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同遊陶丘
雲夕洗去臉上的‘病色’,換上一件幹淨的男裝,還是把頭發梳成男子發髻,打扮得清清爽爽地去見姬溺。
姬溺看到她的本容並未十分吃驚,他略一點頭,“你若單身上路,是該易容改裝,這個長相很是招人注目。”
雲夕接過忠伯端來的熱茶遞給姬溺,“伯伯,您快些喝水,喝完了我們好去街市!”
老仆從忠伯這才知道雲小郎原來是位麵目俏麗的姑娘,他見主人對雲夕和顏悅色,不由得又驚又喜:主人終於肯接近美姬了!原來他是喜歡這類活潑開朗的少女!
忠伯是與姬溺自小一起長大的仆從,他知姬大人少年情路坎坷、半世孤苦,如今總算是走出情障,解開心魔了……
‘為時不晚、為時不晚!若是主人勤奮用功,當能生得下小主子來!’忠伯激動得幾乎掉下熱淚。
雲夕卻沒留意這位老仆怪異的眼神,她跟在姬溺身後蹦蹦跳跳地出了館驛,讓他再為自己講解曹地的風土人情。
河生和石臼護在他們身後,兩人自見到雲夕的真實麵目之後就一直麵色恍惚,走了許久也未能恢複常態。
陶丘的街市果然熱鬧無比,路邊處處垂柳成蔭、繁花似錦,有時還可見到修整過的河堤和供行人避雨納涼的紅柱青瓦小亭。
雲夕嘖嘖稱歎,在宋王城她沒能好好遊玩一番,但見這陶丘城的建築風情相比燕都薊城來,就像是亭台樓閣比之茅房土院。
這裏行人的著裝也與北地略有不同,明顯地寬鬆了許多也複雜了許多:
平民模樣的男子身著剛剛過膝的粗麻長褐;領口都是三角形;右襟上有寬邊;腰間係的帶子卻是寬窄不一。
但是那些身後有劍客相隨的貴族男子卻不是這種打扮。
那些麵色較為紅潤的男子束著整齊的發髻,或用黑冠、或用玉簪飾發;身上著長至足踝的綢質袍衫;腰上係著亮絲的寬腰帶,上麵還綴著一些玉墜之類的裝飾品。
行人之中女子極少。
雲夕忽然看到邊上的一家門麵華麗的坊門,門口和木窗前站著幾個衣飾華麗、容顏出眾的女子,不時向著來往的行人嗔笑頷首。
一個稍年長的美貌婦人瞥見姬溺一行人走近,立刻眼前一亮,風情萬千地走上前來向姬溺行了一禮,“這位大人氣宇軒昂,風采出眾,好生氣派哪!奴家閭中有數十位未開bao的好女……”
雲夕聞言就要向那坊裏走,被姬溺一把扯住,遠離那個在身後不停叫嚷的中年美婦。
“伯伯,那裏麵是賣什麽的?牌子上寫的‘女閭’二字是什麽意思?”雲夕被姬溺拉得踉踉蹌蹌地還不時地回頭看那些花枝招展的豔女。
姬溺蹙眉,自打齊國宰相管仲取得齊王薑小白的同意之後,在齊地大量開設供男子公然淫樂的場所‘女閭’,各國王室紛紛效仿、將長相美豔的女奴或孌童充斥於女閭之中,引誘貴族男子在閭中留連忘返,以謀取此種下作營生帶來的暴利。
中原大國,除了魯國明令禁止開設閭舍之外,其他地方隨處可見這些有辱斯文、大傷國風的女閭(妓院)。
“丫頭,那裏……不是好姑娘去的地方,我帶你去別處看看。”
姬溺拉起雲夕的小手,將她拉向賣女子飾物的地方。
華夏族人傳統觀念之中認為玉能辟邪,所以,貴重的手雕飾物以玉為主;雲夕見多了昆侖美玉,所以對產自南地的翡翠更有興趣。
“各位貴人,都想要何種玉飾?”玉坊主人殷勤地為他們介紹,“這種是紅玉、這是羊脂白玉……這邊是墨玉、瑪瑙、鬆石、還有上好的綠玉髓和翡翠……”
雲夕拿起一個水汪汪的綠玉腰飾,“我就要這個!”說著就從袖袋裏掏出金子來。
