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九珠仙山

中原地界人、妖,魔雜居,一直維持著表麵上的和諧共存。人族雖說不上是這中原大地上的主宰,但卻是數量最多,實力最強的。位居天子的中山大帝建立中山王朝坐鎮中部,朝陽、琉璃、聖雪、三門、軒轅、蓬萊、白鷺、無雙、清憂九大修仙道宮看似隨意坐落在中原地界,卻是圍繞中原四麵八方建立了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有利格局。

最靠近中部中山王朝都城中山城的無雙宮坐擁可以媲美皇城中山的無雙城,城內建築都同中山皇城相近,宮內神府柳苑官邸更是不輸中山帝姬的府邸。無雙宮財大氣粗,富可敵國,依傍在中山城附近,如有需要,則不可不謂是中山王朝的左膀右臂。

東麵臨近富饒東陸的軒轅宮,三門宮則是對門對戶。軒轅宮和三門宮建宮時選取的就是坐落在當地的仙山的主峰箭嶺,鍾山兩大雙子峰。軒轅宮在箭嶺上建造主殿逍遙居,三門宮則在鍾山上造三重門為本宮神祗。兩宮實則是東陸同中原之間的一道無形的厚重雙門。環繞東陸有海,海上有仙山,是為蓬萊。蓬萊宮則因為建在島上而得名。必要時,可與軒轅,三門對東陸進行雙麵夾擊。

西域與中原接壤處素來太平,易尋神跡。清憂宮當初選址,則是看中此處聚仙氣,在鬆山雲海之巔立神祗聚沙塔。因西王母乃女仙之首,故而靠近昆侖仙山的清憂宮內修仙者多為女弟子。乍看去覺得清憂宮對於守護中原好似沒有發揮什麽實質性作用,但搞好人族和神族的關係,其實在關鍵時刻能派上的用場是不言而喻的。

南蠻多通曉巫蠱之術者,雖有鎮南王一脈鎮守,但卻是地處極陰之地。中原純陽宮門朝陽宮則監守在附近,陰陽相生相克。與環繞朝陽宮仙山七星山的離川一脈相承的靜川上還有白鷺宮。

極北之地,終年大雪,有仙山名為雪深山,聖雪宮便是在雪深山上。與之對望的仙山勿忘山上則有琉璃宮。北荒拓跋,玄龍兩族勢力且不容小覷。為防兩族聯手意圖拓展北荒之境,攻入中原,聖雪,琉璃兩宮則能及時聯手與之抗衡。

九宮宮主曾共同擇一仙山為九宮神祗,名為萬壽山。距離當年九宮聯合與魔尊荼蘼的萬壽山一戰,已經過去了四萬年。當初那一戰,九宮中人雖是未損一兵一卒,但萬壽山下草木枯竭,生靈塗炭。眾人隻知道是九宮成功阻止了末世來臨,摧毀了天珠,卻不知道,真正的天珠並未被摧毀,而是化作了九顆仙珠鎮守在九宮之內。

荼蘼的消失,造成了魔域群龍無首的混亂狀況,各大妖魔自立門戶,紛紛出來活動,擴充實力,搞得最近江湖烏煙瘴氣的,依傍著九宮而居的人們倒還好,都能活的相安無事,而那些不在九宮照看領域的人們,近乎都想往九宮管轄範圍內擠,於是發生了曆史上著名的人口遷徙。九宮宮主聞訊,覺得要是素來清淨的九宮神域最後人滿為患,到底不是一件好事,於是紛紛派出門人來維護周邊地區的治安,甚至不惜遠程協助,以求九宮的安寧。

山玖月和無崖子翻山越嶺,期間遇上了一次人口大規模遷徙,無意中隨波逐流的來到了九宮神祗,九珠仙山。據無崖子回憶起他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曾經提到過這九珠仙山,那個時候還不叫九珠仙山,好像叫什麽“萬壽山”,可是那時候的萬壽山不知道是經曆了一場什麽樣的劫難,一座好好的仙山竟在一夜之間變成一座死山,草木枯竭,生靈泯滅。最後,是九宮宮主合力,拿出鎮宮之寶,九顆仙珠合力,才恢複了仙山本來麵貌。物是人非,再也不叫它萬壽山,而是叫它,九珠仙山。

