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放開那個女孩”
夜晚,原本是讓人沉睡的時間,但神穀卻覺得體內有什麽東西在覺醒。荒玉的那副慘樣徹底激怒了神穀。雖然這些年荒玉沒少受神穀的欺負,但是,因為是朋友,互相都不會介意,隻當玩笑。原本找荒玉幫忙也隻是想更多一份把握,與自己第一次做任務無關。擔憂,害怕的情緒早與他無關,這些年,他便是這樣訓練自己,控製自己。可是,結果,他被激怒了,冷靜的外表下,是內心燃燒的冰。已經不需要做更細密的安排了,因為,他早已勝券在握。接下來,隻要一路碾壓過去就行了。
“我們走吧!”神穀淡淡的下令,身後的伊吹雪男以及數個人影不發一言,卻緊跟其上。整齊劃一的身形,默默的散發著肅殺的戾氣。
明日凖人淡淡的看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看起來不錯,其實打起來都是花架子。
山田捂著胸口,狠狠地盯著明日,嘴裏啐的吐出一口鮮血。明白今日算栽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組長提防他,他帶不出組裏的核心力量,這些不過是一些不入流的混混而已。所以,他恨啊,這些年從未停止。但是,他沒有機會,沒有機會做他想做的事,現在,他的機會來了,隻要借‘菊花堂’的手除掉神穀,組內將會重新推薦下任繼承者,他仍有重新翻牌的機會。可是現在,竟然還未除掉神穀,自己就先在這種地方倒下了。
“你為什麽要幫他們?”明日看著這個黑道上有名的嗜血男人,即使對方到了這個地步,他也不得不承認,對方頗有血性。
其他人好對付,但是這個男人剛才險些令他受傷,如果不是在來這裏之前有所準備,恐怕躺在這裏的就是他了。
蘇齊又陷入同樣的困境,唉,為什麽要在自己最不擅長的領域做最不擅長的事。路癡找人什麽的,最討厭了。哪個方向?又不是建迷宮,這麽複雜幹嘛?等這次回去還是到處逛逛,要不哪天在街頭迷路,然後被警察叔叔像個小學生似的給送回家就不好了。多丟人,丟人丟到國外來了。
蘇齊正考慮這些的時候,渾然沒有發現後麵一個黑影的接近。
荒川看著地上的女孩,不明白一個完全普通的女孩是怎麽混上來的,三樓四樓應該都有警衛。其實蘇齊比較冤,那些警衛跟她沒有一點關係,全部是之前荒玉順手的傑作。把蘇齊敲暈的荒川犯難了,發現黑水暈倒,原本以為是這個混進來的奸細,可沒想到隻是普通人。怎麽辦?算了,先帶回去。
地下停車場,明日和佐藤正準備走人,外麵的腳步卻如期而至。明日皺皺眉頭,怪‘神穀組’那些人拖延了時間,‘菊花堂’那些人反應過來了。情況有點不妙,不知道來不來的及等到援兵。
夜色撩人,撩完人之後殺人也是常有的。風險常伴隨著機遇,危機往往一觸即發。整齊的腳步聲,同樣高速的前進,呼吸卻不亂。作為精銳,可比之軍隊。
為首的是佐渡,他神色陰冷,眉頭微皺,想不到今天的戰爭還沒有開始,就要動用這股核心力量,但是,隻能如此。如果讓明日逃掉,以他的能量,會對幫會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壞。但現在,他們勢單力薄,即使,倆人知道佐藤不好對付,但,這是他的地盤,隻要利用好自己手中的牌,不怕留不住他們。
佐藤麵色慘白,他們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當中,所有的一切,幾乎都被社長料中,唯一的變數山田,使的他們陷入險境。
