳鵬威捋了下胡子,威勢做的十足,傲慢的說道:“不必了,老夫已有十數年不問世事,不願意指點他人武技,你還是回去吧。”

王恒頓時大急,又不停的砰砰磕頭,“望前輩垂憐,後進小子仰慕前輩風采,還望前輩指點一二。”

吳鵬威故意沉吟了一下,然後揮了下手說:“你先起來說話。”

王恒聽了,立刻乖巧的站了起來。

“你是怎麽找到此地的?”吳鵬威捋須相問。

王恒想了想,回道:“是我一個朋友無意中發現此地的,然後他告訴我的。”

吳鵬威“哦”了一聲,然後從上到下冷眼看了王恒一遍,接著自言自語的說:“我這個人疏於打掃,屋子裏髒了些……。”

話還沒說完,王恒立刻就一溜煙的跑進了竹樓之中。

半個時辰之後,王恒一臉烏黑的跑了出來,表情卻無比興奮的說:“前輩,我替你將竹樓打掃幹淨了。”

吳鵬威心裏好笑,表麵卻故作沉吟,好一會兒才說道:“罷了,念你一片至誠,我便指點你一二吧。”

王恒頓時大喜,又要跪下磕頭。

吳鵬威趕緊咳嗽了一聲,擺了擺手,方才說道:“我不喜歡傳人功夫,你也是有師門的人,不如你將自己的武技施展一遍出來,給我看看如何?”

此言正和王恒心意,他立刻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然後將一路人字類木係玄奧武技“木棉掌”施展了開來。

王恒雖然實力不濟,但悟性不差,當初也是因為自行參悟木係心決“長綠決”進境神速,才被青木破格收下的,青木雖然嗜酒,但也並非神智不清,良才美玉自然是分的出來的。

隻是青木意誌消沉,又加上嗜酒成狂,一天下來十二個時辰內有十一個半時辰都是渾渾噩噩,剩下的半個時辰自然教不出什麽好徒弟來,一套“木棉掌”幾乎都是王恒自己摸索出來,錯漏百出。

而武士級別的弟子隻能接觸到人字類玄奧技,再往上的月字類技法則必須武魂以上的級別才可以修煉。

三年下來,王恒雖然靠著毅力和天賦在心法上有所成就,但於武技一途始終差了幾分火候,一到比試之時就露了馬腳。

吳鵬威雙手攏在袖中,手指卻不停的在長笛之上來回摸索滑動,看似漫不經心,實則腦海中早已開始分析起“木棉掌”的架構和招式來。

一套“木棉掌”施展完畢,王恒也已是氣喘籲籲。

“前輩,還要在下再使一次麽?”王恒見偶像一副沉默不語的模樣,以為自己的武技太爛,惹的對方不高興。

“不用了。”吳鵬威揮了下手,手中長笛一指,沉聲說:“你先回去吧,明晚的這個時候,你再來這裏找我,記住,千萬不可將這裏的事告訴別人,即便是你最要好的朋友也不能多嘴。”

王恒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吳鵬威又揮了下笛子,王恒就又跑回了來時的地方,蔓藤遮住的洞口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開了,他鑽了過去,回頭看了下,“青衫怪客”正目光炯炯的望著他,他趕緊轉過頭,一溜煙的跑了。

王恒走後,吳鵬威走到蔓藤遮住的洞口,用石頭擋住來路,然後坐在地上沉思起來。

“木棉掌”是一門相當精巧的武技。

精巧的程度甚至超過了吳鵬威的想象。

就算王恒的武技漏洞百出,甚至有些地方似是而非,但這並不能掩蓋“木棉掌”玄奧之處。

落日宗到底是流傳數千年曾經輝煌一時的武道大派,派中武技非同小可,比起臨危三大家族的藏書來,高明之處何止一分兩分。

吳鵬威坐在地上,手指不斷的在虛空之中比劃,仿似在笛孔之上來回按動。而在手指穿梭不定之時,腦海中卻漸漸的分出一道道武技運行的脈絡。

這些脈絡連綿成絲,最後凝聚成形,如同一個光氣組成的影人般在他的腦海中不斷的反複演練木棉掌。

而與此同時,一團灰色的光霧又懸浮於腦海上空,如同能量球一般,不斷的朝外擴散著一圈圈的能量風暴。

而得到能量風暴的加持,吳鵬威的分析運算速度便越來越快,最後在腦海中甚至出現了兩個虛幻的人影,這兩個人影同時在演練人字類木係玄奧技“木棉掌”,而且角度和姿勢都截然不同。

人影演練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幾乎如同流動的光影一般飛速的晃動。

而吳鵬威則是歪著頭,一動不動的凝視著水麵,眼中發出灼灼逼人的光。

這個畫麵在兩個時辰之內就此定格。

冷風淒淒的吹,攪動了一池鏡水,月華如銀流動。

而長達兩個時辰之後,吳鵬威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然後從地上一躍而起。

他並沒有停歇,而是衝向半空,同時手中開始緩緩的演練起“木棉掌”來。

他演練的速度很慢,似乎每一掌都要仔細的推敲,即便舞出去之後還是會停滯片刻,在旁人眼中或許是認為他技法不熟練,但在吳鵬威的腦海世界之中,兩個虛幻的人影正在不斷的對比分析,從而試圖分析出這個角度的攻擊姿勢是否正確。

