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動容

流蘇和清淺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皇後厲聲道,“來人,把他們押下去!白天沒有打完的板子,現在繼續打!打到開口為止!我決不允許奴婢在宮裏為非作歹!”

咄咄逼人的皇後娘娘分明是想置兩人於死地,溫安站在一旁,見父皇也無奈的喝著茶,似乎是在等兩人的辯解,但是,奇怪的是,她們兩個竟然像商量好了一般,一言不發。

她們是擔心連累自己?

溫安見二人始終不開口,臉上倔強,但是,還是跪在地上,卸下體內所剩無幾的尊嚴苦苦懇求道,“父皇,流蘇生性善良單純,清淺姑娘也是出身醫藥世家菩薩心腸,不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的,還望父皇明察。”

皇後斜眼狠狠瞪了溫安一眼,從第一眼見到她死,我就恨死了她,那活脫脫跟她母妃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樣子尤其惹人無端惱怒,若不是楊婕妤,自己的夜眀宮也不會成為眾人皆知的冷宮,皇帝也不會每天都待在禦書房月月不至。

想到這裏,皇後氣的臉色發紫,搶話道,“鐵證如山,還有什麽可查的,後宮的規矩豈是兩個小丫頭隨意能改得了的!祖宗的章法何在!來人!還等什麽?押下去!”

在這個後宮中,太監們最怕的不是皇帝,而是這個心狠手辣的皇後和那些個蛇蠍心腸的公主,平時,她們雖得了溫安公主不少的小恩小惠,但是,性命攸關的時候,還是硬著頭皮將麵如死水的兩個丫頭帶了下去。

溫安一時慌了,慘白的臉色透露著一股絕望,皇後一定會將她們兩個打死的!這時,皇帝成為她最後的救命稻草。

她狠狠的磕著頭,哭訴道,“父皇,皇後娘娘,是兒臣的錯,求父皇和皇後娘娘開恩,不要再打她們了,若必須受罰,就罰兒臣吧,父皇,兒臣求求你了!!!”

一旁的弦王看在眼裏,內心情不自禁的一疼。這種疼,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了。他從一個庶出的孩子到世子再到今天的王,忍辱負重,不知經曆了多少的磨難。

這種場景,似乎多年前也有過,那個時候,若不是自己母妃的堅持,那麽,如今弦王的位置應該另有其人。這個小妮子竟然和當初的自己一樣,孤弱無援,她沒有十五六歲女孩子該有的天真爛漫,不是眉頭緊鎖,就是借酒澆愁,一個練武之身便是說倒就倒,弱小的心靈也是那麽的不堪一擊,一點點風吹草動足以讓她渾身的警惕細胞全部複蘇,從未見她佩戴什麽金銀珠寶,也從未見到宮裏有什麽奢華的物件,身上穿著的雖然也是上乘,但是,在這偌大的後宮,以皇帝對她的喜愛以及小公主的位份,她所擁有的,甚至都比不上一個皇後得寵的宮女。

他既然來到這裏,就是為了幫助她的,他喜歡堅強不服輸的女子,如果不是因為在她的身上,見到了自己幼小時候的影子,他不會對她有一種特別的憐惜的感覺,那份憐惜,遠遠超越了男女之間的愛,或者對他來說,他根本沒有體會到什麽樣的感覺才叫愛。

他想到這裏,安然自若的跪在溫安的身旁對皇帝恭敬的說,“皇上,那日皇上親口說,擇良日為我和溫安公主指婚,臣覺得,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皇帝惱火的看著弦王不悅的問,“弦王,今天朕都焦頭爛額了,就不要再提指婚的事情了,再說,你也知道,朕的女兒一個比一個優秀,至於溫安,她還太小,心浮氣躁,意氣用事,恐怕無法勝任弦王妃的位置。”

一旁的馥香公主聽說弦王要求皇帝指婚,氣的沒倒過去,她狠狠的瞪著溫安,恨得咬牙切齒,手中狠狠的攥著那巫蠱布偶,但又見父皇沒有答應,便連忙朝自己的母後使了個眼色。

皇後也是渾身一緊,趕忙轉頭去看皇帝,見皇帝仍舊怒容滿麵,一絲暗喜情不自禁的湧上眉頭。

弦王卻再次義正詞嚴不卑不亢的說,“臣願相信溫安公主內心純樸善良,不會做出今日所說的逾越荒唐之舉,皇上可以明察,那兩個巫蠱布偶做工精細,肯定不是出自對女紅一竅不通的溫安公主之手,再看那塊補料,乃是臣屬地僅有的雲錦,從上麵雕刻著的翔鳳蘇繡來看,應該是去年臣上供的,但是,因為雲錦珍貴,隻有五匹,皇上何不順著雲錦繼續往下追查?”

聽見弦王如此一說,溫安仿若醍醐灌頂,慌忙接話道,“是的,父皇,兒臣公正從未有如此珍貴的布匹材料,還望父皇明鑒!這些東西真的不是我們的東西,一定是搞錯了!”

皇帝微微側目,看向旁邊一臉緊張的皇後問道,“皇後,記得去年那批雲錦朕命你分派下去,溫安這裏,為什麽沒有分配?”

皇後一時支支吾吾,她清楚的記得,那批雲錦都被自己、太子還有兩個女兒瓜分了去,但是,還是惺惺作態道,“臣妾實記不清了,臣妾一會兒回去便徹查,請皇上放心,臣妾向來公平,絕不會偏袒任何人,若溫安沒有錯,臣妾一定會還她一個清白。”

皇帝看著直挺挺跪在地上的弦王意味深長的說,“弦王,還是你心思縝密,朕需要的就是你這樣的棟梁之才。”又複眼看著低著頭暗自流淚的溫安,心卻是額外的痛了。

他回頭責怪李福安道,“尚服局是不想好好幹活了嗎?堂堂六公主穿成這樣,朕都覺得汗顏,拿幾匹翠毛錦給溫安公主。”

溫安抬眼,欲謝恩,卻是感動的竟然連一句話都說不出。

一旁的馥香公主不服氣。翠毛錦那麽珍貴的東西,憑什麽給這個賤人!還一下子就是幾匹!可剛欲爭辯,卻被二公主靜雅公主擋了回去。

此刻的皇帝才微微露出一絲祥和的神色,他看著地上跪著的溫安和弦王,思緒竟然不自覺的飄向十六年前,十六年前,他和溫安的生母楊婕妤不就是這般伉儷情深嗎?

看著萬分委屈的溫安,皇帝的心一下便軟了,他是知道皇後向來對她橫挑豎撿,也是知道她在後宮的處境的,為了避免她這幾日再遭受皇後和幾位公主的刁難,便下令說,“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溫安,你不準踏出朝鳳宮半步!兩個丫頭先押到大牢,朕會親自派人去提審,就不勞煩皇後了,你們幾個也聽好,身份公主,至少要懂得起碼的禮數,以後,切不可動刀動槍,傷了一家子人的和氣!”

“是。”皇後和幾個公主同時領命,卻一個比一個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