百戰之師!佐藤腦中冒出這股想法。這夥人大約百來人,氣勢凝練,渾然一體。這絕對都是動過刀子動過槍的主!光憑他和社長倆個人幾乎不可能逃掉,幸好社長之前為了以防萬一,做了第二手準備,現在,他們隻要拖延到援手過來還有一線生機。
“山田君,原本以為你是很好的合作對象,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啊。”佐渡看著臥在地上的山田,語氣不屑。
“你什麽意思?”山田語氣恨恨,原本隻是臨時的合作關係,他幫佐渡消滅神穀,佐渡幫他在今後的爭鬥中給予一點幫助。現在佐渡明顯是想過河拆橋。
佐渡卻不再理會他,看著他的眼神猶如看著一個死人,他把目光轉向明日,神色森然。
“原本以為可以合作愉快,可是明日先生似乎太過高傲了,造成現在這種情況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佐渡淡淡道,下一瞬間,佐藤和明日被團團包圍。
頭暈暈的,好不舒服,像在雲端裏飄,沒有著落。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得救他,蘇齊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看看四周,看起來像是某人的臥室,有點茫然。漸漸想起似乎是被誰打暈了。
“真是可惜啊,竟然被他跑掉了,原本還想等黑水老大享用完,揀點好處。不過,他是怎麽跑的,不是被下過藥麽?”門外的聲音清晰的傳了過來。其中附帶著男人猥瑣的低笑。
“聽說是被人救走的,黑水老大都被打暈了。”另一人回答。
還好,他沒事,看來已經逃走了,接下來,隻要自己離開這裏就好了。蘇齊默默的找了把剪刀,不發出聲音的剪著床單。
“咚”一聲暗響,吸引了門外人的注意,推門進來,房間內空無一人,陽台上一盆花摔了下去,旁邊還綁著長長的撕成布條係成繩子的床單,床單下方空蕩蕩的在風裏飄蕩。
“她跑了,追。”說著,倆人的腳步漸漸遠去。
直至周圍安靜下來,蘇齊緩緩從床底爬出來,抖了抖身上的灰塵,吐了一口氣。走出房間,這次,不能在迷路。蘇齊看看四周,這次她運氣很好,很快就發現了一條樓梯,隻要沿著這條緊急逃生的樓梯下去就好了。大門的話,太過招搖吧?特別是貌似剛惹了事的現在,蘇齊想。從停車場的出口出去,這樣比較安全。
佐藤捂著受傷的手臂現在無比後悔談判的時候沒有給荒川一點建設性的傷口,僅僅隻是和社長騙了他一下,給了他一下輕的,暈過去而已,現在,己方沒有半點優勢,醒過來的這家夥混在一群精銳裏變得更不好對付,不僅仗著人多群毆,還互相打援。他和社長搖搖欲墜,社長原本就不是高手,隻是會一點基本的招數,加上一件帶有暗刺的衣物,偶爾可以騙一下人。商場如戰場,想殺社長的人不在少數,這些年來,他不知道幫社長擋下過多少危險,可是沒有哪次,像這次這樣危險。對方對他們原本就不懷好意,現在更是帶著殺意而來。
“山田,你怎麽會在這裏?”驀地,一個淡淡的聲音插進來,整個氣氛隨之僵硬了一下。不知道什麽時候,停車場多了幾個不速之客。
所有人的目光不禁轉向來人,隻有七八個身影,卻散發出不可匹敵的氣勢。站在最前麵的是一個年輕美麗的男人。如果換一種境況,也許某些男人會願意和他好好‘交流交流’,比如黑水那種愛好男色的,但現在。黑色仿佛是他的代名詞,全身散發著無可比擬的殺意,讓人望而卻步。
山田看著來人,恨恨的盯了一眼,卻不回答。
“看來,荒玉被襲擊是因為你了。”看著山田,神穀驀然明白事情的曲折。荒玉暴露的同時也暴露了自己內部可能出了問題,現在看見山田,一切,都明了了。神穀不介意被針對,可是身邊的人因為自己被針對卻是他無法忍受的。
