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執子之手

‘小妮子臉紅了,總算知道害羞了。’宋禦說深吸了幾口氣、竭力控製著劇烈的心跳。

“夕兒,我來不及等你長大……現在就嫁給我吧!前幾天,我就命內務府準備重禮,隻等蘇公回來就去你家提親。”

“提親?!”雲夕大吃一驚,“我母親和舅舅不會同意的!”

“為何?”

“嗯,母親就我一個女兒,不會讓我嫁到昆侖山外的……”雲夕不知如何解釋。

“傻姑娘!女大當嫁,你母親會同意的……你方才說,母親和舅舅不會同意?難道你的家族是母係部族?”

“母係部族是什麽?”雲夕不解地問道。

宋禦說不再糾結於她的身世,再次貼近雲夕的腰身;這女孩兒言行雖是一派天真,舉手投足之間卻又顯示出良好的教養,而且熟識中原文字,不會是平常的蠻夷之女。

雲夕推開宋禦說再次貼近的麵頰,“宋大哥,我來大周是為了長長見識的,不會在這裏久居下來。”

“我知你喜好自由,待我們成親之後,我會陪你四處遊玩,絕不拘你在後宮裏。”宋禦說暗道,‘等你生下我們的兒女,自是不會舍得離開了。’

“我以前聽蘇師講過‘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詩句;當時真是無法理解那是怎樣一種生死不離的情愫,”

“現在我懂了!”

“夕兒,從見到你的那天起,我就心授神與,總想每時每刻與你在一起……前時與南宮長萬的叛軍交鋒,我刺死那個衝殺到我們車駕前的敵將,回來頭來看到你緊緊捉著我的戰袍,一張蒼白的小臉兒寫滿關切和擔憂……當時我的腦中就想到‘死生契闊,與子成說’這句誓言!”

“我心裏想著,不管此戰是勝是負、是生是死,至少有你伴著我,此生無憾矣……”

“以後的日子,我們兩人長相依偎、同寢共夢,一生不離不棄,好不好?”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雲夕緩緩地吟著這首《邶風—擊鼓》,一種似曾相識的柔情瞬間席卷她的胸口;她抬起頭來,單純的眼眸中浸染了一絲迷朦的情波,“哥哥?你就是我一直在找的哥哥?”

宋禦說的心底有一瞬間的迷惑,隨即輕笑起來,“哥哥?你家鄉是這樣稱呼夫君的麽?”

他伸出細長的手指撫上雲夕光滑細膩又火熱的臉頰,指尖細細勾勒她耳際精致美妙的輪廓,“每天看你的麵容,似乎總有不同的好顏色……秀眉入鬢、星目流彩,還有這凝冰勝雪的肌膚,不點而朱的櫻唇……夕兒,你之前對我若即若離,讓我心緒起伏難安,真是個磨人的妖精啊!”