其實嘛,這仙山在山玖月看來,除了山稍稍比周圍的山高了點兒,山上雲霧嫋繞,飄飄欲仙,顯得比較神秘和別的山也無甚差異。這最奇怪的是,這九珠仙山遠遠離了九宮神域,九宮的人根本也無法時常照看,卻獨獨視為九宮的神祗,可見這裏麵應該是有什麽寶貝的。這個想法基本上和所有企圖進入九宮修道或是那些個想要沾染靈氣,提升自己的小妖們的想法相吻合,於是在九珠仙山的周邊遇上一兩個妖魔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可奇怪的是,那些小妖在見了山玖月的眼睛後都紛紛逃竄,要麽就自動蒸發了,要不是怕疼,玖月真想把自己的眼珠挖出來研究研究,說不定還能用它來製作個照妖鏡什麽的,賣個好價錢。無崖子在聽到她的這個想法的時候,竟然沒有立刻反駁她,而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仔細,嚴肅的看了她很久,她覺得她都快被他給看化了的時候,他卻隻是搖搖頭,說了句差點讓她噎死的話。

“我看了你這麽久都沒有反應,可見我真不是個妖魔。”

這天,山玖月跟無崖子正在樹下乘涼,卻讓人從樹上扔下來的梨子核給砸著腦袋了,無崖子哪裏肯依,抬頭一看,便見著一個麵容妖媚的男子,及膝的銀發裏竄出的尖尖的長長的耳朵,他正嚼著梨子,神色冷淡的看著他們。

“呔!哪裏來的妖怪!師父,你先閃開,讓俺老山過去瞧瞧!”無崖子閃身一退,就躲到了玖月身後,還不服老的在那裏自得其樂的演著英雄的角色。

••••••爺爺,其實,你才是師父••••••山玖月扶額,不想再看無崖子,轉而抬了頭,大紅的帽子順勢滑落,三千青絲鋪展開來,像是一幅絕美的畫卷。林間恰有山風吹過,不知名的如同血染的花隨風拂過,一雙清澈的眼睛對上一雙冷漠,妖冶的琥珀色眼眸,那眸中閃過一絲驚詫,隨即,眸子的主人唇角勾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縱身一躍,立在了她麵前,審視著她,忽而伸了手,覆在她毫不躲避的直視他的眼上。

“我不喜歡你的眼睛。”

“喂喂喂,眼睛長在玖月身上,管你喜不喜歡?你你你,不要趁機揩油啊。”無崖子急急忙忙地扯過玖月,護在身後,哆哆嗦嗦的看著他。

“揩油?哼哼哼哼••••••”他笑起來都像是不用嘴發出的。他活了幾萬年了,用得著揩一個小姑娘的油?多半是他的笑跟常人太不一樣了,玖月微微側了身子,已經重新戴好帽子的她,偷偷從無崖子身後窺探這個笑起來像是憋著要抽風的人。應該不是妖魔才對,不然怎麽會看到她的眼睛沒有逃竄,沒有蒸發,而是可以依舊這樣平靜的站在他們麵前?但是,如果是尋常人,這長相也未免太非主流了一點。念及此處,玖月忽然靈光一閃,跑出來,拉著他緋色的衣袍的袖口,激動的看著他。

“難道你是神仙?神仙怎麽長得跟個妖怪似的?”她似乎是頭一回看到神仙長什麽模樣,不像是無崖子講的那樣。要不是白衣飄飄,胡須及地,滿頭白發,就是輕紗嫋繞,身姿婀娜。無崖子自己也沒見過神仙,都是在一些閑書上看的別人的繪本,可信度不高。

他端詳著身旁這上躥下跳的姑娘許久,終是輕而易舉的一把把她拎開了些,神色暗淡,似有大霧遮掩住,看不清晰。

“我不是你口中說的什麽神仙,你說的那些神仙,應該是九宮裏住著的那些東西。”

“咦,那你怎麽看著我的眼睛沒反應?妖怪見了都有反應啊。”