神穀說完,率先衝向那百來人的小包圍圈,伊吹雪男看著神穀的背影笑了一下。手緩緩撫向插在腰側的刀,與其相對的是視覺捕捉不到的衝刺速度,身影隨著他的衝刺,仿佛帶著三四個殘影。
神穀現在被暴虐的殺意籠罩,荒川的那股慘象時時在他眼前閃現。就是這群人幹的,胸中暴烈的氣息席卷,神穀反而冷靜下來,周圍的血液在飛濺,很快,神穀的臉上,身上,沾滿了血液。腦袋像被什麽操控了似的,殺意湧上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痛苦的大叫。
與此同時,另一邊一場無聲的戰爭,悄然拉開,急速的身影戛然而止,由極動到極靜的轉換沒有一絲障礙。仿佛他一直站在這裏,氣息不亂,伊吹雪男左右手各搭在一把太刀上,麵色平靜,目光悠遠。
與他對峙的荒川的感受則截然不同,在他麵前的仿佛有一座山,並且這座山在向他壓來。一般人隻知道他是個高手,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身手到底有多高,其實他是忍者中的地忍,並且距離最高等級的天忍不過一步之遙。這些年他幾乎已經遇不到讓他感到壓力的對手了,想不到今天在明日和佐藤那因為暗器吃了個小虧,現在又遇到如此強勁的對手。嗬嗬,很好,這樣,就可以好好的玩玩了。荒川笑了,伊吹雪男站在那裏,靜止的仿若雕塑。荒川圍繞著伊吹緩緩走起來,他的步伐並不快,可是,漸漸的他的身體想籠罩在一串影子裏。這些影子漸漸分開,變成數十個他。忍術,肢曲,雖說是障眼法一樣的招數,可是在實戰中,瞬間的猶豫會使人付出慘痛的代價,他已經很多年沒用過了。伊吹依舊一動不動,仿佛死了般,他的頭微垂,看不清表情。
就是現在!荒川倏然出手,眼看就要得手,心裏忽然湧起極度危險的感覺,身形拚命往左一折。他能感到剛才自己站的地方掠過一道小的風暴,劍光閃過他的眼前,如果不是戰鬥直覺,現在他已經是一個死人。招數華麗的拔刀術在他眼裏更像一個花架子,曆史中不乏一些因為過於執著華麗卻不夠實用的拔刀術而死於戰鬥的名劍師,可是當這種在他眼中不過花架子的拔刀術出現在眼前時,荒川卻產生無可抵禦的感覺。伊吹的刀,快,準,狠。極度危險。
“啪”那邊的‘菊花堂’眼見不對開始向這邊開槍,伊吹的刀帶起一股殘影圍繞著身體四周。子彈在他眼前向四周彈飛。
“他是我的,不要插手!”荒川大吼。青筋暴起,聲音像一股颶風掃過四周。於是又倆倆對峙。
明日與佐藤原本想趁局勢混亂逃脫,誰知佐度盯著他們不放,但已經好很多了,雖然不太清楚是怎麽回事,不過有人來,他們就不會有事了。拖下去就是勝者。
蘇齊的頭有點昏,那人下手太重,現在脖子還痛,該做的事沒做好,不該做的做了一堆。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有什麽麻煩。蘇齊不由得有點沮喪,但是,再來一次的話,蘇齊還是會救那個人,這一點蘇齊自己很清楚。是因為什麽讓自己一定要救他呢?麵熟?說起來並不是長得像某個認識的人,而是感覺像某個認識的人。像誰呢?蘇齊沉思,一沒留神,腳下一滑,於是蘇齊杯具了,華麗麗的來個無敵風火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天旋地轉,手,腿,腰,還好滾下來的時候用手抱著腦袋,沒有受很重的傷。
跌跌撞撞半天想爬起來,無奈腦袋暈暈乎乎,站一下倒一下。啊,眼前好多人影,出現幻覺了麽?