他終於無以忍耐地將輕顫的親吻落到她玉白的額上、密長的睫毛下……

雲夕沒有躲避,反倒以唇相接加深了這個親吻、變成唇齒之間的糾纏;宋禦說舒臂將她攬緊,心中欣喜若狂。

昆侖山冰峰之顛。

軒轅澈正與冥宮聖使率領群臣舉行三年一度的血祭。

冥國各部族選送的五百個童男童女穿著潔白的麻袍,被聖女們引領著行至冥王宮前的紅色花海。

聖使念完咒語,示意聖女們動手取血,聖女用銅匕割開童子們的手腕,將鮮血滴到他們麵前的陶碗中,孩子們終於抑製不住心中的恐懼,掙紮著哭成一片……

陶碗中的血漿快被注滿的時候,聖女們逐一給孩子們紮住了傷口,放他們回不遠處部族首領們的身邊去。

大量失血的孩童們一個個步履蹣跚,但還是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各自的族長身邊。

族長們張開懷抱擁住奔過來的孩童,大大地鬆了口氣:以往的血祭是要將孩子們的胸口刺出傷口扔進花海裏,任憑花葉將他們的鮮血吸食殆盡;當貢品的孩子絕對沒有生還的希望。

今年的大祭被冥王陛下改了方式,隻要孩子們獻出一碗血就放他們回家。

聖女們端起陶碗,將童子的鮮血灑到花海之中,那些了無生機的喇叭狀紅花頓時如得甘露一般,恢複了以往的鮮豔;隻是那些血食似乎滿足它們的胃口,少部分花朵依舊萎靡不堪。

“陛下,”冥宮聖使走到軒轅澈身前,“您這種慈悲之舉反倒會害了冰山下的子民!我剛才施術看過:鹽湖的水依舊奔湧在周圍的各大牧區;冰山女神還在向我們索要血貢啊……”

軒轅澈一揮手,止住了聖使的告誡;最近昆侖北麓頻發地動(地震之意),他屬國的人畜被山石砸死、砸傷無數;還有,一向平和寧靜的青色鹽湖突然噴湧而成洪災、淹沒了周圍大片的牧區……種種異狀使今年的血祭不得不提前舉行。

他想到吉娜公主最厭惡他殺戮生靈,便起意將五百童子的命貢改為取血留命,沒想到這些遠遠滿足不了那片神花嗜血的欲望。

冥王走到花海前,拿起石台上的一把銀刀向自己的左腕割去!

在眾人的驚呼之中,他縱身躍入花海;白色的衣裾飄揚之中,一串嬌豔的血花在他身後飛濺落入花葉之上!他身後的片片花朵瞬間極度綻開,圍觀的眾人似乎還聽到了那紅花發出了類似於人類女子的笑聲!

冥宮聖使飛身上前,接住軒轅澈搖遙欲墜的身影,他的麵色蒼白之極。

“陛下保重啊——”冥國的臣民痛呼著跪倒在地,冥王陛下為保住祭童們的性命,竟不惜傷害自己尊貴的神體!

聖使閉目將自己的靈力輸入軒轅澈體內;精疲力盡的軒轅澈感覺左手腕處猛然一痛,胸口的氣息也窒了一瞬:是情盎?!

他駭然望向左腕,那裏正好是割脈放血的地方,剛才的痛是因為傷口作痛還是吉娜情動給他的感應?

“陛下,您必須回宮中冰室靜養數月,此間不得再行勞體傷神之事!”聖使收了手印,神色凝重地告訴他。

“好,你傳本王的意旨,命安左相和段部史一同協辦為國民賑災的諸多事宜。”

“是,陛下請放心,青鳥國的國師大人已同意讓我國鹽湖邊的受災牧民遷至青鳥境內暫居,他們會資助帳篷和糧草。”

軒轅澈點點頭向臣下們揮手,示意血祭結束,他們可以退下了。

冥王沒有想錯,吉娜公主——也就是雲夕的確對宋禦說動情了;此刻,宋禦說春風滿麵地牽著雲夕的小手,緩步走在宋宮的彩繪長廊下。

雲夕情竇初開,紫色的眼眸中籠著一片朦朧的霧氣;宋禦說不時轉頭看看她嬌美難言的麵容,嘴角向上揚起美妙的弧度;自覺在人世間活了這二十六年,從未試過這般歡喜過。

“拜見主君!”

莊夫人帶著兩個侍女匆匆走近,她向宋王行了禮,發現雲夕無動於衷地立在主君身邊,並不打算向她這個‘姐姐’行禮,心頭湧起一絲不快。

“主君,柳煙夫人腹中不適,一直想見見主君,求主君看在她懷孕數月的份上,去看看她吧。”

“既是感覺不適,為何不請疫醫為她請脈調理?”

“王疫醫和陳食醫一同為妹妹請了脈,說她是憂思過重,傷及脾脈……”

宋禦說哼了一聲,轉頭望著雲夕,“夕兒,我們去青雲宮看看小莊姬,而後再去花園賞花可好?”

雲夕點點頭。