姬溺好笑地止住她,示意河生取錢給玉坊掌櫃。
“不,一定要用我自己的錢買它!”雲夕執意不許掌櫃收河生的銀子,玉坊掌櫃笑嗬嗬地接過雲夕的金塊,把多餘的部分換成碎銀給她。
姬溺搖搖頭,小妮子隨身倒是帶了不少金銀,也就隨她的意了。
雲夕在他身邊跑前跑後,像個頭回脫韁的小馬駒,看她得那般快活;姬溺的心底似乎有個寒結的部位漸漸融化了,隨著雲夕嘰嘰喳喳的諸多疑問,以及她因為看到某種新奇的玩意突然發出的咯咯大笑,他的麵容也輕鬆起來。
要是有這麽個女兒伴在身邊就好了,但是女兒長大總要嫁人的……這個雲姑娘生著一雙紫眸,應該是夷族之女,自已乃是魯國公孫,若是納她為妻定非難事……
姬溺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都是年近五旬的人了,怎地對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起了這種荒唐念頭?
把整條市街走完,又在酒坊吃了一頓當地的風味美食,直到天色快暗下來,姬溺總算把精力極度旺盛的雲夕帶回館驛。
陶丘的交通的確是四通八達:當晚,昆侖山之顛的冰宮便收到曹地女祝的黑鷹傳書。
‘稟主君:青鳥國公主已離開宋王宮,今日剛至曹地;扮做少年模樣與一隊魯人同行,領頭之人是一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隻要不是美少年就好。’
軒轅澈舒了一口氣,蒼白的麵孔上浮現一絲輕鬆的笑意;一月前的大祭令他失血過多,在冰玉床上沉睡了三天三夜才能行動如常;緊接著國中的諸多瑣事接連不斷地請示他的決斷,冥王實在是脫不開身去雲夕身邊親眼斷定她有沒有對誰動情。
他絕對沒有想到:此時陪在雲夕身邊的中年男人,就是十八年前潛入明府、第一個從他手中營救薑靈兒的公孫溺。
這時候,最應該記掛雲夕的烏蘭其其格和雲階就閑坐在竹園的內房裏;這對不負責任的父母正甜甜蜜蜜地互喂鮮果;女兒遠走他鄉,他們得以清靜自由,正好補上生女前未及品嚐的戀愛時光。
“雲,你說現在吉娜怎樣了,我要不要乘上鳥兒去周國看看她?”
“你知她現在何處?”
“我是她母親,當然立刻就能尋得到她……唉,吉娜被我們保護得太好,對於男女之事一竅不通,就怕她在周地轉上一年,也弄不懂采陰補陽是怎麽回事。”
“不懂就不懂吧,我看那冥王軒轅澈長得一表人材、對吉娜又甚是傾心;不如讓吉娜嫁與冥王,免得她再受你我這般苦楚……唉,吉娜怎地這麽快就長大了,我們再生一個可好?”
“不行,我現在的內力還不足以穩妥地控製神羽的靈氣;再等等嘛。”
“嗯,再吃一顆漿果——”雲階將剝好的葡萄放到自己唇上,示意烏蘭來吮;烏蘭其其格扭捏了一陣子才撅嘴去吸,雲階趁勢將她抱緊。
這一顆漿果兩人吮le幾乎半個時辰之久……
草原少年查幹夫和紹布都不肯返回自己的家鄉,烏蘭女王想起竹園的兩個侍衛俱已娶妻生子,也該讓他們退役回鄉了;便讓這兩個少年頂替他們做了雲階的侍衛。
此時,他們倆目光灼灼地盯著內房的窗子。
燭光將烏蘭和雲階相擁在一起的身影打成美妙的剪影;也在查夫幹的胸口燃起了一把噬心的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