慢慢他的速度漸漸加快,手掌舞動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到了最後幾乎如同穿梭的蝴蝶一般亂人眼目,奇快無比。

隻不過他的速度雖快,而且掌法之間呼嘯成風,卻沒有一絲的力道,這緣於他沒有修煉木係的心決,純粹的隻是在試驗攻擊的角度和連綿的流暢程度。

在這個過程當中,他很自然的運轉起“天殘決”來。

一次又一次的演練,一次又一次的反複推敲,到了最後,吳鵬威的掌勢之中竟然出現了一絲微妙玄奧的變化。

他的手掌之間竟然隱泛綠光,這是木係心法特有的氣血之力征兆。

而此時的吳鵬威依舊沉侵在修改木係武技“木棉掌”的快感之中,大腦急速的運轉分析給他帶來極致的快感,而與此同時,他身體之中的氣血之力呼嘯澎湃,竟然也在飛快的滋生增長。

“轟”“轟”“轟”

武技施展到最後,吳鵬威的天殘決居然在經脈之中長生微微的轟鳴之聲,木係經脈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被衝破,衍生出一絲綠色的光氣。

最後,武技速度揮舞到極致的吳鵬威大喝一聲,一掌拍向身側一顆兩人合抱的大樹之時,綠光璀璨,居然將樹木的表層炸出了一個大大的掌印。

吳鵬威頓時吃了一驚,樹木表層之上的掌印深刻卻特征鮮明,掌印的外側邊緣,一些細密的裂痕正如同蛛網般滲出,密密麻麻延伸了極遠,幾乎等同於一個手掌的距離。

這是木係武技特有的延伸功效,也是“木棉掌”最為厲害的所在。

水係陰柔,金係銳利,火係剛烈,土係厚實,而這木係便是綿延了。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吳鵬威沉心內觀,居然發現不知何時起,自己竟然擁有了一絲木係氣血之力,而且已經達到了武者第三層的初階巔峰之境,這讓他驚駭莫名。

他明明沒有木係的基礎心決,到底發生了什麽?

……………………

夜深,靜謐無聲。

落日宗左角的觀宇內,一個占地寬廣的院落裏,身披白色長袍的中年男子正對月而望,眼神深邃。

“師父”

院門打開,一個黃發青年輕快的跑了進來,掩上門,然後半跪在中年男子身前。

中年男子轉過身,雙目如三角倒立,眼中神色如蛇眸一般陰冷。

“你來啦,事情辦的如何?”

仇山低著頭說:“回師傅的話,今天我帶人教訓了一頓王恒那個小子,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他的武技很爛,‘木棉掌’在他手中使不出一半的威力,也不知道他是真是假。”

白袍男子冷哼一聲:“哼,青木為人心機深沉,你又怎會知道他的深淺,他不教王恒武技,隻怕也是為了掩藏其真實的實力,這些年來他裝瘋賣傻,借酒消愁,又豈能瞞的過我的眼睛。”

仇山頓時不解:“可是師傅,青木老兒隱忍十年,到底為了什麽?這十年他幾乎如同喪家之犬一般,派中無人問津,一個個都瞧他不起,他這樣到底是為了什麽?”

白袍男子掃了地上的弟子一眼,冷冷的說:“青木修煉的是木係心法‘枯木禪’,講究的是心如鎬灰,越是無人問津,狀若瘋狂,其實越是在拚命修煉,十年前那場大戰讓他成為宗門罪人,背上奇恥大辱,他又自負天才,怎能咽的下這口氣來,這十年故作頹廢隻怕是為了掩人耳目,一心修煉武技罷了。”

“那……”仇山遲疑了一聲,小聲問道:“那如今他的實力到了何等境界了?”

“這不是你該問的。”白袍男子揮了下衣袖,聲音冷漠如刀。

仇山從心裏打了個寒顫,他是知道師傅的陰狠手段的,當下不敢吱聲。

“去吧,兩日之後是殿試比武之日,到時候你讓胖子和大雄二人和王恒比試,到時候隻管出狠手,哼,我就不信,你忍心眼看你唯一的弟子也成了個廢人。”

白袍男子輕聲而笑,笑裏就帶著一絲凶殘的味道。

仇山心底有些發毛,不敢多做停留,隻是應了一聲,就如同靈貓般竄出了院子。

白袍男子這才又負手望月,喃喃自語:“青木啊青木,為了落日宗的‘火炎神功’我已經等了足足十年,又豈能讓你破壞了我的好事,哼……”

月色斑斕,一抹黑雲無聲的刮過,將銀月悄然掩蓋,天地立時便黯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