戰鬥停止了,氣氛凝固了,所有人呆呆的看著在地上的女孩,像從天而降似的,帶著一串尖叫突然從樓梯滾落停車場。然後爬起來,再跌倒,再摔,如此往複。神穀看著地上的那隻,忽然很想笑,是的,現場的人忽然都覺得蕭冷肅殺的氣氛被這個女孩打破。
佐度一揮手,一個人過去架起她,拖到佐度麵前。蘇齊無比悲劇,迷路,差點被非禮,到被打暈,再到莫名其妙被抓起來。任何人被欺負成這樣都會發火。還讓不讓人活了,不就來找個牛郎嗎?又不是十惡不赦。用得著嗎?用得著嗎?等他看清眼前一張凶惡大叔的臉不禁無比憤怒。一股無法抑製的憤怒。
明日如遭雷擊,臉色蒼白,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蘇齊,不可能,不可能,心裏充滿不可置信,但是更多的狂喜湧上心間。他的眼裏充滿淚水,那個孩子回來了!那個孩子回來了!那個孩子回來了!心裏一遍一遍的重複,但他的身體開始顫抖。他緊緊抓住佐藤的衣袖。
“你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我的女兒回來了,回來了。”佐藤同樣不可置信,他曾親眼見證那女孩的死亡。但現在,站在那邊的確實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模一樣。不管怎樣,那女孩在佐度手上,有危險,得救下來再說。
“放開我,你們憑什麽抓我?你們是誰?。放開,放開。”蘇齊使勁掰著那個揪住她衣服的大叔,簡直要暴走了,她招誰惹誰了,倒黴的不行,杯具到極點。
“放開那個女孩!”極其憤怒,極其擔憂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蘇齊看著那個大叔,很確定自己不認識他,可是他的擔憂還有眼神令蘇齊不解,那是什麽樣的眼神呢?蘇齊不知道,可是那是看見自己很親近的人才會露出的眼神吧,那樣的神情蘇齊不熟悉,因為幾乎沒有誰曾經為蘇齊露出那樣的神情。
現在陷入了僵局,要不要管那個女孩,幾乎一瞬間神穀就做出決斷,不能管!今天‘菊花堂’的人必須確認鏟除掉,即使這莫名其妙出現的女孩可能有點無辜,但,今後他會遇到更多這種事,站在高處,從來都要犧牲很多人。
神穀向伊吹使眼色,伊吹會意,向離自己最近的人發起衝鋒。荒川急忙迎上。
“都不許動手,我是‘音羽集團’和‘群英社’的社長,你們動手,便是與我為敵。”明日看著佐度露出殺意,真害怕他一怒之下殺了蘇齊。
“雖然不知道你們是什麽人,但是請你放開我,你們沒有這麽做的權利!”蘇齊看著這些人,在做最後的爭取,就這樣了嗎?竟然要死在這種地方,她還有好多事沒做。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沒有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曾經以為她隻要有漫畫就行了,漫畫就是她的一切,她看著漫畫哭。看著漫畫笑,看著漫畫感動,她的世界被漫畫充滿。
沒有人可以理解,她所擁有的僅此而已。難道從來難過,寂寞,孤獨的時候?有些東西漫畫不能給與,日子也不能這樣一直過下去。身為一個社會人,不參與或參與過低,心理上都是空虛的。蘇齊那不主動的個性,一直使她遊離在生活之外,這次。如果能夠平安回去,一定要交很多很多的朋友,還有魏明,她也想好好的告訴他,自己並不怪他。要更加努力的生活,如果能回去的話。蘇齊的眼淚流了出來,不是害怕,而是遺憾。她原本清澈的眼睛變得更加明亮。即使是抓著她的人也感到不能與蘇齊的眼睛對視。
“放開她,隻要你放了她,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答應你!”明日快要崩潰了,為什麽自己沒有第一時間去她的身邊?竟然讓她陷入如此險境。
“啊”一聲慘叫打破了對峙,一名男子捂著冒出血液的脖子,如野獸般嘶吼。‘神穀組’迎了上去,戰鬥再次開始,已經不能停止,一旦開始的話。神穀的臉上濺了很多血,已經看不清他的樣子。身上也在滴著血,隻是不是他的。過於強大的力量,原本不是用來傷害比自己弱小的人,隻是現在,人人的眼睛都是血紅的,鮮血刺激了這些男人,沒有人會停下來,不是殺害別人便是等著被殺。戰鬥是不需要仁慈的!
蘇齊看著眼前絞肉場般的景象,感到深深地悲哀,人的生命,原本不是這樣脆弱,可以被揮霍的東西啊!不要,不要,不要!蘇齊仿佛看見地獄的景象。一股很痛的感覺充斥著全身。她快要暈厥了。不想再看見眼前的景象,可是那人一直不肯放過他,脖子上的刀已經傷到她的皮膚,血順著刀尖緩緩落下。眼前已經迷蒙了,就這樣死在這裏嗎?意識裏模糊的最後這樣想到。
明日目眥欲裂,那孩子已經受傷了,仿佛那年的景象又在眼前出現,恐怖抓住了他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