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太傻
許軍離開後不久，出乎意料地我接到方慕辰的電話。
“想想，你有沒有上醫院檢查？”他低沉的聲音傳來，隱約間還帶著一絲質問。
“去了，醫生說無礙，養幾天就沒事了。”我的聲音冷淡而生硬，本來不想接他的電話，可是念及自己不應該太過分，愛情不在友情在，隻是情緒卻無法控製。
“那平時應該注意的要注意，以後走路長個心眼。”方慕辰頓了頓，依然是過去教訓我的語氣。
“我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女孩，謝謝你的提醒，還有事嗎？”原本被我強壓下的火氣在慢慢往上竄，總想找個人發泄一番。
“嗬嗬，你確實不是當年的小姑娘了，以前這話都是我說的，好好休息吧……”方慕辰說完就將手機掛了。
而我卻被他這句話刺激到了，思緒亂如麻，原來他還記得。
那是高一結束後的假期吧，有一天被他遇到我在寫日記。
“你的日記嗎，給我看看吧。”他的眼睛如琉璃一般光彩四溢，直視著我興奮地說。
“不行。”我合上日記本，第一個反應就是拒絕。
“為什麽，就讓我看看怎麽了？”方慕辰在我旁邊坐了下來，拉著我的袖子笑著問。
“不行，你看了對我們倆都沒有好處，你考慮過後果嗎？”我用手緊緊地壓住日記本，生怕他搶走一般，臉色有些尷尬，因為這裏寫的都是他。
“我管它什麽後果呢，但是我看了一定會有好處，沒有好處的事我是不會幹的。”他也許隱約感覺到了什麽，一邊試探著拉我手下的本子，一邊在暗示自己的接受能力。
“你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在幹什麽。”我垂下眼眸，心裏有些害怕地刻意提示道，卻不曾忘記按住手下的日記。
“不，我清楚自己的。你應該讓我看的，我又不會笑話你或者傳出去。我是當事人，我懂你的感覺。”他看到我不願意，就鬆了手，可嘴巴仍在努力勸慰著，臉上的笑意已經收斂，任憑我如何仔細地察看，也找不出絲毫的表情。
“你看著我的眼睛，看到什麽了？”方慕辰見到我在猶豫，繼續趁熱打鐵，直攻我的心防。
我真的把視線移到他漆黑的眼眸上，除了發現他的眼睛單眼皮，眼神有些直也沒什麽可看的，最後搖了搖頭。
“你看，我沒有什麽吧。這個給我看可以，但是要讓第三個人看到就不得了。”他軟硬齊來，最後我鬆開手讓他拿走了日記，逐字逐句地探索下去。
“你的觀察很深刻，你不用考大學了，去當作家吧。”他邊看邊說。
我沒想到他第一句話是下這樣的評論，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什麽，長期以來隻有他鼓勵和要求我上大學。我很奇怪，難道他不怕我真的消沉下去嗎。我越坐越不安，看著他認真閱讀周記的嚴肅表情，突然想逃，我不要他看透我，我不要他哪天對我說：“來，讓我當你大哥吧。”
“我先回去了，你看完再還我。”我害怕看到他驚訝的樣子。
“好的，我看完給你電話。”
我在家繼續坐立不安、心不在焉地等待著，腦子一片空白，隱約間有不好的預感，我似乎猜到他會說什麽。
“我看完了。”電話裏傳來他的聲音，似乎特別的溫柔。
“嗯……我現在出來。”我努力控製自己顫抖的輕飄聲音。
我們在路中間相遇，一路上我低垂著頭安靜地跟著他走，最後兩人來到路邊一個偏暗的角落裏。
“累死我了。”方慕辰坐下後伸了個懶腰說，可能是因為他看了一個多小時，神情裏似乎沒有驚訝，感覺就像他早就知道了一切一般。
而我則像個囚犯般沉默地站著等待他的宣判，心裏莫名地難過不安，他示意我坐到他的身邊。
“平時和你一起我能感覺得出來，可是沒有想過會這麽深。你居然把我的一言一行都記下來了……”我疲憊的把腦袋埋在雙腿上，把臉轉向另一邊，眼睛故意逃避他的目光，默默地聽著，等待著那鋪墊後的結果。
“把臉轉過來，我在和你說話，要有禮貌。”他微笑著提醒我，他的鋪墊很婉轉，可我在感情這方麵太細膩聰穎，他越是如此，我的心越發灰冷。
“我不需要一個秘書來記下我的一切……”我木然地聽著他敘述自己的意見，一言不發，隻是有一股寒意爬上我的脊背，在蚊子亂舞的夏天，我居然從心裏感到寒涼。我很堅強，沒有哭也沒有鬧，他的這些話比我想象中更有風度，更容易接受。
“走吧，這兒的蚊子咬得我不舒服。”我疲軟而無力的聲音出賣了自己此時的頹靡沮喪。我不想再聽下去了，表白的事情所需要的答案很簡單，若對方願意隻要“好或者願意”就可以了，而他作了這麽長的鋪墊，我再笨也明白他的意思。為了不讓尷尬延續，我於是找了個借口要離開。而他卻伴著我邊慢慢走著邊繼續他的話題，我居然還能故意邊走邊無所謂地哼著歌。
“你別故意在這會唱歌，以後別再寫日記了，要好好學習。我不想看著一棵小樹彎彎曲曲地成長……”方慕辰對我這種態度似乎有一絲生氣，或者他也明白這會不合適再嚴厲地批評我，反正臉色也不太好。
回家後我倒在床上，任由淚水往下滑落，枕巾濕了一大片，隻是感覺到自己的心仿佛被撕開般疼痛。
那天，方慕辰隻是將我丟在半路上，沒有送我回家。
現在再回頭看，我都想不明白自己當時為什麽還能像個白癡一般唱歌，正常的女生表白被拒絕，不是應該哭著跑開或者大聲對對方說：“你不選我是你的損失”嗎。我人生的第一次愛情告白，真是丟臉啊，更不幸的還是丟給方慕辰看。
然而與後麵所發生的事情比起來，這都算是小事，最為悲催的是我居然像中了邪一般仍然不死心，有一天居然鬼使神差地按響了他的手機。
“喂，哪位？”我敢保證方慕辰這話是故意的，以前我一打他就知道這是我的號碼。
“我是蕭想……”我輕顫著聲音，這通電話我是想了許久，強壓下自己的廉恥心、矜持心，最終才鼓起勇氣按下去的，可是電話接通以後，我才發現自己竟然忘記找一個合適的借口，所以報上名字後，腦子居然短路了。
“有事嗎？”方慕辰的聲音很冷漠，我能感覺到他似乎在忍耐著什麽。
“沒……沒什麽事……”我有些訕訕然地說道，然後就默默將電話掛上了，可心裏充斥著滿腔說不出來的難過與卑微。
從那以後，我才了解到“有事嗎”這三個字原來還隱藏著別的含義——無事勿擾，對於某些人而言，這三個字說出來就是暗指你已經在打擾他。
過去是我太傻，傻得不懂少女的矜持貿貿然主動表白，傻得連自己的第一次擁抱都是我在投懷送抱，以後我再也不會做傻事了。我已經不再是等你的我了，我不會再去肖想你的愛，方慕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