“哦?”他抱臂,斜倚在樹幹上,又啃了一口梨,看了眼旁邊鼓搗起自己藥箱的無崖子,什麽亂七八糟的桃木劍,靈符都掏了出來,還在能力念念有詞。“哦瑪尼瑪尼哄,哦瑪尼瑪尼哄••••••”

玖月歪著頭,眯著眼仔細打量了番眼前的人。哪知他明明是側身對著她的,卻用手把她的帽簷又往下扯了扯。

“你這樣看著我,這讓我很不舒服”

被強製遮住了雙眼的山玖月咋了咋嘴,不滿的嘰裏咕嚕的幾句,往無崖子身旁挪了挪,看著他滿頭大汗,還在那裏閉著眼睛唸著那些經書上學來的咒語,絕望的低了頭。

“有病”她小聲嘀咕了句,誰料那輕飄飄的一句話怎麽就輕飄飄的鑽進了某人的耳朵了,之間那人精靈般的耳朵不落痕跡的抖了抖,斜睨了她一眼,兩片薄唇勾勒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本來還不想殺你,現下看來——”

“現下又如何?”山玖月嘴唇下抿,壯著膽子問了出來。

“現下見你這般有趣,就更不想殺你了。隻是你這雙眼睛我著實不喜歡,還是剜去了好”

無崖子聽得是心驚膽顫,準備丟盔卸甲,連唯一的坐驥小毛驢都贈送給他做晚餐了,牽了玖月就要跑,可隻見著腳在不停動,身子卻沒挪動半分,看了眼旁邊的玖月,她顯然也是發現了這一點,已經放棄了掙紮,停了下來,滿是無奈和惶恐。隻見一雙極長的極細的手從她腦後伸出來,指間一段白色的輕紗輕輕蒙上了她的雙眼,轉瞬,輕紗煙似的消散了。

“都說了,不會殺你,你跑什麽?”似是責備,又帶著幾許真正的疑惑的語氣,他來到山玖月麵前,白皙纖細的手指冰涼的指腹細細抹過她的眼角。

“從今以後,你便是我的,隻是我的”

滿頭大汗的無崖子深切的懷疑這妖精莫不是有戀童癖吧?他現在這樣難道是要猥褻女童?什麽“你的,我的”,好好的小姑娘難不成要他眼睜睜把她送給他當禁臠?他試著氣運丹田,奮力一吼,虎軀一震。

“放開她!”咦?原來隻是身體被定住了,聲音還是可以發出的啊~

剛剛還沉浸在一副不和諧的畫麵裏的兩人紛紛轉過頭來看著他。

山玖月:==

某神秘男子眼風極勁一掃。

“嗬嗬••••••其實••••••我就是覺得••••••今天天氣真不錯~”無崖子再一次用行動證明了他的英雄氣短,一老一少長籲短歎的同時歎息了聲,男子撤離了原本放在玖月臉上的手,隨口問了句“你叫什麽名字”,山玖月立馬眼冒星光,覺得這是一種主動示好,死裏逃生的暗示,於是十分嫻熟的口吻跟他話起了家常。

“啊,我叫山玖月,這是我爺爺山無崖,號稱無崖子,我們爺孫倆遊山玩水途經此處,不想擾了您的清修,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名字?這幾萬年裏也沒有誰問過我,名字這種東西,我不需要”

“怎麽能不需要呢?這個名字嘛,就是一個符號,每一個個體呢,都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存在,你想啊,世事更迭,即生即滅,哪怕你身形俱毀,留下個名號,總算是也證明這世間我曾來過,給想要記得你的人留下個念想不是?”天呐,這不是遇上老妖了麽?!幾萬年的時間,他還能一副二十出頭的模樣,妖精果真都長生不老的麽?

“哦?你想要記得我?”

這話不能這麽理解吧?山玖月無奈地看著他,突然怦然心動了,其實他長得真好看,比勾欄瓦肆裏的歌舞伎中的頭牌都長得好看,亦仙亦妖的,尤以這一身緋色的長衫,讓人莫名想起那古刹後成片的桃夭,令人迷醉。

“離岸,我就叫你離岸吧”苦海無邊,離岸萬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